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死亡的美丽
巨野城里的白隐凤，很快就成为了‘珍奇动物’，因为白家余孽这个词汇，可谓是名震九州了。不论是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或多或少，都听闻一些事情。
王家对外宣称，本着生命的高贵，或者用白隐凤的话来说，是人道主义静神，收留保护白家四年，并和白家成为了亲家。但是小姑爷也就是白隐凤，本就是白丧动九州制造者，却依旧不知悔改，竟然要挟拐跑了王家唯一的小女儿，王家无奈，只好放任九州之人复仇。
随着万灵界内传回白家三兄弟伏诛的消息后，那么白家的最后一人，也就是白隐凤成为了白家最后的余孽。
路边的行人不断的指指点点，搀扶着白隐凤的王元秋甚至被这些目光照的犹如芒刺在背。
很快的，号称九州最大集会场地的内部，也展现了出来。
刀枪剑戟、生活用品、珍奇走兽、天上地下之物等等，甚至，白隐凤能看见有人售卖消息；也有人举着明牌，求购物品。各取所需，各有所得，没有丝毫的规则限制。维护这里的，是巨野城的黑掌卫。巨野城内不能用真气和灵力，从某种程度来说，这里是修道者的禁地，练武者的桃园。
不一会，白隐凤看到了一个明牌——白氏余孽头颅。看了看价钱后，白隐凤笑了笑，他很满意。
“你还有心思笑啊，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我没有真气，可护不了你的周全。况且，你的伤势，也不能过多的在此逗留。”
“我还算值几个大钱，对吧。”
王元秋也看到了那个明牌，举牌之人，也很容易辨认，是孙家的人。
再往前走几步，便能看见几个商团聚集，这里是各个世家集结的地方，毫无意外的，每个世家的明牌，都有求购白氏余孽头颅的讯息，价钱都不低。
白隐凤：“哈哈，真的成了稀罕物了呢。”
王元秋的脸色多了几分愁容。
巨野城，在白天的时候，黑掌卫负责城内一切治安，不允许争吵、打斗和暗杀。而到了夜晚时候，这里是自由的海洋，除了城主殿，只要你有自信，可以随意杀戮。人们管夜晚的巨野城，称其为‘修罗场’！
想要得到庇护，需要交一笔不菲的保护金，而且每晚都要成几何增加。没有人能连续支付如此昂贵的费用，所以，巨野城内，几乎没有外人能长久的住下去。当然了，除了城主和黑掌卫。
王元秋看了看自己快要干瘪的钱袋，脸上的愁容更加多了几分。
“怎么？担心我？”
“不够两晚的了。”
“外面的人有多少？”
“很多，很多。”
“那就好，我们很安全。”
城主殿内，有不少人在闭目养神，或许等夜幕彻底降下的时候，这里的人，也会走出去猎奇，而后带着一身血红之色回来。能回来的人，被称为勇士。这也是巨野城的特色之一——修罗勇士。成为连续一月的勇士，便有资格加入黑掌卫。
那很难！黑掌卫的名额是固定的，一人加入便以意味着一人离去。
所以，夜晚殿外不光有亡命徒，还有个别排名靠后的黑掌卫。更为恐怖的是，据传巨野城城主黑掌，每晚都在猎杀！
白隐凤和王元秋在角落里，听着前面陌生人讲述着黑掌卫的恐怖。白隐凤听的津津有味，脸上的神情也有些雀跃。王元秋看到他的神情后，颇为不解。
“这巨野城如此恐怖，你怎么会怎么放松？难不成，你在这里有什么后手？”
白隐凤漫不经心的回道：“放心吧，我的叔父不在这里。”
王元秋不自然的撩了撩鬓发，不在言语，静静的听着殿内的交谈。
很快，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本就是漆黑无比的城墙，此时在夜幕的遮挡下，好似凭空消失了。
但，城内却不是黑色。
白隐凤拉着王元秋，悄悄的靠近了出殿的方向，在绕过一根石柱后，他们竟然神奇的发现了一个破洞。看着那个破洞，王元秋有些疑惑，白隐凤似乎对这里并不恐惧，甚至有些……随即，白隐凤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快看，殿外还是很美丽的。”
‘美丽’！如此嗜血之地，怎么会美丽呢？王元秋不相信，但当她顺着破洞看去时，脸庞瞬间变的羞红一片。啐了一口后，瞪了白隐凤一眼，显然这个坏胚子是知道洞外正发生的事情的。
“哈哈，干嘛瞪我呢，你是不是没有往上看啊？再说，看到男欢女爱的事情，无非就是妖精打架罢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呸！妖精打架的样子，可不是这样，我又不是没去过青州。我娘可是……”
“嗯？”
“哎，算了。”
提到家里的事情，王元秋的神情黯淡下来。白隐凤识趣的没有追问。
