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将柳大人家里不满五岁的孩子带了出来,小小的孩子在一瞬间失去了爹娘,偌大的家业就这样没了,弱小无依仿佛一只惊魂未定的小老鼠,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巴巴,季遥有些于心不忍。
他并不是个滥好心的人,平日里见多了修士之间的尔虞我诈,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但在此时面对一个懵懂无知的稚嫩儿童,竟有些触动。只是他并不知道该如何照料,还是梨声去做了些白粥,让小厮给孩子洗了个澡。
她又去街上买了些现成的孩子衣服,还有几样小玩具。问季遥是否妥当,季遥不懂,但他觉得很好了,便说十分妥当。
侍女将孩子带了下去,梨声站在房内,问:“季公子,我们姑娘没有一起回来?”
季遥说:“我救人心切,未曾顾得上阿蘅”
梨声心里忽然一痛,道:“季公子,您去找找姑娘,姑娘,姑娘可能出事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灼。
季遥心里忽然一突,立刻便发了一道传讯符。
过了半日,了无音讯。
燕蘅修为极好,谁能让她出事?季遥不相信梨声的说法,但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站起身来,道:“你好好看着这个孩子,我去找找”
梨声送他出门,转过身来,已经倒在地上。
季遥去了柳府。昔日富丽堂皇的府邸已经成了一堆废墟,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
“啧啧,烧的真干净,柳大人平日里何等气派,居然也落得这个下场”
“这姓柳的哪是什么好东西,光知道捞钱,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有个远房亲戚是做稳婆的,听她说这柳大人的原配夫人就是被他气死的,原配小产的时候,他正拿着原配的嫁妆讨好花楼女子呢!”
季遥挤到人群前头,看到柳府上方的黑气已经褪去。燕蘅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任人围观的。
燕蘅去哪了?
季遥闭目感应,顺着些许微弱气泽沿路找去,最后站到一堵墙前。
信息断了。
季遥腾空而起,御剑飞到了半空。依照燕蘅的脚程前前后后找了很久,从旭日东升找到太阳西斜,燕蘅仿佛人间蒸发了,没有半点踪影。
第二日,他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燕蘅。
那时已经是傍晚,山林内几乎看不清什么了,季遥找到了一个山洞,他可以确定,燕蘅就在里面。
刚刚走进山洞,便能闻到里面的血腥气。季遥心里一震,快走几步,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里面是有光的,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整个山洞,燕蘅躺靠在一块石头边,一尾巨蟒正在嘶嘶吐着信子。
季遥浑身一凉,几乎是想也不想长剑出鞘,挡在了燕蘅和巨蟒之中。巨蟒被随溟剑的剑气所慑,一时不敢上前。季遥见燕蘅已经晕了过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便向洞口赶。
巨蟒却忽然发了狂,径直飞来,一口咬上季遥肩膀。
季遥忍痛召回随溟,抬手一击。巨蟒挨了一剑,更是激发了狂性,季遥带着燕蘅,无法全力应战,略一思索,便在燕蘅身上放上几道符箓,将她推到洞外,自己提剑迎上巨蟒。
那巨蟒约莫有了不小的道行,季遥虽然奇才,对上仍有些吃力,再加上此前被咬了一口,一时间竟无法取胜。
正战的激烈,却听到一声呼哨。季遥没有听太清楚,巨蟒却仿佛受到了指令,立刻退了回去。季遥见巨蟒退缩,也不恋战,立刻飞身出了山洞。
燕蘅坐在地上,面无表情,方才那声呼哨便是从她嘴里发出。
季遥要去扶燕蘅,燕蘅躲开了他的手。
季遥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燕蘅站了起来,看着季遥,忽然笑了笑,说:“谢谢!”
季遥有些别扭,从未见过燕蘅如此真诚的道谢,反而不习惯了。
燕蘅感觉头重脚轻,一阵一阵的眩晕袭来,没有太多思考,她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一个山洞里。面前燃烧着一团篝火,季遥正坐在火堆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山洞里只有火光,季遥的脸在温暖的光芒下竟有些不太真切。燕蘅看着他,心里却想起了另一个人,想了许久,她暗自发笑。怎么可能一样,一个是悲天悯人的神明,一个是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师兄,两者如何能一样。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季遥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相接,季遥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连忙转过脸去。燕蘅视力好,但是在这么昏暗的情况下没能看出季遥红透的耳根。
燕蘅扯了扯嘴角:“谢谢你了”
季遥:“没事”
相顾无言,燕蘅问:“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季遥:“许久不见你回来,梨声说你有危险”
燕蘅失笑:“你为何要救我?”
季遥看向她,似乎这个问题很奇怪,也很愚蠢,他道:“你是我师妹,我自然要救你”
燕蘅看向火堆,言语听不出情绪:“我不值得你救”
季遥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说:“你值得”
燕蘅说:“不值得”
她说:“天亮了你就走吧!不要管我了,回去以后就说燕蘅死在了妖兽口中”
季遥只是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皱眉道:“别说话,你已经发烧了”
燕蘅:“你不知道这山的险恶,巨蟒只是一个小小的方面,你走吧,别管我了,我也不回去了”
季遥没有理会她,自顾自拿出一条手帕,这是带燕蘅离开时燕蘅身上掉下来的,他将手帕用水洇湿,敷在了燕蘅额头。
燕蘅:......队友带不动。
燕蘅还要说什么,季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像个诱拐小朋友的怪叔叔,只是一点也不温柔,道:“快睡吧!”
燕蘅:MMP老娘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