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枪?!
哪里来的火!!!
卞蠡全身僵住,目眦欲裂,死死地看着仗枪杀出的人,满脸上是震惊与不可置信混杂在一起。他看到原本应当围得水泄不通的尸山尸海此刻却被一枪轰出了一条路,轰出了一道豁口。持枪的脸神色冷峻,一枪在手披靡如鬼神,灼起的焰火环绕周身,尤其是那柄枪的枪锋上,炙热火焰更是彻底笼罩,化作火枪。
此枪此火不仅仅是震慑住了卞蠡,也一同将旁边许多无头的活死人震得浑身战栗,如野兔看见了猛虎,发自内心地瑟瑟发抖。
哪怕他们其实并没有生命。
“你这枪,到底是什么枪!”卞蠡一指指着李清嘶声大吼,一边往后缓缓撤步。他已看到了活死人的灰飞烟灭,深深地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李清却只是默默地看来一眼。
李清暂时没有说话,直到提枪站定,缓缓从不敢动弹的活死人铸造的尸堆中走到卞蠡的身侧时,才望向远处依旧围满的尸堆,微微张开嘴唇。
“歆儿!!”
先回应的却并非是罗歆,而是近在迟尺的卞蠡。如此之短的距离,卞蠡清晰透彻地感受到了黑匣人身上的灼热气息,心中狂跳一阵,又苦于双腿发抖,无论如何都不能迈动半个步伐。他只能站在原地,只能惧怕到颤抖。
一直以来都掩盖在卞蠡身上绿幽仿佛都被那股子灼热烈焰给烧得黯淡起来,隐隐约约光芒减去了大半。卞蠡无声地咽下口水。
李清丝毫未曾理会身旁的怯怕之人,稳稳当当地站在其侧,衣衫被风儿缓缓浮动。他平视着远处有剑鸣时而作响的活死人聚集地,全不怕身边不足三尺的敌人会忽然下手来袭击。
然而越是这种状况,卞蠡却越不敢轻举妄动。
他怕那火下一刻就燃烧在自己身上。
约莫三息,李清眸子一闪,看到了那处尸山中,蓦然有一道龙吟般的剑吟骤起,高昂奏曲之人用力拨动了古筝上的一根弦。他知道那是罗歆此刻必定全心全意防范活死人袭击,纵听到了他的话语,却无力出声回应。
而这剑声,即是回应。
“歆儿,这些尸体剑不能灭枪不能杀,但你以真气蕴于你的剑上,触之当可以真气贯入其身,令其灰飞烟灭!这就是这些尸体的弱点!”李清横眉,瞳孔里闪烁着火焰般的光芒。他声如洪钟,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直接盖过了所有尸体的嘶吼。
铮然一道剑吟更为清亮。
闻见此声,李清微微颔首,不再太过担忧。或许少女较之他来要弱上那么些许,可是罗歆终归步入了炼气三层,实力不会弱他太多,又有北帝罗景承的古剑幽翠在手,对付区区一些痴呆尸者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默想一会儿,他冷冷侧目,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一旁三尺的卞蠡身上。
卞蠡见状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后撤了数步。
“黑匣人,我知道、我知道你想杀我,但……但有一点,我很想知道,临死之前,你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卞蠡缓缓挪动步子,一面抬了抬手,支支吾吾地开口,似是一心在拖延时间。
“何必多说?”
李清摇头,淡淡道。虽然他暂时还没有一步跟上,但其枪尖上那些愈加扩散的火焰便已经证明,他将会一枪杀出。
卞蠡语气急促,赶忙搬弄出一句又一句话来:“且慢且慢,我不是白听,我也知晓我必有一死。我终归是死,你、你又着什么急?我不瞒你、我不瞒你,我若是死了,有个秘密,有个秘密就会跟着我陪葬,你再没有知晓的可能!”
“你的秘密,我不感兴趣。”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卞蠡再退,浑身上下的绿幽已然黯淡得不能再黯淡,隐约不可查,“是、是和你有关的!对对对对对,就是,隐杀!隐杀这两个字,你知道么?”
“隐杀?”李清眼神一凝,枪尖上的火焰随之一滞。
“对,隐杀!就是隐杀!”
卞蠡按掌,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目显喜色,“就是隐杀!那个秘密是关于隐杀的,我知道你和特么有些关联。你、你肯定想知道他们的事情,对不对?”
“你身为金镖门的门主,怎么会知道隐杀的事情?”
“道听途说!你别质疑,纵然是道听途说,可消息的来源处都是准确的,必定做不得假!我这都快要被你一枪扎死了,难道还敢说谎?”
“那你说说看,”李清略微放松,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点头。
关于隐杀的事,他知道得不多;
但其中的怨仇瓜葛,却是不少。
“总、总不能白说不是?”卞蠡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为僵硬的笑容,“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杀死’的那些尸体,我就告诉你关于隐杀的秘密。”
“你有的选么?”李清微抬眼眸,说得不急不缓。
“你……”
卞蠡瞪大眼,似怒火积胸。他咬牙,许久才沉沉地垂下首,像是为了性命而屈服。事实上哪怕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想通这黑匣人到底是运用了什么法子,才将那些尸体给弄得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凭炼气三层的修为,又如何能够轻而易举地控火?
殊不知那些尸体终归是借由怪蛊才能重新站起,蛊最怕真气。之所以会貌似不死不灭,是因天下间修士极少,能够操控真气赋予武器之上,引真气入尸体地则是更少。诸多缘由之下,导致连卞蠡这个施法的主人,也不知道此法的弱点。
否则也不会那么胸有成竹。
不料李清本身的修为虽然无法动用真气捏出术法,但却能够借由炙枪作为导体,再将之炙热真气杀入活死人的体内,一举将其摧毁;而李清拥有炙枪,罗歆则手持古剑幽翠,对于这种控真气入剑入敌体的方法,自然是手到擒来、无师自通。
只不过这其中的玄妙他人难明,至于卞蠡,恐怕更是至死都无法将此事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