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死不死!”
天上突然坠下两人,左边老者皱眉背手,一副看谁都不爽的样子,一头如针般根根倒立的冲霄白发格外吸睛。
右边的那位就泯然于众人了,同样是背手却是邻村老大爷的感觉。
他佝偻着背,眯着眼,嘴角一直带着憨厚地笑容,甚至看到所有人都似认识般微微点头示意。
他就是那种不论你怎么刻意寻找,总是容易被人忽略的人。
烟尘散去,精灵吐着舌头翘着腿躺在地上。
“哼,我北堂虚岸出手还有谁能逃?”
果然,北堂虚岸已经忘记了西门奇印在旁帮他掠阵。
远方的小山丘后高思德探出头道:“陈岚怎么不见了?”
“怕是用胶水都粘不齐了。”木棍男兴奋地向下跑去,听到高思德话不由回了一句。
“两位主任真是神功盖世,当世难有匹敌啊,待抓捕归案后,还请到黄石城,让我略尽地主之谊。”木棍男跑向两位老者遥遥作揖。
“嘿,这东方家的小子总说这丫头厉害,也不过如此,老夫的后招都没了用。呵,毕竟是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即使大陆上给冠了个‘千年天才’也掩饰不了他的见识浅薄。”北堂虚岸不屑地笑道。
“这女子怎么没有如同那个少年一般化作齑粉?怕是有诈!”西门奇印缓缓道。
“你是越老越胆小了。这妖女怕是活了万载有余,肉身凝练也不算稀奇。她在殒神阵中走了一遭还能毫发无损?要知道殒神阵真正厉害的不是那些攻击手段,而是最后它会将所有的东西化为最原始的元素。说不定这栩栩如生的肉身一碰便化为黑灰了。”北堂虚岸笑了笑道。
“哇,这魔法阵发动时天地变色,日月失辉,这小小妖女怎么能活。”木棍男跟着后面就差把舌头哈出来了。
“可是……这阵法本是残缺版……”
北堂虚岸不等西门奇印说完便道:“不要长他人志气,我们上前查探一番不就清楚了?”
三人警惕地向前走去,突然西门奇印道:“不对,有呼吸。”
还未来得及动,精灵从地上一跃而起,两拳一挥,地下魔法阵荧光一闪,两个老头眼圈就黑了。
北堂虚岸怒喝一声,以指作剑,猛地跺了一下脚,想要追过去,不料一声闷哼,吐出一口血。
“这妖女果然歹毒异常,等在这里暗算我们!”北堂虚岸恶狠狠地道。
看到精灵在风暴中毫发无损,让陈岚羡慕不已,要知道,所有小男孩都做过钢筋铁骨的梦。
“这在魔法阵中元素激发的状态下还能摆魔法阵,这丫头真不简单。怕是这从开始就是陷阱,她看甩不脱我们,故意装作误入我们的魔法阵,然后用元素紊乱术干扰我们。算了,正好腰酸背痛的,不追了。”西门奇印揉了揉腰笑道。
“你能不能有点德尔菲长老的样子!”北堂虚岸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你们两个老头子,想要把我囚禁起来干什么?我在这里等你们三秒,你们不来我就走了!”精灵在远方娇滴滴地低着头,睁着无辜的眼睛继续道:“好啦,三秒到了,拜拜!”
她微微一蹬便腾在半空:“咦,你居然没死?”
她落了下来笑道:“要不要跟我去吃香的喝辣的?有漂亮的精灵妹妹哦。”
陈岚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张清纯的初恋脸为什么如此猥琐,他不由摇了摇头。
“当然好了,女王大人,带带我!”陈岚一激动站起身来。
四目相对,开始沉默。
“今天,天边的云彩很美。”陈岚突然意识到了,想要岔开话题。
“啪,流氓!”
陈岚看着自己的金币怒气冲冲地飞走了。
众人也无比惊讶,向这边走过来。
“别过来!”陈岚再次躲入草丛大叫道。
“你这都没死,真是狗屎运!”高思德贱兮兮地走了过来。
“陈岚……太好了,你没死!”李黑也一脸感动的想要过来拥抱他。
“祸害遗千年!”莫乾翻了个白眼。
“聒噪噩梦!”不得已,他穿上了奇特的衣服。
“嘶,邪魔外道,拿命来!”北堂虚岸冲了过来。
“啪!”陈岚情急之下给了他一巴掌。
没有魔力护身的北堂虚岸也就是一个老头子,并且陈岚在多次挨打中不小心偷师了精灵的手法,巴掌飞过去又快又急,接触的瞬间通过调整角度发出奇怪而巨大的声响,给对方身心以巨大压力。
“妈的,你过来,有本事你过来!”西门奇印拉住北堂虚岸给陈岚一个微笑,然后在北堂虚岸耳边耳语道:“你想想你自己能不能从魔法阵里走出来。”
北堂虚岸不由怔住了,向前踢去的脚也卡在半空中。
西门奇印笑了笑道:“还未请教少侠姓甚名谁,师承何处?”
