事到如今,史文恭是就怕有人会提起,他与孙立的这份关系,毕竟这欺诈同门,可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呀!
所以他立刻就回道:“要是有这从中传话的差事,吩咐段兄就足以了,我是不愿牵扯其中,所以恕难从命。”
那老三曾索,一听这话登时就不乐意了,“师傅这是哪里的说法,我曾家可是短了你的钱粮,现在正是用你出力的时候,你倒是推的干净。”
也不等史文恭再来强辩,老二曾密就抢先说道:“三郎怎好胡说,连个尊师重道也懂不得了,师傅能这么说,那肯定是有难处,我们又怎好强人所难呢!”
然后他又对史文恭说道:“师傅也莫要误会,他的脾气你还能不清楚,再说我们兄弟又何尝不知你的顾虑,毕竟这同门的情义是需要看顾的,所以此次也绝不会让你难做。况且,有咱这师徒情分在此,这些许马匹,折价卖给他梁山又能如何。可是你也清楚,这些马匹已是难行了,要不就劳烦师傅去书一封,就把咱这实情告诉他们。让他们拿好现银,带上那医工,待治好了这马疾,我们就是帮他们把马赶上梁山也行。”
这话说得好听,但史文恭却是不信,想他来这曾头市的时日虽说不长,但对这曾家老二的品性还算是了解。那真是胸藏一颗玲珑心,占尽便宜也说亏,越是一副忠良相,越要提防加小心。
曾密也大概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就接着说道;“要是他们怕这其中有诈,也大可多带些人马,难道师傅也觉得,就凭咱们这些乡民百姓,便能困得住他们那票绿林的豪雄。”
史文恭算是明白了,今天这事他是想不答应也不行了。不过依照梁山的实力,这真要是提兵前来,恐怕他曾家兄弟反而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到时候自己再居中说和,说不定能把这梁山买马的事情也给办成了。所以他也就勉为其难的给答应了下来。
这一见史文恭点头了,曾密自然也是高兴,连忙吩咐下去,准备好酒好菜,要为史文恭、段景住他们接风洗尘。然后又对他二人说道:“二位何不先去沐浴更衣,好好的洗一洗这满身的风尘,等这一身清爽时再来吃酒,也能吃个痛快不是。”
史文恭、段景住见此,也就先拜谢而退了。
待史、段二人走远之后,那曾弄,这才开口说话,“二郎这是打算要请君入瓮呢!”
曾密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爹爹,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次也许还是咱曾家的时运到了。”
“此事你可要仔细的思量,小心弄巧成拙呀!那梁山的实力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前些日子,朝廷派了几万大军去讨,结果反被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你说就凭我这一庄老弱,拿什么去斗那梁山泊的精兵强将呢?”看来他曾弄,对此事虽说是心动,但也谨慎的很。
曾密是看出了父亲的顾虑,自然也要做出解释,他先向屋外张望了一番,见没什么动静,就忙把几个兄弟都招到父亲的身边。只见他颇为神秘的说道:“以咱家的实力也许是不够,但凌州、青州的官府,难道不想趁机立功吗?想那梁山人马一路远来,能带多少辎重,咱们只需把他们引到庄外,然后坐等四下官军合围,他们远离山寨,补给不易,这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一旦灭了他这一路,咱要反攻梁山亦是可为。现如今,朝廷与咱金人亲善,咱要是再立了这剿匪的大功,那富贵前程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这一番话,可算是说到了兄弟们的心坎里了,他们兄弟可都是自小生长在这大宋的境内,那能不知道这一领官袍代表着什么,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们又怎能不动心哪!
于是,就在当天夜里,曾家接连派出了几路人马,向周边各处军州投信,以期招来援兵。而此时正与史文恭对饮的曾密,看到窗外那皎洁的月光,就觉得像他的前程一样明亮,这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往上翘,好像这功名利禄已是唾手可得了。
可是他哪里会明白,这一伙草寇敢要八千匹战马,这得是有多大的野心。晁盖在建寨之初,就把推翻当今朝廷为己任,孙立的心气更高,他可是要平灭金虏,重复汉唐故土的。所以,哪怕只是占山为王,但他们在军队建设上却从来不敢马虎,装备要最精良的,训练要最严格的,每次行动之前,都是经过细心谋划后再来执行的。就比如说现在,早就被派来打探消息的时迁,正在屋顶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且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孙立的大队人马此时已经穿过了高唐,将这营盘算是扎在了凌州的境内。
中军大帐里,吴用仔细的盯着地形图上的一点,与孙立说道:“最迟在明天午后,咱们就能看到那曾头市了。依马灵兄弟带回来的消息,史、段二人已是回去多时了,想必咱寨里的情况那曾家父子也都了解了。你说他们是要认下此事,还是另有盘算呢?”
