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刀疤子脸赌赢了这一把。
特拉盖提村外大营。笑面虎也是一脸愁容,在西巴尔家里扑了个空,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抓了老两口儿,想让他们俩给官兵带路。谁知老两口儿断然拒绝。拿老两口儿当诱饵,逼迫西巴尔现身,又失败了。笑面虎有点恼羞成怒,就想对老两口儿用刑,谁知竟然遭到了属下们的反对。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老两口儿年事已高,又不是罪犯,用刑不太合适。西巴尔是个狠人,逮住他就算完事,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笑面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抓不住西巴尔又无法交差,真的是心急如焚。他要求亲自带一队人马进村里搜捕,自己手下的人毕竟不是正规军。这次,军队头领不同意。粮食失窃跟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这次又率军前来主要是卖征粮官一个面子,得手的话并没有军队多大功劳,笑面虎只是能够脱罪罢了。按照他的想法,把盗粮贼围在村里十天半个月,村里粮草消耗殆尽,必然自乱阵脚,不攻自破,一举擒获匪首,不在话下。如果贸然进村,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地形又不熟悉,对面的敌人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万一中了敌人的埋伏,被各个击破,死伤的可是自己手下的兵。况且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村民,误伤了谁都不好。
征粮官和军队头领争执不下。最后笑面虎还是妥协了,谁让人家手里有兵呢,自己手下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再说,村子还围着呢,反正西巴尔也跑不了。
正如敌人所料,整个特拉盖提村就要支持不住了。西巴尔疑惑的是,刀疤子脸并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消息,这是怎么回事呢?
大旗上,“护粮保家”几个字醒目无比,每经过一个村子或人口稠密的地方,刀疤子脸就停下来大讲特讲他的护粮之道,“父老乡亲们,老少爷们儿们,大旱之年,田里也没有多少收成,当官的就该让咱们休养生息,钱粮暂缓征收。可是衙门里那帮老爷哪管我们死活,还是要按照原来的标准征收粮食,修建那些永远不会降下福祉的神庙。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除暴队队长,人微言轻,大伙儿要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加入我们,一起去瓦坎诺城请愿吧。一定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力量,听到我们的声音。”
说来也怪,沿途真的就有许多年轻人加入了队伍,似乎准备好了,专等着加入一样。手下人不明所以,但队伍壮大了总归是好事。刀疤子脸有些惊喜,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进展的如此顺利。想到这里,心中又不禁暗暗为西巴尔担心,兄弟你可要多撑几天,大哥我这里就要得手啦。同时也有些得意,大哥就是大哥,西巴尔你还是嫩了一些啊。
对于西巴尔他们来说,粮食的缺乏还在其次,由于要提防敌人的突然进攻,大家时刻都保持着紧张的状态,太折磨人了。
心理攻势自然也是必须的。村头每天都有不同士兵在高声喊话,刚开始无非就是劝西巴尔和除暴队投降,只要他们放弃抵抗,不但立刻就有饭吃,还可以赦免他们的死罪,西巴尔的父母自然也会安全回来。当然牢狱之灾还是免不了的,但保证他们关几年以后就放出来,除暴队的差事还可以接着干。
西巴尔和弟兄们嗤之以鼻。如果投降,有饭吃是真的,恐怕是断头饭吧。如果粮食还能如数归还,死罪倒是有可能赦免的。再说了,当官的嘴里能有几句实话,他们已经吃过亏了,自然不能再上当了。
笑面虎见劝降不奏效,知道西巴尔是个死硬之人,恐怕喊破了嗓子也是白费唇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不如让他们自己乱起来。于是喊话的内容就变了,劝普通村民们主动行动起来,只要大家能把西巴尔控制住,献给官军,不但立即就可以得到粮食,还能得到巨额赏金,更重要的是,接下来三年所需缴纳的钱粮全部免除。
条件如此诱人,很可惜,依然没有奏效。西巴尔和他的除暴队在全村村民当中威信极高,再加上西巴尔把偷回来的粮食全部分给了大家,全无一点私心,大家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呢?从实际情况来说,承诺就只是空头支票,可以征税的明目太多了,改头换面之后该交的一个子儿也少不了。
整个特拉盖提村,过的最舒服的人,竟然是身在敌营的老两口儿,真是哭笑不得。两人除了没有行动自由,好酒好肉伺候着,住着最好的营帐,睡着比家里还舒服的床铺。刚开始的时候,两人完全被关在营帐里不准外出,营帐外有专人看守,除了送饭的,一天到晚老两口儿大眼瞪小眼,除了时刻担心西巴尔的安危,就剩下等死了。
慢慢的,时间一长,所有人包括老两口儿自己都觉得两个人为什么要逃跑呢?看守先撤掉了,老两口儿也不再需要送饭的,去大伙房帮厨去了,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最后,老两口儿甚至在大营里随便转悠,别说小队头领,和很多小兵都混了个脸儿熟,俨然已经不是外人了。
老两口儿都是老实人,绝大多数小兵也都是普通人,战事不紧的时候,就很容易凑在一起拉家常,就像在家里一样,感觉特别亲切。老两口儿十句话里倒是有九句半都是关于西巴尔的,也不避讳,从西巴尔怎么来到家的,到西巴尔干上了除暴队的差事,字里行间都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自豪,洋溢着浓浓的亲情和关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兵的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都觉得西巴尔是一个好人,又如此优秀,怎么会去做出危害他人的事情呢?就算他真的偷窃官粮,肯定是有难言之隐吧?或者受了他人的蛊惑?我们到底应不应该抓住他呢?
一旦当兵的开始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思考人生,甚至同情敌人,这仗就没法打了。
大军的战斗力迅速下降。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大营的粮草就要接济不上了。本来随军携带的粮草就不多,不足以支撑大军围困如此长的时间。周围无粮可征,购买都买不到,瓦坎诺新城的粮草储备已经告急,急需从别处调拨。调拨粮食是需要最高领导层批准的,报告打上去,一来一回,需要时间;拿到批复去调粮,运输也需要时间。本来大家就对这一仗持怀疑态度,断粮的消息悄悄流传,大营里更加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