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口县,鱼米之乡,河流湖畔众多,四季如春,河运发达。此时正是春季二月末马上就是三月初,三月民间又称作桃月,如今二月末桃花正含苞待放。
红骨自然不会是坐船来到清口县的,她一路打听去往祈天国国都帝丘城的路线,路经此地。
“哎,造孽哦,杨老板家的女儿这般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你瞎说什么呢,什么造孽不造孽的,那还不是他自家女儿不知廉耻。”
“可不是,这王员外家的大少爷也是活该,少年时就一个风流性子,泼皮一个,祸害了不知多少姑娘,活该他现在躺在床上,那湘玉楼的兰姐儿真是个有本事的只可惜生了个傻儿子,要不然这硕大的王员外家家产准是她囊中之物,哎这真是……”
前面的告示栏旁聚集了很多人,红骨原本不打算理睬,绕过他们打算离开。
“你说这李老板家唯一的女儿死了,王员外家的大少爷又中风瘫在床上,生了个儿子却是一个傻子,莫不是真有妖邪在作祟?”
“我看不见得,不过告示上这么写着的,听说之前好几个仙门弟子接了榜却都有去无回,不过也是,如果我有那么本事我也去揭了这榜,毕竟这报酬可是十两黄金。”
咽口水的声音响起,有人捶胸顿足,痛恨道:“是我我也去!”
妖邪,黄金。
红骨顿足,转过身,押了押头上的斗笠,走了过去,可是有人先她一步揭下了告示。
揭下告示的是一位身着青衣箭袖道袍的妙龄女子,她的衣摆处上绣有竹纹,腰间挂一竹笛,长相颇为灵秀,此身装扮活脱脱一个仙门世家出门历练的小师妹。没错这人正是青衣!
既然告示被人揭了那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红骨趁对方还没发现自己转身就要离开。而身后一只手探了过来,来自左肩,红骨在对方还没碰到时,反手一抓,制住了对方的动作。
“啊!疼、疼、疼,这位女侠我没有恶意,放、放开我的手。”
青衣女子疼的眼角泛出泪花,语气却极为客气。周围人很多,看到这幅场景指指点点,嘴里说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打起来了?看这姑娘都哭了,真可怜。
青衣女子毫不客气的回绝那人:“呸!我才没哭!”
面对青衣女子的不领情,众人自讨没趣的都散了。
红骨收回手,淡淡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心中却道:谁叫你忽然伸手的,吓我一跳,活该。
红骨道完歉又要走,对方活动活动手,对着自己被捏痛的手呼呼两下,赶紧跑到红骨前面拦住她,她轻咬下唇,满脸控诉:“不行,你不能走。”
挡什么道?她都道歉了。红骨知道这货绝对认出她了,但她依旧毫不客气道:“让开,我没钱。”
青衣笑咪咪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不是这个意思就更不应该挡道了,红骨绕过她继续走。
但是呢有些人就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青衣拿着手中的告示,啧啧啧道:“这报酬可是足足十两黄金呢,你真不要?”
红骨听了那青衣的话停下脚步,不为别的,她现在很缺钱。
“四六分,我六,你四。”
红骨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不同意就算了,谁知对方极为爽快的点头:“好!”
对方的爽快,就连红骨都惊讶了,这怎么说也是十两黄金,在郊外买一座较好的院落,红骨只能想着对方如此爽快可能是对方视钱财如粪土吧,虽然这理由就连她自己都不信就是了。
青衣走在红骨身边,取下腰间竹笛试音般吹了两声,就在手中把玩起来,侧首问道:“上次我说了我叫青衣,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半天听不见红骨的回答,青衣说道:“你我现在开始结伴而行,相互之间得有个称呼。”
斗笠下红骨红唇轻勾:“我在想你为什么叫青衣,难道是因为你每次出场都穿青色的衣服?所以给你取名之人是为了好记?那这也太随意了些。”
红骨想到这青衣的衣服上绣有竹纹,用的也是竹笛,想来是极爱竹的一个人。为什么不叫青竹呢?
青衣笑道:“是吧,我也这么问过,结果给我取名字的人还真说这名好记,你可能不知道我还有一姐妹她叫白鬼,你说她为什么不叫白衣呢?这样我俩名字多登对啊。”
红骨心中说道:你叫青衣是因为你穿着青色的衣服,那你那姐妹岂不是白色的鬼魂。
不过红骨想了想还真有可能,毕竟这青衣可是一个管理着众多妖怪的女人。
但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就是了。
青衣耸耸肩道:“不过我俩走散了,谁知刚好就遇见了你,我从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我们以前一定见过,还有,还有上次我说什么来着,我没一定会在见面的,现在我们不就见面了,这岂不是说明我俩有缘?”