高思德笑了笑刚准备揭底,陈岚便捂住他的嘴道:“既然各位已经看到了我,那我也就不隐藏了。我是上古大能,晓聋人的弟子陈岚。”
“上古大能?”
“晓聋人?”
两位老者不约而同地互看了一眼,缓缓摇了头。
“街头俚语所传‘他头上有鸡脚,他身后有尾巴’。我师父他老人家天煞孤星,从小克死了父母,百毒不侵百病不扰,唯有头上天生的鸡脚怎么治也治不好。那一年夏天,鸡脚入脑,侵蚀了耳洞,从此以后他便聋了。在十八岁那年,鸡脚转移了,在屁股上长了一个特大鸡脚,宛似尾巴。一个相貌奇特的高人形象终于完成了。”陈岚摸着下巴陷入了回忆。
“十八岁以后,师父奇遇不断。走在街上,晴空里被九天雷霆所劈,躺在床上三个月,莫名完成了易筋洗髓。走在河旁,滑入河中,被冲至几千里外海底,受冰河萃骨,差点丢了性命。因为心中烦闷,在森林里吼了一嗓子,万兽震动,生生被野兽争相撕咬,七七四十九后才于白骨生出新肉,破土而出。其后他花了九九八十一天,找全自己的骨头,剔除野兽的骨头,终于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这……是倒霉催的吧。”莫乾皱着眉道。
“随后师父功力大成,手指轻弹,斗转星移;脚尖微点,山崩地裂。终于还是受到了上天规则的抑制,派十万天兵天将欲将其灭杀。他于阵中大杀四方,可终于双拳难敌四手,被一个胖子所摄。胖子拿出匕首,冲着自己的胳膊用力砍去,手腕随之而断。断手化为金山,将师父压在山下五百年。”
“然后呢?”李黑问道。
“你不会真的信吧,这怎么看都是现编的!”莫乾捂住额头道。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传说整个世界就犹如一片黑暗森林,林中有很多奇珍异兽。平时大家相安无事,可若有人修炼有成,便似在黑暗中点亮了篝火,引来众兽嗜其骨肉。这种怪兽被统称为ET。ET会将人摄入半空中,在白日下缓缓飞升,自此之后,音讯全无。”西门奇印解释道。
“对喽,我师父好不容易逃离了,便躲在一个山洞中终日不敢见天光。偶然有一日,遇到著名的非政府抵抗组织‘晓’,便义不容辞的加入了。因为师父聋了,又加入了晓,就被人后人称作晓聋人,至于他原本的名字,倒是无人记得了。至于我……”
陈岚故意顿了顿,北堂虚岸早已经不耐烦,想要拉着西门奇印走,西门奇印摇了摇头道:“故事先听完。”
“一日我于山中采蘑菇而归,不料脚下一划,落入山中。只见洞中有两盏偌大的灯,向外冒着森冷的气息。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巨大的白色吊睛猛虎。我在慌乱中随意走了几步,倒巧,暗合了天罡北斗,吓跑了猛虎。师父从山洞里走了出来,觉得我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便教了我破除万法的‘爆衣术’。唯一的问题是,爆衣之后要受万虫噬咬七七四十九天。”
“上古大能能看上你?”木棍男一脸不屑。
“倒也不是一点可能没有,也许是为了抵抗ET的搜索,如果同一种魔法波动够多的话,也能帮助他躲藏。所以大能们会在不惊动ET的条件下尽可能多的寻找门徒。毕竟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造成天地变色,所以他们会开辟洞府,尽量不出门,所以能找到徒弟本身就靠一种缘法。”西门奇印点了点头道。
“要不我就屈尊纡贵地加入你们那个小组织德尔菲了。”
陈岚说了这么多,其实是垂涎他们那种飞天遁地的本事。
“上古大能的弟子我们哪里教的起。”北堂虚岸可能看出来了,不由讥讽道。
“那我等着你来。”倒是西门奇印笑了笑。
木棍男扶住受伤的北堂虚岸向黄石城走去,西门奇印突然问了一句:“你认识这个陈岚吗?他真的有能力从魔法阵里逃出来?”
