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傍晚时分,一阵秋风,似乎为这整个金陵城披上了如火的霞光,一片接着一片,向北望去,不是晚霞,胜似晚霞,那里是栖霞山,许是这世间的晚霞都在此处栖息,因而这里的晚霞格外的美。城中大街小巷一边交谈着日间发生的趣事儿,一边准备着河灯,稍晚些,城中的人都会到河边放灯,市集上也好不热闹,在城北一户大宅之中也很热闹,只不过这热闹却大相径庭,府中下人忙前忙后,端盆端水,有的在祠堂跪拜着祈求者夫人平安产子,随着一声啼哭,和卧房内阵阵嘶吼,全府上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恭喜公子,夫人生的是个小公子。”一白发老者,是这家中的管家,先一步赶到大堂,告知还在焦急等待的家主。
“好,咳咳……好,夫人怎样?”,管家口中的公子一袭白衣,面无血色,手持一块帕子捂住嘴,似是咳出了血,管家见状惊呼到:“公子,你万不可着急,我去给你取药来。”语罢,管家便转身向外走去。
“福翁,罢了,先扶我去瞧瞧夫人罢。夫人若无事,我自然也无恙,我这病多一副药少一副药,倒也无妨。”
福翁虽有些担心,但想着公子这病由来已久,今日夫人产子,公子急火攻心才至于此。也扶着公子,来到了卧房,门外还有一老者在指挥着其他下人,见公子来到,上前俯身行礼。
“禄翁,咳咳……夫人怎样了?”
“公子,夫人太过疲惫,已经睡去了,寿婆在里面照顾夫人呢。”
“好,无事就好,我进去看看夫人和孩子。”
待到进入卧房之后,寿婆起身行礼,道:“公子,夫人已经睡去了,小公子在床头陪着夫人呢。”
公子走近轻坐在一旁,生怕惊醒夫人,小公子,在襁褓中也咿咿呀呀着。一手轻抚着夫人的脸庞,一手逗着小公子,眉眼间满是温柔。
“希望他不要跟我一样,病怏怏的才好!”
“呸呸呸!公子,小公子定然是一生安康无病无忧!”寿婆见公子又感叹起来,忙上前打断公子。
“就是的,公子,今日是中秋啊,是大吉之日啊,早上我还为夫人卜过卦,这卦上说了,母子平安,而且小公子将来一定是人中龙凤啊!公子无忧,无忧!”
公子闻言哈哈大笑,“愿如寿婆,禄翁所言!”。
福翁也笑了,道:“公子,为小公子取个名字罢!”
“对啊,对啊!”,禄翁和寿婆也在一旁跟着附和道。
公子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夫人,想了想,说到:‘我与夫人相识,就是在一个中秋,今日又是中秋,明月之夜,不如,就叫他月明吧!花月明!由来月明如白日,共道春灯胜百花。今夜虽不是上元节,但河边的花灯也如上元节的春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胜过百芳,也算配得上花姓。’
良久,花公子又复咳起来,见状,寿婆忙道:”公子,老奴已经命厨房准备晚饭,今日夫人产子,府上都忙坏了,晚饭就有些简单了,公子您也一天未进食了,去用些饭吧,这里有老奴看着就好。“
”还有我,公子,我也在这儿守着!“,禄翁也在一旁附和着说到。:”福老头,你快些扶公子去用膳啊。“说完,禄翁还看了看一旁的寿婆,眉眼间难藏喜悦之色。
”你在这凑什么热闹,还不如让你去河边放灯给夫人和小公子祈福!看什么看,老不正经的东西“,寿婆见禄翁看着她,她翻了翻眼睛说道。
没想到禄翁听完,却嘿嘿的笑了起来。福翁见状也是哭笑不得,“我说二位,这公子还没走呢,你们打情骂俏,也要分分时候啊”
公子笑了起来,“无妨无妨,正有禄翁和寿婆在,这府上,才热闹些。”说完便在福翁的搀扶下离开。
饭桌上,福翁在一旁站着。“福翁,坐下来一起吃吧。你也忙了一天了,等下你吃过了,还劳烦你给禄翁和寿婆带去些饭菜。”
