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若雪花,铺天盖地的向洛黎清涌来,只是一瞬,洛黎清便失去了意识。
嘉兴六年,春。
四岁慕蘼芜正在院子里跟着父亲背诵新诗。
自家隔壁的宅子一直空着,听爹爹说今天会有人搬过来,慕蘼芜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慕海看见女儿期待的眼神,温柔的笑笑,摸摸乖巧的女儿的脑袋,“阿离想去的话就一起去看看吧,也是该拜访一下新邻居了。
财叔,帮我准备一份贺礼。”
“好的,老爷。”管家阿财闻言答道。
隔壁的宅子虽然只有慕蘼芜家的一半大,但却精致得多。
慕海特意吩咐拿出珍藏多年的梨花酿,以示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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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蘼芜站在父亲身边,拽着父亲的袖子,好奇的打量邻居新来的小男孩。
男孩比她大一些,穿着一袭月白色锦袍,五官精致。他将头发束起在头顶,神情严肃,像个小夫子。
发现慕蘼芜打量的目光,男孩扬起略有些苍白的脸庞,朝她露出了一个温润的笑容,如同初春的阳光。
慕蘼芜心想,爹爹常说的“君子如玉”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时,头顶传来父亲的声音“阿离,这位是你花姨,这是她的儿子景润,大你两岁,你该叫他哥哥。”
闻言,慕蘼芜乖巧的喊“花姨好,景哥哥好。”
花若嫣笑回道:“好,好,真是乖巧的孩子。来,花姨给你个礼物。”说着便从荷包里拿出一对精致的银镯子,给慕蘼芜戴上。
“谢谢花姨。”慕蘼芜很懂礼貌的道谢。
“阿离也是在私塾上学吧?来日小谦也是要去的,小谦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呀!”
“嗯,我会的。”小男孩郑重的点头。
之后两家多次来往,关系日渐亲密。
作为酿酒师世家,慕海的妻子,江挽歌不但喜欢饮酒,也极善酿酒。她自创的青梨酒一直备受襄阳城夫人小姐们的好评。
花若嫣喜极了这种酒,再加上她爽朗大方的性格,很快便被江挽歌引为闺中密友。
许是因为皆在私塾上学的原因,两个小孩也日渐亲密,几乎形影不离,对此双方家长都喜闻乐见。
嘉兴十年,暮春,正值蘼芜绿遍原野。
一日花若嫣又来慕家喝酒,酒过半旬,谈到两家的孩子时,江挽歌突然灵光一闪,道“不若,为两个孩子定下婚约吧!”只待及笄,便举行婚礼。
“好!青梅竹马,天赐姻缘。”花若嫣眼睛一亮,拍案叹道。
恰巧放学回家的慕蘼芜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身边的翩翩少年,蓦的羞红了脸。
少年虽然面上单淡定,但耳朵却是染上了一层绯色。
庭院里的荼蘼花瓣瓣飘落,幽香阵阵。有白蝶飞过,振翅之间,激起微风中的涟漪,直荡到了心里。
青梅共竹马,两小无嫌猜。
时光如涓涓流水,细细密密的编织,所有的温馨美好都被织进回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花若嫣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差。仅仅一年,整个人都瘦的脱了形。
但花若嫣却不肯找大夫,任江挽歌怎么劝都不肯。江挽歌没有办法,只是一边叹气一边用“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眼神盯着她。
慕蘼芜双手托腮,屈膝坐在院子的石阶上。花姨也像我们小孩子一样不喜欢看大夫呢。可是不看医生,病是好不了的呀。
唉~,小小的人儿模仿着大人的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随着花若嫣的病情加重,景润面上的忧郁,日渐积累。昔日阳光温润的少年,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
任谁见了都叹声惋惜,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花若嫣最终还是没能熬过那一年冬天。
嘉兴十一年,那一年冬天格外的冷。
就在那个冬天,景润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那天慕蘼芜记得很清楚。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覆盖了街道,原野,山石,草木,以及松柏和松柏间的新坟。
十一岁少年呜呜咽咽的啜泣,仿佛成了苍白天地间的唯一声音,闻者落泪。
慕蘼芜擦掉脸上不停涌出的泪珠,抱住那个跪在坟前的少年道“景哥哥,你还有阿离,阿离的娘亲也就是你的娘亲,还有爹爹,也可以做你的爹爹。”
“对的,小谦你还有阿离,还有江姨在呢。”江挽歌抱住两个孩子,哽咽道。
慕海揉了揉发红的眼眶,也上前拥住妻子。
一旁的管家,仆人看到这一幕,也都偷偷地用手抹眼角。
哀伤的气氛笼罩着众人,唯有白雪依旧纷纷扬扬,随风飘荡,不知悲。
由于母亲去世,景润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重新打起了精神。
然而,痛苦来的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嘉兴十二年,夏
那是一个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夏日,蝉声聒噪。
景润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的消失了。
景润家里的东西被翻得一团乱,唯独不见人影。
但诡异的是,没有人看见景润外出,也没有人见过隔壁宅子来人。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仿佛景润就是这么凭空消失了。
一时,悲伤席卷了慕家上下。江挽歌母女伤心的一连几天吃不下饭。
可是找不到,依旧找不到,即便用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