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哑……”
白橦蹑手蹑脚的挤开院门朝内探头,当她确定小院内空无一人后,这才松了口气推门而入。
“白橦!你又出去打架了?我说过不许你离开这间屋子!”
严肃的吼声从院内的木屋中传出,让白橦踏入院门的步伐一顿。她苦着脸进入院内,从角落翻出一件新衣服,替换掉身上破烂的外衣,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这才脸色忐忑的进入屋内。
只见一个穿着麻衣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正抱着双臂坐在门旁的椅子上等候多时。他看着慢吞吞挪进屋内的白橦就是眉头一皱:
“说吧,你又去欺负谁了,是新来的哥布林一家,还是老杰瑞的儿子汤姆?今天可怜的杰瑞还来和我抱怨,这个月你已经揍了他儿子三次!”
“那是汤姆活该,谁让他总是说想要娶我的蠢话。”白橦耷拉着脑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中年男子闻言不由头痛,他揉搓着紧绷太阳穴一声叹息:“白橦,虽然说这些话有点早,但他可是城里为数不多的,喜欢并想照顾你的人族。”
“可父亲,我根本不需要他的喜欢,而且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照顾我?我会自己变强的!我今天还打赢了帕克……”
白橦猛的止住声音,她抬头眼神慌张的看向她的父亲,果然后者脸色一变:“你又去招惹那头狼人了?我告诉过你要离他远点,他一只爪子就能将你捏碎!”
突然她的父亲伍德重新审视起白橦身上崭新的外衣和满是伤痕的小脸,片刻后他猛的起身,抓住白橦的胳膊将她的袖子往上一卷,只见数道皮开肉绽粘着草药的血痕出现在他面前。
白橦倔强的眼神瞬间变得慌张起来,她磕磕巴巴地解释:“这是,这是我在路上摔的,没错,路上摔的。”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借口蹩脚,但她的父亲一反常态的没有发火,而是一眼不发的将她拉到旁边的椅子上示意她坐下,又从旁边的瓶瓶罐罐中翻出一个陶制小罐。
他沉默的将白橦胡乱贴在两条胳膊上的草药轻轻撕下,掏出陶罐里绿色的膏状物,将它细心的涂抹到每道伤痕上。
滋滋......
狰狞的伤口在沾到膏药贴后冒出一连串气泡,外翻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寂静的木屋内响起了欢快的滋滋声。
“我错了......”过了半晌,白橦忍着疼痛小声地嘟囔着。
“你没错。”伍德嗓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又闷声涂抹起膏药。
白橦宁愿被父亲责骂也不愿意他这样沉默,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说:“父亲,我,我因为偷东西被城主惩罚了。他说让我三天后去广场找他,并且......”
她咽了口吐沫小声地说道:“并且向你道别。”
伍德涂抹着膏药的手猛的一滞。
白橦连忙解释道:“我猜他是想让我去什么地方做苦力,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毕竟人族除了肉质鲜美就没其他价值,而城主他并不吃肉食。
“不行!你不能去!”突然伍德重重的放下他手中的陶罐,砰的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钝响。
白橦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可这是城主的命令。”
“我会去找他谈,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那是.......”
“嗨,老伙计,你怎么发了那么大的火?话说你们在讨论什么?”
突然一个热情的声音打断伍德,只见一只随意将破烂麻布裹在身上,体型高大长着绿色鳞片的蜥蜴怪,顺着天窗悄无声息的爬入室内。
“我家大门可是关着的,爱德华,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吧?”伍德看着贸然闯入的家伙怒气冲冲地说。
“知道,所以我翻墙进来了。话说你家要好好的打理一下,我在墙上看到一只风干的老鼠。”爱德华拍了拍鳞片上的灰尘,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金色的竖眼瞥向白橦,故作惊讶地说道:“这不是喜欢闯祸的小白橦吗?话说喜欢我为你新研制的伤药吗?哦似乎你已经用上了?”
白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喋喋不休的话痨是她另一个不想遇见的家伙-爱德华·米修斯。
只有城主最得力的部下,才会被赐予米修斯这个姓氏,他是城主部下中唯一的,极其稀罕的巫医,也是接生了她的人。
但白橦自从知道自己出生时差点被这家伙吃掉,并且每次遇到他时,对方都用一种看食物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对他提不起好感。
她还没开口,就听她的父亲咬牙切齿地说:
“你已经知道,我女儿被城主叫去广场的事情了吧?”
爱德华歪头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什么城主,什么广场?我都不清楚。”
“别和我装傻!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听到伍德愤怒的吼声,蜥蜴怪突然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而是表情凝重的沉声说道:
“伍德,看在我们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别做蠢事!而且之前你拜托给我的事有眉目了.....”
忽然爱德华欲言又止的看向白橦,伍德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气势汹汹的他忽然颓废的坐到椅子上,无力的冲白橦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白橦一头雾水的看向爱德华,希望能得到解释,后者却摇了摇头让她离开房间,她只得走出门外神色疑惑地看向被关起的大门。
这两个人究竟在隐瞒自己什么?
过了许久爱德华才从屋内出来,他哼着小调从破麻布里掏出了几个闪亮的东西扔向白橦:
“嗨,既然过几天你就要出远门了,那这几个小玩意就交给你吧。”
白橦一把接过他抛来的东西,那是几个锋利的钩爪,是巨龙的附庸-亚种龙裔爪子上脱落的遗蜕,如果在以前白橦会高兴的大叫起来,但今天她将这些钩爪放到一旁,满脸好奇地问:“爱德华叔叔,你刚才到底和我爸爸谈了什么?”
“啧,我讨厌好奇心过重的小孩,这样,我把这本笔记借你看几天,你就不再过问如何?”
爱德华无奈的抽出一本破烂的笔记递给白橦,后者好奇的翻了翻发现上面记载了许多草药的用途,和各种药剂的制作方法。
白橦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本珍贵的笔记是巫医的无价之宝,哪怕有人出上百个金币他也不会借人观看,她疑惑地抬头:“为什么.......”
“不许问问题,再问就把笔记还我!”
白橦还是识趣的闭上嘴巴,虽然她很好奇爱德华到底和父亲谈了什么,但她更渴望获得知识,这也使她成为小城里为数不多识字的小孩。
爱德华朝她摆了摆手就离开了小院,白橦回到室内,发现她的父亲正沉默的摩挲着一个精美的吊坠。她一眼就认出那个吊坠是母亲唯一的首饰,可在母亲几年前因为难产撒手人寰后,父亲就再也没拿出过它。
“父亲,你怎么了?”白橦小心翼翼地问道,因为母亲的离开,父亲一直借酒消愁,脾气也变得喜怒无常。
“没什么。”伍德收起了吊坠招手示意白橦过来。
白橦后背一凉,她平时可没少因为闯祸遭到斥责,而这次偷东西的事情,爱德华一定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看来一顿毒打是躲不掉了。
在暗夜大陆,可没有娇惯女孩的习惯。
哪怕面对狼人都无所畏惧的她,战战兢兢的走到伍德面前,她看到父亲伸出手掌惊惧的闭上眼睛,忽然她感觉自己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爸,爸爸?”白橦浑身僵硬的呆住了,父亲一直对她很严厉,很少会拥抱她,今天是怎么了?
片刻后,伍德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将她放开,他别过头嗓音沙哑地说:“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去吧,你该自己为远行做好准备。”
“远行?我要去哪?”白橦感觉有些晕眩。
“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我和这座小城都关不住你,你该去外面闯一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