虽说平日里,他们三位老仆都是与公子夫人一同在饭桌上吃饭的,但没有公子的允许,他们也是不敢坐下。还未等坐稳,福翁隐隐觉察到窗外有人,心下一惊,飞快推开房门冲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福翁便以来到庭院中央,这速度,只怕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也无法与之媲美。夜色渐深,但好在明月当头,屋顶之上,庭院四周,即便是有人也无所遁形,可福翁却不见得半个人影,福翁大吓道:“何人深夜到访,还请现身。”,禄翁也闻声赶来,“哪个不开眼的,擅闯我花家府院,出来与老夫大战几百回合”。
突然,寒光一闪,福翁推开禄翁,后撤数步,“叮,叮,叮”,只听得三声暗器击中地砖的声音,可等福翁定睛一看,地上却无暗器,只留的三个枣核般大的窟窿,暗器竟完完整整的没入了青石板之中!福禄二翁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次是遇上了高手了。况且敌暗我明,对他二人十分不利。
忽然间,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糟了,公子!”,福禄二翁急忙赶回屋内,然而刺客却跳窗而出,福翁刚想追去,却被一只飞镖拦了去路,飞镖打在了房梁之上,上面挂着一块绢帛,福翁扯下绢帛,拿给公子,公子打开后上面写着,“月下花前怎念旧人心凉?君不念,空怀伤,一别十余载,君之恩情,妾不敢忘,十日之后妾欲登门,一叙过往。”“该来的还是来了”,身后公子缓缓坐起,“我知道她是谁。咳咳……”,说罢手中绢帛递给了福翁,几声咳嗽,使得他口吐鲜血。“公子!禄老头,快去给公子拿药。”禄翁,应声便去了,富翁瞧了瞧手中绢帛,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之色,是她来了,月影鬼舞,秦舞清!过了一会儿,禄翁取药赶到,待到喝下药后,花公子稍微缓了过来。淡淡说道:“即便是没有这绢帛,单凭这样的轻功暗器手法,也能猜到定然是她教出来的。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使得出月影步和透魂钉,那也一定是她的传人。”
“公子,我想她这次突然前来,定然是来者不善!”,福翁问道。
“可当初是她抛弃了公子,公子若不是因为她,也不会落的这身怪疾,她竟然还有脸面找上门来!”,想起往事,禄翁愤愤不平道。
“罢了,罢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两位阿翁,再过几日随我走一趟栖霞山吧”
“栖霞山?公子你难道要将小公子送去山上么?可小公子才刚刚出生。”
“早些晚些,也是要送去的,这是花家与灵狐门的约定,况且他在山上,我也会放心些,让夫人在与小公子一同上山吧,待事情了解了,再去将夫人接回来。”
福禄二翁沉默不语,公子既已决意至此,任他们怎么劝说也是无济于事,况且眼下这情况,似乎这也是最好的选择了。于是便不再多说。
夜深了,街道也寂静了许多,花公子躺在床上仍久久无法睡去,想了很多,关于花家的秘密,关于灵狐门,关于江湖,其实他不曾忘记江湖上的种种,也无法忘记,就连集市上卖菜的贩子,都能对着江湖上的斑斑事迹娓娓道来,更何况是他,曾经的花恩,少年得志,凭一手飞花百叶手,以一己之力打败八大门派二十六大高手,那时的他是何等的风光!可如今的他已是风光不再,他以为江湖早已忘记了他。至少这十年间,江湖上在没有人议论着他。
江湖就是这样,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参透江湖的定义,有人说,江湖,就是侠客手中刀剑,快意恩仇,鲜衣怒马!也有人说,江湖就是杯盏中的佳酿,举杯邀月,对影成双。也许是,也许不是,可江湖仍是江湖,他就在那里。花开叶落,昼夜交叠,自古以来,江湖从未改变,一直在改变的,只是那些身在江湖的人罢了。就像是朝代的更迭,今天江湖上流传着某个剑客的故事,或许明天,人们口口相传的就换做了他人......
花恩闭上眼,不想再去想这些,过了很久才睡去,福翁守在屋外看着那一轮明月,禄翁在他身侧酣睡起来。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