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没有家人,作为薛蟠的恩人,丧事自然由薛家承办。薛蝌忙着自己的婚事,丧事只得由宝宝去办。薛夫人觉得这个事儿由一个女孩子家出面不好,也不好拜托凤姐儿,正为难的时候,宝玉自告奋勇帮忙打理。薛夫人深知柳湘莲的葬礼也不用大操大办,凡事有个在前头也就罢了,便同意了。
宝玉看柳湘莲的墓碑上刻着先夫的字样,宝宝的名字赫然也在其上,直说此事不妥。
“没什么不妥。”
“宝姐姐你将来是要嫁人的,若是夫家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宝宝含泪失笑,“那又如何?”
“姑娘…”莺儿也觉得这样不好,影响自家小姐清誉。
“若是他在意,大可不必娶我。”
宝玉和莺儿一时无言,她此时伤心,说什么也是听不进去的。
宝玉想来想去,都怪自己没有劝妥柳湘莲,不然何至于此?说着便无意识的念叨出来。
“你说什么?”宝宝一把拉住宝玉。宝玉自知失言,随意搪塞了过去就离开了。
宝宝立在原地出神,她是听到了的,可是又不敢确认。她决定要追查下去,一定要查出是谁害死了她的爱人。
从墓地里刚回来,家里的小子递来一封书信。写着薛宝钗亲启,没有署名。宝宝打开书信,只见上头写到:
“姑娘万安。我自知没有颜面再面对姑娘,姑娘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一家老小别处去了。姑娘和柳公子对我一家有恩,我却一时迷了心窍,间接害死了柳公子,我是个罪人。如今,我亦不能说出是谁害死了公子,我心中难安,只得求姑娘宽恕!若有来生,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姑娘和公子!”看了英子的信,宝宝靠着桌边滑坐到地上。宝宝颤着声儿,叫来莺儿。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莺儿见到宝宝瘫坐在地上,连忙去扶她。宝宝摇头,一把拉住莺儿的手,“去,派人去追,快去!”莺儿一头雾水,“姑娘要追谁?”
“城外,去追英子一家,快!”
莺儿不知为何要追英子一家,英子一家为何要去城外,只得应了,匆匆出门去叫人。宝宝定了定神,从地上爬起来,己就要往马厩了走。宝宝并没有自己骑过马,不顾下人的阻拦上了马也往出城的方向去了。薛蝌迎面走来,看到马上摇摇晃晃的宝宝骑马飞驰出去,也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就骑着马追了过去。
宝宝拼命稳住不让自己从马上掉下去,一路上就顾不得其他了。也不懂得如何稳住缰绳,一路上撞倒了很多小摊贩。在后头的薛蝌只得从怀里掏出银子银票来丢给摊贩,也不敢停留,仍旧追赶着。城门口有关卡,宝宝并不知道如何将马拉停下来,直接冲关而过。关卡的小兵不知情况,看到后头有人追赶,以为是犯了事儿的人逃跑,立马就拉起了弓箭,薛蝌还来不及喊别射,一连三支箭就向宝宝射去。一支箭射到了马屁股上,一只箭射到了宝宝的左肩,马儿中箭受惊,猛地抬起前腿,将同样中箭的宝宝掀翻在地。薛蝌慌忙跳下马背,扶起宝宝,宝宝额头摔破,左肩箭头穿肩而过,都不停的流着血。薛蝌惊慌不已,避开宝宝肩头的箭伤将宝宝抱起去了最近的医馆。
不远处这几日来一直跟着宝宝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马离开了。
薛蝌慌张的将宝宝放下,医馆的大夫一看,慌了,左肩的那一肩,穿胸而过,靠近心脏太近,又掀开宝宝的眼皮看了看,直摇头,表示自己医术不精。这样一个半死之人,若是救了活不了岂不是砸了自己招牌。薛蝌又气又急,这个时候,不宜总是移动伤者,可这个大夫毫无医者之心,只得求他。老大夫丝毫不为所动,直接要撵走仍抱着宝宝的薛蝌。薛蝌没法儿放下宝宝无奈,无论怎么求,大夫也不松口。宝宝的伤也耽误不得,只得跨出去了,另寻他法。脚还未及夸出门,两排侍卫一左一右的跑进来,分配而战。水溶装束端庄,脚步却匆匆的跨了进来,一见薛蝌怀中的宝宝,眼睛充血,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回首一把抽出贴身侍卫的配剑,一个甩手就将大夫砍翻在地,大夫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地上。血顿时流了一地,溅了薛蝌半边身子,还有几滴溅到了宝宝的脸色。宝宝脸色苍白,分明是失血过多的模样。薛蝌不认识水溶,如此轻贱人命的做法也让他惊住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进还是出。侍卫接过水溶手上的剑,在大夫身上擦了擦,装进了剑鞘里。水溶一步走到薛蝌面前,伸出手将人从薛蝌手上接了过来。
“交给本王就好。”薛蝌听他自称本王,一时更加惊诧了,只得将人小心的交到他手上。
薛蝌想要跟上去,被水溶的侍卫拦住了:“薛二爷不必担心薛姑娘的安危,我家王爷必会保她周全。先回府上等消息即可,稍后王爷会派人给府上报信。”薛蝌不放心,也无可奈何。只得先回薛府,只是这期间要怎么跟太太交代呢?