北堂虚岸皱了皱眉道:“我看他就是在魔法阵发动之前就跑了,我们把所有的灵压都给了那个贱丫头,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魔法波动,说不定魔法阵就把他当石头了。”
“可是,我查看的时候发现魔法阵有一角被破坏了一部分,虽然按照破损范围来看不可能出人,可这若是这个陈岚做的,也极为惊人了。”西门奇印也皱起了眉头。
“小孟,最近我们在这里养伤,你把陈岚的底细打听清楚。”北堂虚岸看着木棍男道。
“我一定办好!”木棍男大喜,能帮长老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看着众人离去,陈岚突然叫道:“我要当个魔法师!”
“唉,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天真过。不瞒你们,我也是正儿八经经过魔法师教育的。”高思德似是陷入了回忆,他摇了摇头道:“当年我的师父告诉我,如果心里波动过大,魔法就会被破除,为了锻炼我的心智,我不知道在女澡堂挨了多少次打。后来我才终于明白了,并不是我心里波动大,而是隐身术本身就是假的……”
“你会魔法?”李黑一脸惊讶。
“你也有老师?他真是倒霉。”陈岚不屑地笑道。
“成故事大会了。”莫乾翻了翻白眼。
“呸呸,胡说什么呢,我老师可是光明教如假包换的副教皇,严格的说我也是教皇传人。”高思德不等陈岚嘲讽继续道:“魔法阵的释放精度要求很高的,像刚刚那两个老头子绝对是人间翘楚。这种程度的魔法阵即使我们知道怎么放,且有强大的魔力支撑,光是画阵也得要一两年时间。”。
“又吹牛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他们画魔法阵了?”陈岚翘了翘嘴角表示不信。
“所以我才觉得强,那个虚空里画的魔法阵,里面有简略、复用每一个细微处的改变都是用大量经验实验出来的。若是魔力通道错了,激发的魔法能量轻则把这边都毁了,重则能量反噬,在体内爆炸,这辈子都再用不了魔法。他们这样举重若轻的很不容易的,简单的类比就好似我们用圆规画圆,而他们凭空画圆。”高思德解释道。
“真不知道真的假的,有时候你也太博学了吧?”陈岚摇了摇头打心底还有怀疑。
“唉,知道别人厉害的前提是自己得有点厉害。”高思德仰头看天,摇头叹息。
“走,浪费了这么久时间,得快点赶路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可能还在被通缉呢!”莫乾把大家拉回了现实。
陈岚回头望了望那片已经黑漆漆的地,觉得这一切好似做了一场梦一般。
安陵城是交通要道,西面是内陆最大城邦政治中心永安城;东面临着静江,沿江都是实力不凡的大城邦,一路顺流向下更是可达整个大陆宗教中心德尔菲;北面是依灰背山而建的古时便有的关隘,与野蛮的游牧部落也就一山之隔;南面便是陈岚他们来的路,是整个大陆最偏远的人类聚居处。
众人依依惜别,李黑拉着莫乾的手满心不好意思。
莫乾倒是洒脱地笑了笑,感怀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给自己一个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一眨眼人到中年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昔日的豪情壮志都被生活磨得一干二净,只是按部就班地得过且过。要不是今天走投无路,自己死也不肯低头去投靠亲戚。其实认识到自己的目标是最重要的,有资源接近目标干嘛不利用?这么多年就好似一只双蹄扒地的牛,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落得一无所得一事无成。”
此时陈岚发现莫乾的头上已有了白发。
“只要忠于自己,前路一定会更加灿烂。”李黑拍了拍莫乾的肩膀安慰道。
陈岚翻了翻白眼回头看了看正在剥花生的无动于衷的高思德,终于感觉自己不是异类了。
趁着莫乾和李黑惺惺相惜,高思德拉着陈岚制定逃离李黑的计划。
本来陈岚想跟着莫乾北上,可高思德非说他观天象,东边大吉。
高思德神神道道地对着陈岚道:“你,信我吗?”
在战斗力排序中,陈岚自觉不是最弱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个假祭祀的手劲居然难以想象的大。
众人在码头送走了莫乾,李黑的眼居然红了,他撇过头淡淡地强调:“江风太大。”
“诸位好啊?”一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好似一个不通风的老烟囱里冒出的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