“知道吗，你看到的交欢，其实是一种绝望的发泄，如果你继续看下去，肯定能看见，那对可能才刚刚认识的男女，已经身首异处了。”
王元秋回过神来，听到白隐凤的话语后，再次望向窗外。果然，刚才的交缠的男女，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几缕嫣红。
“死亡越多的地方，欲望也就愈加浓烈，世间没有比死亡更加惊心动魄的事情。”
“死亡嘛？”
“既是惊心动魄，亦是寻常无比。活着的日常便是生和死之间的存在，思考前的你较之思考后的你，已经是‘死亡’的了，不过那种‘死亡’是证明你还活着的证据。这并不矛盾，甚至充满了欢喜。换句话说，就如同这巨野城一样：白昼是活着的生活，死亡的安息；到了夜晚，殿内是活着的‘假死’，殿外是死亡的复生。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因为简单，因为自在。”
说完后，白隐凤的眼神多了几丝迷茫。
“有时候，你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好像也不能决定自己的死亡，这才是悲伤的。不过，向上看看吧，那漫天的死之血花，美丽到足以将这悲伤冲去。”
王元秋回过头，便看到了她从未看过的，白隐凤的神情。这种神情，很想让她问一个问题：难道你死过吗？
而当她的目光投向天空的时候，她好像有些明白了白隐凤讲的悲伤，同时也看到了那种冲淡死亡的美丽。
黑夜中的巨野城内，竟有着黄昏般的霞光，漫天飘起的血花，像是一种到了极致的浪漫的瑰丽，旋转着的血色，犹如情人之间呢喃，又像是蝴蝶对着花蕊的倾诉，星光哄着弯月的凝望。原来，凋零的花朵，向上纷飞的时候，是如此的美丽，是如此的动人心魄。
“怎么样，很美吧。如果我告诉你，这每一朵血花，便是一条生命的终结，你还会觉着死亡是如此的悲伤吗？”
王元秋下意识的摇摇头。
“美丽和绚丽不同，恒久和刹那间的不朽，就是此时你的心境。”说完后，白隐凤拍了拍王元秋，沉声道：“所以，绚丽的事情，只适合刹那的欣赏，时间久了，你会恐惧的。”
王元秋看着恢复了白隐凤，突然觉着更加不懂他了。
“那四年，你真的是一直在装疯卖傻吗？”
“我跟你说，我从未承认过自己装疯卖傻！这句话，是真的！”这句话的语气，甚至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毕竟那该死的树枝，他打不过……
“那白家的人，为何也对你放弃了呢？”
“我的三位兄长，还是叔父？”
“有区别嘛？”
“有啊，我三个兄长，大概是死了。”
“所以，你的叔父还在？”
白隐凤打了一个哈欠，他的眼皮有些沉重。接着，他便闭上了眼睛，嘴中嘟嘟呶呶的说道：“活着是为了死去呢。”
看着逐渐沉睡的白隐凤，王元秋娇哼一声，有些气恼的轻声说了句：“真让人讨厌的聪明家伙。”
再次顺着那破洞，看了看殿外，时间仿佛静止了般，接着，她很突兀的想到了两人经历的种种，从初见到现在，从失望到心中的影子，从‘他’到他，从……
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过往的种种竟如云烟般，随着那血花，上升不见。
不知为何，王元秋突然感觉自己的视线，竟有些离不开白隐凤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庞，甚至她觉着，此刻的白隐凤仿佛变成了一团袭人心魄的光芒，在刹那间，划过她的脸庞，进入了她的心间。
那一刻，那一瞬，殿外漫天绚丽到浮夸的血花，竟比不上眼前之人刹那间的芳华。
良久后，王元秋抽出了那块绣着美人蕉的手帕，将手帕慢慢的塞进了殿内外的破洞，她很认真，也很专注。
她对曾经做了告别，对以后做了决定。
…………………………
夜半时分，是人最容易沉睡的时候，王元秋却站起身来，向着某处走去。
不多时，王元飞略显着急的声音响起：“怎么样，能确定白玉楼那个老匹夫他死了吗？”
王元秋迟疑了一下后，才张口回道：“十之八九吧。”
“什么叫十之八九！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大哥要的是准确的消息，不是模棱两可！不是十之八九！废物！”
廉九歌拍拍王元飞的肩膀，说道：“这事情不能怪秋妹，大哥不是说了嘛，绝对不能轻易的相信白隐凤说的话，那家伙并不简单。”说完后，他又递给王元秋一个小瓷瓶，说道：“秋妹，现在是时候了。”
王元秋皱了皱眉，还是接过了瓷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