水溶抱着宝宝小心翼翼的上了车,贴身侍卫又命人将守卫的四个侍卫捆了跟在水溶的马车后面。四人一头汗水,又惊又怕,被看押的几个人踢着往前头。
王府的太医也是跪了一地,没有一个敢说能救活。宝宝身上的箭头还没拔出来,没法放下躺在床上。水溶搂着她靠坐在床头大骂这些人都是饭桶。太医们头低的更低,水溶平日就是一个闲散王爷,云淡风轻惯了,就连他贴身的侍卫也没见他这么失态过。可是宫里的太医都在这里了,若是他们都没有办法…
‘“王爷…”他刚想开口,水溶就叫他将几个城门守卫带了上来,示意侍卫将他们都杀了。侍卫跟了水溶多年,知道水溶这次是真的怒了,没有丝毫犹豫的按着水溶的吩咐将那四个守卫逐一砍杀。
跪在窗前的太医们连连求饶为首的太医只好表示愿意一试。但是若是救不活,还求王爷开恩。水溶眼都没抬一下,侍卫便将为跪在最前头的太医杀了。余下的太医惊慌的连连说:“臣等定当竭尽全力,将这位姑娘救活。”救不活是死,不救是死,不如拼一下,万一救活了岂不是不用死了。
索性的是,只是防御用的箭头,没有倒刺,也没有上毒,只是箭头靠近心脏的位置着实有些近。太医们凑近观察了一下,商量了止血和可能发生的意外的对策,唤了两个女医官和两个丫头进来。太医们都是男人,多有不便。
重伤的宝宝此时缓缓的睁开眼,意识不清的将水溶看成了柳湘莲。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脸。水溶先是有些惊喜的看着她,见她抬手伸向自己的脸,连忙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他起先以为她终于慢慢接受自己了,直到她说:“原来你在这里啊?你原先是假装中毒,好,好藏起来好吓唬我的吗?”说着闭着眼开始喘气。水溶如坠冰窖,闭上眼藏起眼中的痛楚,回答:“以后我便不躲了。”
她又喘了口气,努力的牵起嘴角笑了下睁开眼,心中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幻想,想大概是自己要死了,他来接自己的吧。然后又晕了过去。
“你们到底在哪里商量出什么对策了?还没有商量好吗?”水溶急的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其中一个太医连忙上前回道已经商量出对策了。然后他们都退到床幔一旁,指挥女医官按照自己的指示操作。女医官见水溶仍抱着宝宝靠坐在床头,表示自己要去处理箭身才行。
“需要如何做,你们知会本王便可。”女医回头看看太医,太医只得点一点头。
水溶按照指示,将宝宝的背部抬起,女医小心的将箭身周围的衣料剪开,然后用特制的钳子将箭头剪断。饶是女医的动作已经很轻,箭身断裂的时候还是牵动了宝宝的伤口。昏迷中的她一下子疼醒。水溶盛怒,一脚将女医踢开,另一个女医也吓的跪下了。太医也忙跪下来,要想用药,必须要先处理箭头。此时宝宝靠在水溶怀里,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心里比方才要清朗几分。
水溶眉头紧皱,他心里自然是知道太医说的是对的,但是这一下手,怀里的人生死难料。宝宝慢慢的恢复意识,原来自己中箭了,身上好疼。她无力的向后倒去,还好身后是暖的。她靠在水溶怀里,呼吸有些急。伤口疼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王爷…”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开口催促,若不尽快拔出箭头,就算不疼死,也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水溶咬着牙,低声在宝宝耳边说别怕,宝宝下意识的点点头。之后水溶按照太医的指示将宝宝放平躺在床上,被踢到的女医只好爬起来,颤抖着伸手。老太医知她害怕水溶,只好托词待会拔箭的时候可能会有血溅出来,未免弄脏衣服,请水溶先出去等着。
“本王现在这样,还需怕身上溅到更多的血吗?”水溶左半边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太医擦擦汗吗,心想我当然我知道你不怕,可是你在她们不敢伸手啊。水溶关心则乱,没听出太医话里的意思,侍卫倒是听明白了,便以不方便施诊为由请他先去门外等着。
不料水溶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直言此医女若是医术不精湛,直接拖出去砍了便是,吩咐侍卫先行退下。
女医来不及下跪,另一个女医连忙上前小声劝说,“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不救是死,救不活是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了!”女医听得也顾不得许多,闭着眼,一把就拔出了宝宝胸口的箭头。宝宝惨叫一声,一动不动。两个医女连忙跪倒在床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老太医上前一面忙着止血,一面上前把脉。还好,气息微弱脉搏虚浮,还活着,尚可一救。水听得此话,水溶心下松了一口气。
门外的侍卫得了口令,派人去薛府中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