这究竟是个什么歪理,红骨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回答了青衣最开始的那个问题:“红骨。”
青衣喃喃:“啊?哦,哦,哦,红骨,红骨。红骨是你的名字?”
红骨不答,青衣就自顾自的说道:“这名字真奇特,和我师姐百鬼的名字好像哎,你为什么叫红骨,不叫白骨呢?”
“哥哥为什么给我取名叫红骨而不叫白骨呢?”
“因为红多指好运、开心,哥哥希望骨儿开开心心的。”
“可是红字在前不是姓氏吗?”
“……对,是姓氏。”
可是红骨记得一句话叫做“红颜白骨”,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她当时也没多问,现在面对青衣的询问更不可能如实告诉她这些了。
红骨:“可能也是因为好记吧。”
青衣道:“那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不用心。”顿了顿加了一句“我的名字就是。”
红骨点点头算作回应,一直到走到前面见有一个巷子就走了进去四下打量一番,能遮风,能挡雨,不错,是个好地方今晚就可以住着儿了。
距离上次苏州一别已经很久过去了,她身上的银钱也用完了,身上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几个铜板,只够一副这几日的饭食了。以前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便是这样有钱的时候好好犒劳自己,没钱的时候睡破庙也是有的只不过她混的更惨而已,直接沦落为睡大街。
要知道繁华的地方也生活着最底层的人,也正因为有强烈的对比才更加显得触目惊心,素来有鱼米之乡,九州渡口之称的清口县也是一样的。
这巷子里有几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这其中缺胳膊断腿、歪瓜裂枣的不在少数,他们缩在角落里,看见红骨一副要抢地盘的架势,一个个都站了起来,统一的鸡窝头,其中一个瘦瘦小小的模样,看样子竟然是这群小乞丐的老大,他比红骨稍微矮一点点,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他摸拳擦掌,面带不善问道:“作甚?”
红骨言简意赅:“滚。”
别看这群小乞丐的年龄小,那眼神可完全不像一个孩童,凶狠起来简直六亲不认,他们从小在最底层摸爬打滚,偷奸耍滑、博取同情、死缠烂打的手段溜的很,不然你以为这么多乞丐凭什么他们这么一群就能占到这么好的地段。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彼此彼此。
这是打算抢地盘了。小乞丐头子给一众小乞丐一个眼神,众小乞丐立即会意,把红骨包围起来,这自然是忽略了青衣的,看青衣的身着打扮就知道是不可能和这个人是一起的,根本用不着和他们抢什么地盘。
青衣一看这架势急忙阻拦道:“别,别打。”
可小乞丐头子已经大喝一声,举起拳头冲了上去。其中一个趁机伸出了一条腿,还有一个手中拉紧了一根绳子,松开了手。
青衣忍不住遮住了脸,不忍看。
在众乞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就只有一地的七横八竖,哀嚎声一片了。
青衣心想到:哎!叫你们别打偏要打,拦都拦不住,这又是何必呢,真是不听劝。
“哐当!”
一个碗盆落地的声音响起,在地上打着旋,里面的污秽之物洒了一地,这是原本红骨站着的地方。
红骨不高兴了,好不容易找了个顺眼的地方就这么弄脏了。这时青衣以手掩鼻上前拉起红骨的衣袖,瓮声瓮气道:“红骨,我们不住这儿,走吧。”
地方脏了红骨自然不会多待,跟着青衣走出了巷子,留下身后一地哀嚎的小乞丐。她自然注意到青衣偷偷向后扔了几块铜板,可红骨什么也没说。
一出巷子青衣就大大松了一口气,随即皱起了眉头:“你以前就住这种地方?你怎么能住这种地方!”
青衣的语气有点激动,说的好像红骨住这样破烂的地方简直委屈了自己的身份似的,何止是委屈,简直就不可置信!
可红骨是个什么身份?自从哥哥不见之后,她就经常莫名其妙的被一些臭道士追杀,在逃亡的路上随便找一个犄角旮旯睡那是常有的事。虽然她不是活人不怎么需要睡眠,但也会疲惫也需要休息恢复不是?
要不是以前被白衣道人教导不可以偷人钱财,她早就去偷去抢了。
所以红骨奇怪道:“我为什么不能住这样的地方?”
青衣无声的张了张嘴,她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可还没等她组织起语言,红骨被她那样说不出的复杂眼神先看的受不了了。
看青衣的身着打扮也知道那个叫什么百魅居的一定很有钱,日子过得一定很滋润。现在她们两人搭伙组队,理应在一起的,如果她去睡小巷子或者街角处,而另一个却住在舒适的客栈里,这也太不像样了,但又总不能让对方和她一起睡大街,当然这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红骨说:“好吧。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们去找一间客栈吧。不过我现在身上没钱,可以先欠钱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