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听雨楼,多聚集一些江湖人士。在这听雨楼中,听到的却不是天上的风雨,而是江湖中的风雨。花四娘,是这听雨楼的老板,听雨楼不仅有风雨,还有美酒。
人言道,何处觅酒香,长安花四娘。说是酒香,人却更香,花四娘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别的女人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早已是半老徐娘,色衰爱弛,可她却偏偏不是,依然风韵犹存,我见犹怜。以至于这听雨楼的生意,比那妓馆的生意还要红火一些。
“老板娘,在来两壶好酒。”
“老板娘,几日不见又美了许多。”
“老板娘,你这里有脏东西,我帮你抚了去。”几个醉汉趁着醉意调戏起了花四娘,收也开始往她身上招呼,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她也早已见怪不怪了。笑着与那几人打趣。
“喝了这么多的酒,也堵不上你们的嘴。我去再给你们拿两坛来,不喝醉,谁都别走!”
酒楼之于江湖,虽小,却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各色的人都有,有的醉了伏案便睡,睡醒便走,有的哭着,闹着。有的三五成群,议论着江湖事。
“你听说了没,最近长安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你说的可是白家被灭门一事?”
“没错,都说是......”说话之人声音越说越小,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才敢继续说。“都说是龙鳞会做的。”
如今,提起龙鳞会,江湖中人无不闻风丧胆,也只敢在这酒肆之中闲谈。栖霞山一战,也没有使得龙鳞会就此消亡,近几年,江湖中几位赫赫有名的武林泰斗,都惨死在龙鳞会的爪牙之下。不管是官府,还是各大门派,早已对龙鳞会恨之入骨,皆欲除之而后快。
听雨楼外来了两个白衣公子,两匹白马停在楼下。
“师兄,走了这么远的路,歇一歇吧。”走在后面的人说道。
“也好,进了长安城,就离白家不远了。”
两人走进了听雨楼,选了一桌相对而坐,几碟小菜,两壶好酒,没用多大会儿的功夫,便摆在了桌子上。
“师弟,师父这次让咱们下山,是有要事,喝酒误事,还是少喝的好。”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
“师兄,你也太过谨慎了些,所谓要事,也无非就是送个请帖。来来来,师兄,你也喝点。”说着二人中的师弟又饮了一杯,再把二人的酒杯斟满。
酒足饭饱之后,师兄来到了旁边一桌,打听起了白家的方位,“两位大哥,晚辈是华山派弟子,此行奉师命前来拜访长安白家,两位可知?……”
“不知道,不知道。”一听起白家,那两人吓得登时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惹上关系。
无奈之下,师兄弟二人离去,因不知白家的方向,一路上与人打听,可一路走来,每当他们说起白家,路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好在也有人指了指方向,从晌午走到黄昏,终是找到了。
“师兄,这长安白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怎么谁听了都如此害怕?”
“恐怕是白家出了什么事儿!”顺着师兄所指方向望去,白家别苑的门匾摔在地上,大门敞开着,门口还留着一滩血迹。两匹白马,似是闻到了血腥味,踌躇不前。两人下马,拔剑,一前一后,缓缓走进园林之中。
“师,师兄……”,眼前的场景让他心头一惊,遍地的血,园林中的陈设已经杂乱不堪,一些细小的金银细软散落在地上,随处可见的断手,断足,毫无生气可言,如此情形,着实是让人胆寒。
“长安白家一向与世无争,从不与人结怨,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师兄说到。
“师兄,我看咱们还是走吧,看来这白家,已经被人灭门了。”
“灭门,倒也未必,此前我倒是曾见过一面白家家主,这园中尸首里并未发现,白老先生的尸体,有可能白老先生还没死。我们先回一趟师门吧,禀告师父,在做打算。”
“回去?那金陵和江南还有福建我们不去了么?”从园林走出来惊魂未定,一听闻要回师门,师弟满脸愁容,这次下山对他而言也是难得的机会,可以不用每天练武,还能四处游玩。
“我只是说先回师门,禀告师父,长安城离华山不算远,白家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出于江湖道义,我们华山派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闻言,师弟不再多说什么,翻了翻白眼,跟在师兄身后,骑上白马,扬长而去。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就在刚刚他们谈话时,身后有人影攒动。两个蒙面人,就在暗处,待到他们上马离去时,一个蒙面人向另一个人,比划了几个手势,也一同离去。
夜色渐深,听雨楼打了烊,比平日里要早些。锁好了门窗后,花四娘点了一盏油灯,轻纱覆体,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花篮,里面些许花瓣,面前是一桶热水。她伸手试了试水温,泡些草药进去,草药,正是一些柔肤养颜的草药,久而久之,才使得三十多岁的她,肌肤仍旧吹弹可破,再撒上些花瓣,花四娘心满意足的褪去了覆体的纱,缓缓的坐了进去。大概这是她每天最放松的时刻,不仅是她,对任何一个女人而言都是如此,辛劳了一天,舒舒服服的泡一个澡,再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这个时候,任谁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可偏偏,就有人来打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间隔三长两短,声音刚落,鸽子哨响了起来。
“咕咕......咕咕......”
