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只觉浑身都跟骨散了似的疼痛，此刻却只是仰头傻笑。
接连突破修为的喜悦彻底盖过疼痛。
他感到一股暖洋洋涌上心头，萦绕在他的五脏六腑上。早先血管中的那些火焰血液在这时候已全部停歇，像是灼热的岩浆变为了暖阳，反而令人有些舒适。
“炼气三层啊……”他忍不住咧着嘴，入眼的通红场景亦缓缓消逝，随即恢复成正常状态。
原本被照映得带满血色的山洞此刻黝黑而幽深，微风轻轻席卷进来，拂在他的面上，有些痒痒的。他一偏头，看到山洞外的斑驳光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为一滩滩暗水，不见丝毫橘黄色的阳光。
白纱一样的月色洒在山洞外，闪烁着微微荧光。
李清一眨眼，甚至能看到有许多小小的虫子在月光中旋转着、展现着舞姿，看起来另有一番意味。他略有讶异，心知自己的目力较之于突破之前，已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般细小的虫子轻若无物，往日里是远非寻常人难以用肉眼能看到的东西，即便是身为炼气一层的他，想要注意到这些虫子，也需要认认真真地观察，否则定然难以察觉。而此刻他只不过是随意一督，便能够将这些场景看得清晰，可见修为突破之后他的目力，变化是有多么的大。
李清心头激动，嘴咧开的幅度更大了些。若非他此刻双臂、腹部、胸腔内的骨头尽皆断裂，他定然要起身好好施展一阵枪术，以此来看看自己的实力进步。
只可惜他在这时候已经难以做到这简单的一点了。
满心唯剩疲倦。
忽的，潮水一样的沉睡感攀升上来。他一时间只觉得脑袋昏沉，眼皮重若千斤，怎么也无法保持清醒。
紧接着，李清干脆不做抵抗，阖上双眼。
立刻入睡。
……
凉风伴着丝丝草屑卷入山洞中。
被风吹散的诸多草叶轻飘飘地乱旋，小精灵似地落在山洞中的少年的墨发上，而后安静地睡下。
李清浑身一震。
脑海渐渐清明。
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眸的那一刻，入眼的是一层层皎洁的月光，薄而亮，一眼望去目眩神离。
李清猛地回过神来。
“我这是……”李清一个激灵撑起身子，墨发上的草叶随之抖落。他随即微抬右臂，将右掌掌心放入眼中。
轻轻地握了握拳，没有丝毫疼痛或是不适。
“我的伤势好了？”李清低声喃喃，不自觉地摆动双肩。他顿时发觉的身体除却那一丝丝几近没有的肌肉酸痛之外，其余的体内断骨以及血管爆涨所带来疼痛此刻已经全然消退，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愣神间，他偏头直望山洞之外。
山洞外是白纱一样的月色，月色中是隐隐泛出的微微荧光以及那些展现着舞姿的小虫。
场景与他记忆中，入睡前所看到的那一幕，几乎毫无差距。
“我这是，睡了多久？”他不禁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倘若说他没有睡的话，此刻的伤势又怎么可能会凭空痊愈，他的脑海又怎么会昏昏沉沉；可若是要说他睡了的话，这眼前的场景又怎么可能与他入睡前所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李清挠挠头，有点摸不着头脑。
“阿清？”
这时候，忽而有一个声音从一旁低低响起。那道声音极为轻微地夹在风中，似真似幻，不过却直接将李清的心神给拉了回来。
“嗯？”他垂眉落去目光。
只见少女满面血污地平躺在一侧的岩土上，弯弯长眉略有紧绷，其长眉下那一对闪亮亮的眸子在山洞中迸发出光芒，像是两颗精致的玛瑙。
“你终于醒了……”似乎是看到了李清的回应，罗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着的双眉随之开始松弛。
“我、我睡了很久么？”李清依旧有点发愣。
“不然呢？”罗歆的语气稍有不满，“你睡了整整三天啊！你再不醒我都要觉得你其实已经死了，要不是我如今还动弹不得，我肯定早就上去挖个坑，然后把你给埋了。”
“……我以前真没发现你还会这么说话。”熟悉的语噎感再次涌现，李清一怔，最后反倒是忍不住笑了笑。
罗歆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身为公主有些过于失态，一时间同样怔住。随即她干脆一咬银牙，也懒得在乎什么礼仪不礼仪了。
“我都快死了，还在乎什么说话的方式啊？”少女玛瑙似的双眸瞪得老大老大，仿佛一只急眼的猫儿，“我这么说你，那还不是怪你这么能睡啊？三天诶，我从来都没有睡过那么久的觉……”她忽而改口，“不，我见都没有见过！”
“我也不知道我能睡那么久啊……”李清苦笑。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什么怪物了，”罗歆的目光带着幽怨落在李清身上，“你就是一头猪，这么能睡！”
“……”李清无言以对。他默默地与少女对视，看着少女带满血污的脸，心中的点点不满立刻消散。
李清转而露齿大笑。
“你笑什么？”罗歆纳闷。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的。若是依旧像往日那般端着说话，那我怎么也看不透你，浑身不自在。”
“……”
听着少年浑不在乎、甚至反而带着高兴的语气，罗歆顿时泄了气。
“还有，”李清还是笑，接着说，“不是我嘲笑你，就是你的脸……”他一指少女的脸，“实在忍不住啊……”
“你你你你！”少女睁大眼。
“抱歉抱歉……”李清抱拳，笑声却不停歇。
脱离险境与突破修为的双重喜悦让李清的心神彻底放松，一时间也忘却了少女的身份，交谈间只当对方是自己的同伴好友……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罗歆此刻虽说生出恼意，却也并非因为身份被人冒犯……
只是单纯的感觉被人嘲笑了。
“还笑还笑还笑你还笑！”少女此刻急的语无伦次，“水呢水呢，还有水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