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蘅去寻找龙吟泉不是为了别的,恰好是为了解开在南枫城外中的毒。
荒山无名,也无精妙景色,唯独那一星半点的诡异使得燕蘅至今未曾回去探查。
其实直到现在燕蘅也说不好自己体内的药还存不存在,若说不存在了,她每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便时有幻境,若说还存在,她在白日修炼打坐从未出现过类似的画面。
她拿着盛有龙吟泉水的瓶子,踌躇不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季遥坐在对面的蒲团上,问:“没有头绪吗?”
燕蘅点头,十分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做科学研究需要有奉献精神,但当这个实验体变成自己的时候便会有所不同。正所谓医者不自医,燕蘅还没有强大到能给自己做手术的地步。
季遥沉默许久,说:“将手给我!”
男左女右,燕蘅把左手递了过去。季遥垂眸静静看着她,燕蘅自觉换了右手。
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强迫症。
季遥为她探查脉象,时间久到燕蘅几乎要以为他是故意的,季遥才终于将手拿开。
不知为何,他脸色有些苍白。
燕蘅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探查脉象,总不至于神识受损。
难道是体内的几种毒素使得神识受创?
还可以这么玩?这不科学!
燕蘅正欲将手放在其额头上探查,却被季遥擒住了手腕。
燕蘅:......???
季遥深呼吸,随后道:“我没什么,阿蘅,接下来的日子我为你解毒可好?”
燕蘅:“行啊!”
季遥道:“你这里终究是有人守着方便些,将月华接回来吧!”
燕蘅:“不要!”
季遥是真的惊讶了,过去燕蘅和月华好的几乎是一个人,怎么现在却不愿让月华回来?
见季遥不解,燕蘅这次主动了:“月华这人别的还行,但有个最大的毛病。”
季遥问:“什么?”
燕蘅:“她花痴,你正好在她的审美范围内。”
季遥嘴角抽了抽,这个理由是真的没什么说服力,但他就是喜欢听。冷心冷情的心上人公开承认对自己的担忧与在乎,让他有了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
他道:“你大可放心,已经因为你瞎了眼,便断然不会看上别人。”
燕蘅:“师兄,你千万别这么说。”
季遥蹙眉,很是疑惑。
燕蘅:“本书是一本狗血小言情,作者脑筋还不正常,你这么说容易立flag打脸。”
季遥:......虽然听不懂,但不知为何觉得阿蘅说的很有道理。
两只憨憨研究了很长时间的药理,燕蘅看的头昏脑胀,再看季遥,仍是如此的精神焕发。
她百无聊赖地将书放在一边,从储物袋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玲珑锁。这还是在南黎的时候买的。
她手里的小玩具咔咔直响,然后就杯具了。
燕蘅的本意是转移注意力,休息一下,现在玲珑锁拼不回去了,只能更加烦躁。
她将玲珑锁直接掰碎扔在地上,用手支着头很是难受。
季遥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
燕蘅没有拒绝。
季遥问:“怎样才能好?”
燕蘅:“不知道!”
她现在很累,很困,眼睛疼,头也疼,不知道该怎么做。
最近发生的事对她来说有些超纲,苏盈莫名其妙叛逃,白云秋莫名其妙跟着苏盈效忠,还有魔族与妖族。她就是个普通人,莫名其妙牵扯上一堆破事,想想就很烦躁。
季遥说:“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了,要不要睡一觉?我守着你。”
燕蘅摇摇头,说:“睡不着!”
她睡不着,一旦睡不着便格外容易暴躁,一暴躁就想搞事情。
季遥看着燕蘅,不知为何,脊背有些发凉。
果不其然,燕蘅坐直身体,眼睛闪亮亮:“师兄,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季遥谨慎地后退两步,沉稳道:“你说!”
燕蘅:“我当你答应了!”
季遥:“你先说吧!我看情况。”
燕蘅带着那个纯情小公子去了一家赌坊。
季遥:......是他思想太龌龊吗?
燕蘅:自信点,不用疑惑!
赌坊是一个很磨练心境的地方,很多人勤勤恳恳,最终却逃不开一个“贪”字,有人失去了银钱,有人失去了灵石,有人失去了天材地宝,还有人失去了妻子儿女。季遥跟随着燕蘅走过,看到的是浮世流金众生百态,赌徒们狂热地盯着庄家手里的骰盅,口中念念有词。随着陶瓷盅的揭开,或哭或笑,鬼哭狼嚎。
季遥只觉得可笑,再看燕蘅,信手押了一个数字,随后拿着成倍的筹码走开。
有美貌的小厮殷勤地走过来服侍,被季遥一眼瞪了回去。
季遥看不到燕蘅的小动作,却知道燕蘅定然做了些什么。两人出了赌坊,燕蘅问:“师兄,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遥默了默,说:“你方才作弊了!”
肯定句。
燕蘅:“对的呀!”
季遥:“你缺钱用?”
燕蘅:“......大佬,你关注重点错了吧?”
季遥:“若非手头拮据,何苦做这些事情。”
燕蘅:“还真不是。”
她说:“我只是让你看清我是个什么人。”
季遥有些匪夷所思:“我一直知晓!”
燕蘅:“我总觉得咱俩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季遥面不改色:“阿蘅,你为人便是这样,阴险狡诈心毒手辣,从不顾忌他人,就像你方才,明知道那人押在手里的筹码是为妻子买药的钱,照样赢了过来。旁人的生死于你不过是蜉蝣草芥。”
燕蘅看着他,季遥目光很平静,似乎透彻了她的内心,丑陋肮脏的内心。
她一直扬起的嘴角慢慢收拢,眼神漠然的令人发寒。
季遥说:“你也喜欢自己一个人,你不信人,你讨厌和人相处,就像不喜欢喝茶一样。你看,现在我可以牵着你的手,但下一刻,你靴子里的匕首也许就会穿透我的心脏。”
他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但有着前所未有的痛快和畅意,他便喜欢这样的人,那又如何?上一世的怯懦与逃避,这一世的愧疚与不安层层拨开,露出他最深处的坦诚,他就是喜欢这样的人。阿蘅不会为了他改变,他不强求,是生是死有他守着,心思恶毒,算计人心,后果有他担着。
燕蘅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季遥心中的形象还要差许多,两人沿着小路走着,她想了半天,说:“你似乎有很多秘密。”
莫名其妙喜欢自己,就像苏盈忽然之间的恨意滔天。
她拉着季遥左拐右拐,走到一间小院门口,将手里的银钱扔进破旧的窗户,随后说:“反正她丈夫守不住这钱,还不如交给她买药,之后的事就和我无关了。”
季遥笑了笑:“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