听到这声音,花四娘有些嗔怒,拿起了放在澡桶一旁的鸽子哨,吹了起来。
“咕......咕......咕咕......咕”
“既然你人都进来了,就出来吧。”花四娘说道。
话音刚落,果然,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一翩翩少年,谦谦君子,一把折扇轻轻拆开,在胸前拍了拍。可眼前如此香艳的场景,有那个谦谦君子,还会风度翩翩呢?
“四娘啊四娘,你好美。”那翩翩少年,凑上前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花四娘的身体。
“不想死的话,就转过身去。”几片花瓣在花四娘说话间飞了出去,在那少年脸侧划了去。那少年,笑了笑,一动也未动。
“别这么生气啊,四娘,我这次来,可是给你带了好消息。”
“如果说闹得满城风雨的白家一事就是你要给我带的好消息,那不算是好消息。”
“你不是要他死?”
“当然要他死!”
“那为何不是好消息?”
“因为他还没死。”
“我说他死了,他就一定死了。能请龙鳞会出手,我可是花了重金的。龙鳞会,一向是有求必应。”
花四娘裹了轻纱,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躯体未干,裹着的轻纱似的她身体的某些部位若隐若现。那少年看的更大胆了,暧昧的看着花四娘笑了笑。
“可我听说的是,白家一家都死了,别苑中却不曾有白羽清的尸体。”
“白羽清确实是跑了,不过,龙鳞会办事,我们都应该放心,不管他跑到哪儿,他都难逃一死。”说着,那少年,向花四娘扑了过去,一把搂住她。从脸颊到肩颈,他放肆的亲吻着,如同一只饥饿的豺狼。
花四娘却笑了起来,半推半就。“你急什么,我说过,只要白羽清死了,我就是你的。”
那挑逗的意味,暧昧的神情,任谁也承受不住,此时此刻,也只恨春宵太短。
长安距华山二百余里,华山派师兄弟两人快马加鞭连夜折返,翌日午后,也赶到了师门。
华山自古以奇险著名,在山脚下放眼望去,风光秀丽,气势恢宏,层峦叠嶂,峰峦如聚,几处山峰在云中若隐若现。自李唐以来,就不乏武学宗师为潜心武学而置身于华山中,与世隔绝。最出名的要数步青莲了,一手创立华山派,凭借七十六路剑法闻名一时,华山剑法也如这华山一般奇绝,传至当下,已是第十九代,掌门人是有着无痕剑名头的何一舟。
快马踏过山路,走过了山门,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一座恢弘的建筑赫然立于前,虽年代久远,但也常有人修葺,因此也依旧如新。
与守门的弟子寒暄几句,二人便一同进去了。大殿上,何一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与众弟子商议起来。
“能在长安,不声不响的灭了长安白家一家,势必跟龙鳞会有关。眼下龙鳞会如此猖獗,长安白家,也是武林一大家,想不到竟遭此劫难。可惜啊,可惜啊......”何一舟叹了一口气,说道。
“师父,龙鳞会做下如此大案,那只官府也不曾过问,我沿路打听,官府也只是抓了一伙山贼,把罪责都赖给了那些山贼,再这样下去,武林中人人自危,龙鳞会一日不除,武林一日也得不到安宁,我想不如趁您老人家七十大寿之际与几大门派一同商议对策。”说话人正是那二人中的师兄。也是何一舟的三弟子,陈四九。
“四九啊,为师也有此意,请柬上也早已说明,否则我又为何办寿呢。”何一舟淡淡说道,“可惜的是,我们对于龙鳞会一无所知。其他门派中,也只有灵狐门,在十五年前,与龙鳞会有过一战,那一战也换的江湖上几年太平,可这么多年了,莫白从未曾离开过栖霞山,也正因如此,龙鳞会才得以喘息。所以,四九,你和方山这次去金陵,务必要请莫白出山。”何一舟幽幽的看着陈四九,对于莫白,他也不曾了解。对于灵狐门的了解,他也只限于三十年前的花恩,想到花恩,他的左臂又开始隐隐作痛。眼下,也只有将希望寄于这个活在江湖人口中的莫白。
“是,师父。”陈四九,和师弟方山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