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翊部落所在灵峦山顶的部落神庙,墙壁通体黑灰色的石质,整个占据了山巅近一半的殿宇,显得浑然一体,没有丝毫刀刻斧琢的痕迹。
王冬随着舅父的脚步,慢慢走进这座庞大的神殿。
神殿内部是一个足以囊括十几万人的巨型露天祭坛,祭坛周边的篝火石柱上盘踞着各种各样,就连王冬都叫不出名字的上古凶兽。
围绕着祭坛周围,是一层层古朴斑驳的石质看台。这里便是供赤翊族人停歇安坐的地方。
尽管以王冬目前的凡人目光,只能看见这些有限的地方,但光从神庙的庞大外表来看,其内部的空间就远远不只如此。最起码,那只守护灵尊的巢穴便安在神庙内部。
传闻这座神殿是上古先民所造,流传至赤翊部族的第一代先祖之时,已经是残破不堪,倒塌大半,甚至都分不清其供奉的何方神灵了。
于是,赤翊先祖经过两代人的努力,耗费近半年时间,才将其重新修复开辟,并迎来了实力强大的赤翊灵尊,守护着整个部落的生存和繁衍。
神庙的历史不可考,但随着王冬手掌上婆娑在石壁上,那些残缺且陌生壁画的触感,可想而知,上古年间居住于此的先民,是多么的辉煌。辉煌过后,又是怎样恐怖的劫难,几乎将历史付之一炬。
待到所有的族人就坐,环绕祭坛的圆形看台近乎满满当当,族长这才领着所有的族老祭祀和家族以及各奴族族长们,登上祭坛。
原本放在祭坛之上,供奉天地和,灵尊的祭品都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的骨屑残骸。老族长们毫不介意地踩在牲畜地残骨之上,目光缓缓地环视四周片刻,而后才慢慢开口:
“孩子,是部落地希望!每一个孩子,无论你们出身主脉,亦或是奴族,都有可能成为尊贵且强大的部落修士!
......
令,所有的适龄孩童,站起身,走上祭坛!”
一番激励和鼓舞之后,老族长果断地一声令下,共五千来名十岁至十二岁的适龄孩童在身旁父母亲人的鼓励下,颤抖着站起身来。少年们都竭力控制着眼中的兴奋,从四面八方的看台上往祭坛汇聚。
不多时,五千名等待开脉的部落小少年们站定。看着这些懵懂,却朝气蓬勃的小家伙,老族长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和希冀的笑容。
仅仅五千人,这当然不是整个部落孩子的全部,他们仅仅占据了所有孩童的十分之一。但这些都是有着资质,可能开启灵脉,成为部落修士的孩子。于赤翊部族的未来而言,他们每一个,都显得弥足珍贵。
“开祖地!”
老族长又是一声令下,在他两身侧的二十位长老一同启动身上的蛮纹。
顿时,神庙之内亮起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芒,而后统统汇聚到老族长手中的骨杖顶端。
此时的骷髅头接受到了二十位强大祭祀的灵力,仿佛喝饱了一般,通体的血红似乎要溢出来,那四颗交错的獠牙也显得愈发狰狞。
稍稍停顿片刻,骷髅头的双眼顿时朝天空射出两道红色光柱。
紧接着,红色光柱合二为一,一道圆形的虚拟门户,在祭坛上方缓缓打开。
透过打开的门户,神庙内的所有人都能隐约看见其中的景象——那是一个巨大而古老的山洞。山洞内漫天萤火飞舞闪烁,将黑暗的空旷缓缓照亮,模糊可见一条宽阔的河流在山洞内缓缓流淌。
“孩子们,不要怕,也不要抗拒,接受祖地的召唤吧!”
老族长和颜悦色地叮嘱了一番。随着他话音一落,一道磅礴地吸力顿时自上方门户内传出,猛然笼罩于整个祭坛之上。
可奇怪的是,包括老族长在内的那些成年人却没有丝毫影响,那五千名少年却纷纷东倒西歪,接二连三,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
待到短短半柱香之后,祭坛上所有孩童都出现在了门户之后,王冬也在其中。
“祖地!终于进来了!”
狼狈地从湿漉漉的地上站起身来,王冬环顾了一番四周的景象,心中幽幽一叹。这算是了却了他前世的一个夙愿吧!毕竟当初的他无论是开脉还是获得本命蛊,都不在这片传说中神秘无比的部落祖地之中。
严格来说,前世的他索然背负着赤翊的姓氏,身上却没有丝毫赤翊部族的传承。这也是后来的他逃离部族之后,只以“王冬”之名行走于大荒的缘故。
“冬子,快看!好多萤火虫!”
