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我还有事相求。”小三忽然想起来一事,正要跪拜沈云,却见后者一脸不悦,赶紧挺直弯了一半的膝盖对着沈云躬身道,“黑狗帮为祸一方,抓了几十个孩子替他们偷鸡摸狗,我们几个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求仙师大发慈悲,救救他们。”
大鼠也是上前几步与小三并肩而立,对着两位仙师拱手躬身道:“求仙师救救他们。”
赵道长闻言略微思索,对着沈云说道:“沈兄以为如何?”
“我等修行之人,本就是吸纳世间灵气,夺了天地气运。故而先辈有训,凡是路遇人间不平之事,定当施以援手,也算是为自己积攒些功德。”沈云伸手祭出一方宝印,化成一座三丈方圆的平台落在几人面前。
“上来,带路。”沈云伸手一指平台,示意几个孩子上去。赵道长却开口道:“沈兄莫急,凡人之事终归还是得凡人解决。想必此时人和宫选徒大会已经开始,那长临城主必然到场,小弟先回人和宫与其他道友解释一番。你带着几个孩子随后跟上,找那长临城主解决此事,也免得犯了杀戒。”
沈云点头,那赵道长随即抓起瘫在地上的张棍王全二人,口中吐出一把宝剑,登时腾空而起,驾驭宝剑朝着人和宫疾驶而去。几个孩子张大了嘴,一脸羡慕目送他远去。“无需羡慕。”沈云淡淡说道,“御剑而行终是小道,只要你们几人今后好好修行,如本座一般踏空而行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几个孩子连忙爬上平台,闭口垂手,只是心中对修行二字的愈发渴望起来。
宝印化作的平台朝着人和宫飞去,平台速度极快,两旁的房子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被甩在身后,九个孩子站在平台上探头望着地面啧啧称奇,沈云手捏法决升起一个半圆形的光壳罩在平台之上,以防几个孩子被疾风吹了下去。
不过片刻,人和宫便出现在几人眼前。沈云控制平台缓缓降落在人和宫大门前的空场上,空场周围早已被长临城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到沈云几人从天而降,纷纷惊呼仙迹,还有人不知从哪掏出来几支长香,跪地叩首,嘴里念念有词。几个孩子哪能见过这种场面,看到甚至有人在朝着他们跪拜,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沈云看在眼里,却并未理会,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十一个男女,有老有少,赵道长正一脸笑意站在十人之中,看来另外十个也一定是仙师吧。
“沈哥哥可算回来了,那两个仙苗呢?快让小妹看看。”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冲着沈云娇笑道,一双狭长的眸子却在九个孩子身上滴溜溜地打转。
“哈哈,沈门主可是忒不地道,咱们南域十二仙门同气连枝,你却背着我们几人收了个堪登仙道的好徒弟啊。”一个身穿兽皮,约莫九尺来高膀大腰圆的大汉哈哈笑道,嗓门也如同他的身材一般,震得几个孩子耳膜都有些刺痛。
十人中一为手持拐棍腰背佝偻的老妪却是上前两步,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小三,小三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只冲天灵盖。老妪满是皱纹的嘴来回蠕动了几下,开口说话,声音却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这就是赵道长说的古怪小子吧,当真是古怪的很。”
“正是正是。”赵道长排众而出,伸手摸了摸小三的脑袋说道,“依小弟浅见,这孩子恐怕比这两个仙苗还要难得。”
“呸!”紫衣女子轻啐了一口,道“赵道长可真是如同传闻那般,一张嘴说风就是雨,真当我们几个是瞎了天眼吗?这孩子虽然天府阔达,五行灵气几欲冲天,可那九九灵脉就跟被人生生斩断一般,无一根通达。即便是可以修行,但灵气阻塞,难以直达天府,恐怕连褪凡之境都难以突破吧。”此话一出,饶是小三再不明白何为修行也听懂了个大概,自己似乎无法修仙?