在孙立的影像里,这曾家父子可都是些心高气傲之辈,而且计略不凡,要不然晁盖也不会在这里栽了跟头,所以,自己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我看明日还是要依旧早行,就在离曾头市二三十里处,找个可以藏匿的地方。这真要是有了偏差,咱也不给他反应的时机。这些马匹于我等有大用,哪怕是使些手段,也要把它们全都收入囊中。”
既然都打算要不择手段了,吴用和许贯中就忙着去制定这应对的策略。没人陪着说话,孙立就开始发呆,他在心中寻思,这要是再把曾头市给平了,那么梁山左近的民间力量,就应该算是整合完毕了吧!
翌日一早,这大队人马才刚开拔,拢共也没走出三五里路,迎面就撞见前来报信的时迁。他说是有要事来报,众人也不敢怠慢,急忙将他引到了孙立的面前。不想他一见孙立,开口就说,“史教师被人给害了!”
原来就在昨夜,曾密设宴之时,在这席间免不了还要讨论一番梁山之事。史文恭他们也想借此机会,多说几句梁山的好话,甚至还想撮合曾家与梁山做成这笔买卖。
可这让曾密感到十分的不满,认为他们这是吃里扒外的表现,但在席上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借故离开了。其实他是找自己的家人商量对策去了,因为他也清楚,要是让那史文恭发作起来,凭自己这哥几个的本事,还真是困不住人家。
“这些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我这就带人去宰了他们……”
果然,这曾家兄弟一听完曾密所说的情况,便立时就焦躁了起来,准备动手去结果了那史、段二人的性命。从此事也能看出,他们毕竟还是年轻,是勇猛有余智略不足,这曾家要说是老辣,还得是那年过六旬的曾弄。只见他把这前因后果略微的一想,当即就喝止住了几个儿子的举动。
“糊涂,你们谁是那史文恭的对手,而且要是伤了他,谁来给咱们做这个见证。何况,真要擒他这一介莽夫,一包蒙汗药就够了,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于是,当曾密再回到这席间时,手里就多了两壶好酒。上前先给他二人把酒杯斟满,然后说道:“今夜这酒吃得没什么滋味,刚刚想起家父那里有这好的,据说是凌州知府相赠,快些来尝尝。”
史文恭他们自然不会有疑,还起身相谢一番,然后就一饮而尽了。就这样前后不到三杯,他二人便都感觉到这天旋地转,想他们可都是那久在江湖中行走的,又怎会不明白这是遭遇了什么。可就是无法接受这现实的情况,在昏迷之前,还一直盯着曾密看,就想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二人这一倒地,那曾魁、曾升就带人进来了,将他二人先捆绑结实,然后拘在了后院的柴房之中。
而这一切都被时迁瞧了个清楚,但他也明白,以自己这般低微的武力,要是前去营救,那就等于是自投罗网。所以,他才连夜出行,赶早来至在军前,就想报与孙立知道。
刚烈如武松者,在听完了时迁的讲述后,是怒发冲冠,只要发兵。“就这般只会在背后下手的小人,也敢欺我梁山兄弟,还请哥哥即刻下令踏平他那庄子,以解我等心头之恨。”
现在算是师出有名了,孙立他们就是再怎么做,旁人也挑不出个礼来。可是那曾头市,毕竟也是处有名的险要,听说光是那庄丁、护院就有好几千人。这真要是强攻的话,自己所带的这点人马,恐怕还真不够人家瞧得。
正在他一旁的宋江,看出了他的顾虑,就对他说道:“实在不行的话,还是向山寨搬取援兵吧!”
孙立扭头看了他一眼,回道:“既然他们敢对史文恭、段景住下手,就说明这是要硬抗我山寨的大军了。要是现在回去搬兵,往来损耗的时日太长,正好给了他们准备的时间,怕就更是难办了。”
时迁这时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对孙立说道:“哥哥,那曾家父子连夜派了出几路信使,应该是向周边的军州求援,如果咱们拖得旧了,让他们等到了援兵就更不好办了。”
“求援,为何要求援?难道他们已经得知了咱们的动向,可这又怎么可能呢?”孙立对此表示了怀疑。
可许贯中却觉得这是个机会,“我们这班兄弟的装束,与那禁军几乎是无异,何不前去诈营呢。”
而吴用随即就反驳道:“他曾家久在凌州,难道还不认识几个军中的朋友。我们要是去冒充别处的人马,这时间上又相差太远,难免会让他们起疑呀!”
孙立听着他们的议论,仔细的分析着利弊,终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其实也没有必要扮作援军,找上百十个兄弟,以缉捕使臣的名义到他庄上问话。到时也不用进庄去,就守在他那门口处,等他们发现了咱这骑兵突袭时,那百十个兄弟趁机抢门,只要能支撑住片刻,这事也就成了。”
“哥哥,就让我去抢门吧!”
“还是让我去吧!”
孙立这话音刚落,他那一班兄弟,就都抢着要去赴这险地,这一番义气的举动倒真是让人动容,可也让孙立难做这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