小胖子赤翊石童这次也在五千人之列,甚至启蒙学堂内的绝大部分学童,都出现在了这里。
小胖子身子倒是结实,尽管刚刚没有掌握好平衡,一头狠狠地载倒在了一处泥坑里,但他毫不介意地翻身坐了起来,随意抹了两把脸上的泥泞,而后抓着身旁王冬的裤脚,就开始大呼小叫。
“那不是萤火虫!”王冬淡淡地回应道,飘远的思绪似乎还有些没有完全回来。
闻言,小胖子抓向一只飞低的光点的左手猛地一顿,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不,不是萤火?那,那是什么?”
王冬一愣,嘴角莞尔:“想什么呢,当然不可能是鬼火?那些都是你不老实睡觉,你阿妈故意吓唬你的!”说着,他缓缓地打量着漫天地光点,语气里充满了令石童小胖子懵懂的赞叹,“那些,就是先生课堂上说的‘蛊’!”
“这就是蛊啊?”赤翊石童听闻,双眼顿时亮起一片希冀的光芒。
他正扭头看向王冬,还待再问,整个石洞之中徒然响起老族长洪亮的声音:
“所有小家伙听着,按照祭坛上的顺序,依次走进前方一里的河流之内。而后,顺流而上,知道走不动为止!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此时所有的少年都已经站起身来,接收到指令,明白这就是“开脉”的开始,更是异口同声地大声应答道。
“很好!去吧!”老族长似乎很满意这些小家伙的精气神,语气来带着明显的笑意。
待他话音一落,借着漫天星火,五千名少年争先恐后地超前跑去。
不多时,水声临近,又很快被少年们杂乱的脚步声掩盖。最前排的十几个少年最先看见这条宽四五百米,前后望不到尽头的清澈河流,纷纷惊喜地嚎叫着冲进了河水中。
河流看似宽广,但哪怕是最中心地位置,也只是看看涉及少年们地腰部。并且怪异的是,这条河流地边缘与中心地带,河水的深浅都大致不离,仿佛量好了的一般,相差十分微妙。
随着一阵又一阵噗通噗通声响过,不一会儿,五千名少年尽皆进入缓慢流淌的河水之中。
刚一接触河水,王冬的第一感觉便是冰寒。
刺骨的寒冷!
紧接着,一股暖意接踵而至,径直朝这股寒冷纠缠而去。
脚步踉跄着在溪水中站稳,王冬体内顿时成了这股暖意和寒意的战场。
“这是?”
细细感受了片刻,王冬察觉这股刺骨的寒意来自于周身的河水,而这股暖意,则诞生于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血肉。确切地说,是自己血肉中,因为食补药浴所残存的灵力。
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孩童,除了有限地十来个孩子,如同他停步不前,甚至面部扭曲,身形摇晃,似乎将要一头栽倒在河水之中。其他的大部分人,包括小胖子赤翊石童,都是健步如飞地在河水中逆流奔腾,溅起一阵又一阵巨大的水花。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王冬明白,这就是各人地资质体现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地资质很差,前世若不是奇遇连连,加上自己巧取豪夺,心狠手辣,也无法成长到后来的地步。但没想到的是,他的差资质,竟在这不知名的寒冷河水中,体现得如此明显。
“不过,这就能难倒我吗?”
尽管体内翻天覆地战乱不堪,王冬脸色却依旧如初,甚至渐渐泛起一丝微笑。
紧接着,他在周围几人惊讶的目光中慢慢抬起脚步,而后大步朝前走去。
“修炼之路,步步生死!这么点小疼小痛,能奈我何?”
就在他强忍痛楚,砥砺前行的时候,祖地门户之外,神庙之内。
与一众主族家主站在一起的赤翊智狮,透过头顶的圆形门户,先是满意地看了看自己两个在河水中一马当先的两个儿子,而后很快发现了排在队伍末尾,在河水中停足不前的王冬,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般资质,心思再成熟,也是不堪大用啊!”
如此想来,赤翊智狮心中的郁结倒是少了几分,眼中更是闪过一道无人察觉的凶芒,
“这样的话,失踪一个无关紧要的低阶修士,也不会有多少人过问吧?”
而后,他便不再关注在他眼中威胁大降的王冬,而是将饱含希冀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两个儿子。
与他一同关注到王冬的,还有坐在靠北边看台上的王龙一家人。不过与他不同的是,王龙的眼中虽有一丝失落闪过,但却很快振奋起希望的神色。
他打定了注意,哪怕自家外甥的资质再差,为了故去的姐姐和姐夫,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其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