“谨言少语!”沈云面色不善对着紫衣女子说道,那女子连忙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剩余几个仙师才不管二人如何,一拥而上将小五和小六围在中间,东摸摸西捏捏嘴里不停念叨:“真好啊!”“当真是可登仙之姿。”他们已从赵道长口中得知小五已被沈云收作弟子,便把更多的关注放在了小六身上,不多时便把小六捏得胳膊生疼,眼泪汪汪地看着小三求救。小三忙是挤了进去把小六护在身后,对着几个仙师连连抱歉,几人这才尴尬地咳嗽了几声退了回去。
“赵道长,选徒大会是否可以开始了?”一个面白无须的俊美少年对着赵道长老气横秋地问道,“我们见到沈门主收得佳徒心里早就羡慕的很呐,还不赶紧开始让我们也寻寻看还有无二位挑剩下来的天才。”
“徐长老莫急,沈兄还有话要说。”赵道长对着沈云点了点头,“沈兄,请吧。”
沈云转身面对长临百姓,剑眉轻扬,喝道:“长临城主何在?出来一见!”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中。不多时,一个身材臃肿,面色红紫的锦袍老者在一众官兵的拥簇下走出人群,对着几个仙师跪地便拜:“小人长临城主吴勇,见过众位仙师。敢问仙师有何吩咐。”
“你这城主怎么当的!百姓疾苦你可曾了解!”沈云脑后金光大涨,声如惊雷。
那城主吓得两股战战抖如筛糠:“仙师恕罪,小人自上任长临城二十五载,为民鞠躬尽瘁。如今长临城百姓虽不是家家富贵,但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小人不知犯了什么错,请仙师明示。”
“那他们你作何解释?”沈云一指被赵道长先一步回来丢在地上的张棍王全,怒道,“那黑狗帮你又作何解释?”
“黑狗帮?”吴勇一愣,他印象里长临城里似乎没有这方势力。身边一个身穿盔甲的军士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他才想起来答道:“回仙师,半年以前小人曾颁布法令铲除城内帮派势力,这黑狗帮原本是些鸡鸣狗盗之辈聚集之地难成大患,可能成了条漏网之鱼。小人斗胆敢问仙师,那黑狗帮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赵道长上前一步,声音犹如洪吕大钟:“此等奸恶之徒在你所辖之地掳掠幼童,草菅人命!你却说自己不知,你这城主我看不做也罢!”
“上仙息怒上仙息怒。”吴勇被赵道长这一声蕴含法力的大喝震得连三魂七魄也抖了一抖,连忙掏出随身城主令牌吩咐身边军士道:“通知城防军,精锐尽出,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找出黑狗帮所在,不然军法处置。”军士领命,手持令牌带着一众士兵飞奔而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传令兵飞马来报:黑狗帮已被长临城防军团团围住。
“小人斗胆,请上仙移步与小人一起去处置那伤天害理的黑狗帮。”吴勇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讪笑道。
“我也要去。”紫衣女子轻笑道,“说不定被掳去的孩童之中会有那么一两个天赋异禀的。”其余几个仙师一听,也是满脸堆笑着说要跟去看看,试问在场谁不想收一个小五小六那般八十一条灵脉尽通的怪物为徒,若是将来证得大道,自己也能落个贤师之名不是?
说完,十个修士各施神通腾空而起,沈云再次祭出宝印,带着几个孩子紧跟在后。那兽皮大汉经过城主时一手一个将吴勇和传令兵拎了起来。可怜城主吴勇一把老骨头何曾经过这种阵仗,顿时吓晕了过去,那传令兵也是吓得不轻,被大汉拎着领子晃了一通才颤颤巍巍地伸手指路。
不多时,十二仙师便随着传令兵的指引来落在了一座大院门前。几百官兵早已将院子团团围住,领头的只是此前吴勇身边的军士。那军士一见仙师到来,连忙飞奔至前拱手道:“启禀仙师,那黑狗帮帮主就在其中,只要仙师一声令下,末将便率领众将士冲入院子将那恶徒拿下。”
“何必这么麻烦。”兽皮大汉咧嘴一笑,将手中二人丢在地上,蒲扇一般的大手冲着大院猛地一挥,一阵怪风自那大汉手掌之中冒出,怪风呜呜作响朝着大院刮去,不过几息时间,大院里的一切物件连同瓦片都被怪风刮上天去没了踪影,只剩几十个满脸呆滞的黑狗帮众站在一片空地之上。那空地中间还立着一张木床,床幔围绕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只是床身吱呀摇晃和自那帷幔之中传出的阵阵靡靡之音让在场几个女修士不禁有些面红。沈云却是赶忙把宝印调了个头,并喝止几个孩子,不让他们转过身来。
那军士是个聪明人,连忙命令手下将空地上已经吓呆了的黑狗帮众控制起来,自己拔出腰间佩刀快步走到床前,对着床上纠缠的两个肉体举刀便砍,床上之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成了刀下亡魂。随后转身对着几个仙师拱手道:“回禀上仙,污了诸位耳目者已被小人斩杀。”沈云见那军士当着自己的面杀人,顿时心头不悦,却见赵道长对自己使了个眼色,随后上前一步对那军士说道:“不错,去问问那些被掳走的孩子现在何处。”军士领命,带着手下便开始问话。
“那当官的当着咱们的面杀人,实在是有些过于放肆了。草木鱼虫皆有灵,何况乎人哉?”沈云皱眉道。
“沈兄,咬文嚼字我说不过你,但这凡人间的事我可比你懂得多啊。”赵道长笑道,“这军士杀那二人,虽说是自作聪明,但也是见咱们面色不悦才动了手。这凡界做官,需懂得察言观色,万一稍有差池轻则乌纱不保,重则人头落地,何况他面对的还是咱们这些所谓的‘上仙’。人虽然是他杀的,可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咱们。”
沈云沉默不语,虽说他一直呆在丹霞门内不怎么外出,但活了五百余年,心思再怎么单纯多少也会懂得些人情世故。这凡人活着,亦如他们修行一般,如履薄冰。
这时,军士问话完毕过来回话。据这些个帮众交代,刚被军士斩杀的,正是那黑狗帮主。而被掳走的孩童,却是被朱一同带去城外码头准备偷偷运走,具体去哪他们也不知道。那朱一同昨天半夜起便让他们将帮里所有买来、偷来的孩童带回帮里,本是打算凑够五十人,却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火急火燎地带着不到四十个孩童就走了。
随后,那军士指明方向,紫衣女子率先驾虹而起,其余十一人见状纷纷施了仙法朝着码头飞去。一到码头,却看到一艘大船刚好要离港出海,紫衣女子见状素手轻摆,本来缠在手上的一条薄纱自动散落,如灵蛇一般飞缠到了大船尾部的栏杆上,女修士单手轻轻一拉,大船顿时脱离水面重重地落在岸上。
“谁是朱一同?”沈云喝道,神眼如电扫视甲板,小三子伸长了脖子,刚好看到一个肥胖的身影正悄悄躲在一众瑟瑟发抖的混混身后准备溜之大吉。
“上仙,他在那!”小三伸手喊道,朱一同眼见被人发现,竟然拔出随身匕首一刀刺穿了旁边一名黑狗帮众的喉咙,一时间血柱喷涌。但那血却诡异地并未落地,反而朝着朱一同手上的一张黄纸汇聚而去,凝成一颗血珠。只见朱一同口中默念,一把撕开黄纸,黄纸上的血珠顿时爆成一团血雾,裹带着朱一同肥胖的身体化作一道红光“嗖”的一声飞速远去。
“遁术?”那兽皮汉子咦了一声,顿时来了兴致,“诸位,且等我一会儿。”说完,整个人如同炮弹出膛一般朝着红光爆射而去。然而不过片刻,便又折了回来,手里还提着半片残尸,正是刚刚施了鬼魅法术的朱一同。
“我还当是个修士,原来是个凡人,也不知从哪得的那血遁符。”大汉尴尬摸头,将朱一同残尸丢在地上,“对不住了,老牛下手重了一点,没能留下活口问个清楚。”
这时,醒来的吴勇才气喘吁吁地带着一众官兵赶到码头,离得老远便停下了脚步,拱手对着仙师拜了三拜方才示意手下官兵上前搜船。兽皮大汉冲他咧嘴一笑,吓得吴勇腿肚子直打哆嗦。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长临官兵便将剩余黑狗帮众一网打尽,带着三十多个孩子走出了大船。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仙师们一见到这些个孩童,一个个立马开了天眼细细观看,生怕错过了什么天纵之才。可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拢共三十九个孩子,个个天府阔达,五行灵气充盈,光是灵脉畅通六成以上者就有十一二个。十二个修士紧皱眉头,看情况此事并不简单。
“沈门主,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办完这选徒之事,尽快回各自宗门上报情况,也好让上面派人来查。”兽皮大汉收起嬉笑对着沈云说道。
“此事确实奇怪。但本座着实想不通,究竟是何人要这几十个均有修行天赋的孩童,难道是要开宗立派不成?”沈云皱眉沉思,却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随即吩咐吴勇将那三十九个孩童带去人和宫,自己带着小三他们与众仙师腾空而起先一步回到了人和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