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独醉，饮罢飞雪，茫然又一年岁。
“师兄，春秋已过十载，你怎的还是如此念念不忘？”牧遥轻声问道。
他的对面是天虞山的思过崖，那里正静静的坐着一个人。思过崖上不过方寸大小，在那上面每日只能对着云发呆。
今日是师兄的生辰，牧遥特意提了壶酒上来打算与他共饮。
连墨静静的坐着，没有说话。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牧遥望着他颓废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英雄难过美人关，若是你能放下执着，他日修为必定在天虞山所有人之上。”
想当年，天界多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如今，囚首垢面披头散发，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当年那个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天之骄子！
听到牧遥这番话，连墨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要跟我提他，当初若是他肯出手相救，灵素也不至于身死道消！”
“你若不一意孤行事情怎会变得如此！”念及当初之事，牧遥语气也不由变得有些悲伤，“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灵素姑娘要是知道你现在这幅模样，也不会想你如此浑浑噩噩虚度年华的！”
天上的雪花一片一片重重的落下，落在连墨的心里，他的心也无时无刻不像现在的天气这般冰冷。他跟灵素前世羁绊，今生却因仙妖有别历尽磨难今生今世再难聚首。
大概是说到了连墨内心的苦处，思过崖那又是一片寂静。
眼见如此，牧遥只好从虚空中拿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果实轻轻的放在手中，那慎重的模样仿佛怕惊扰了它。
他托着果实缓缓道，“师兄，这是早上师傅亲手交给我的，本来我想等我们好好喝上两杯之后再慢慢告诉你。自十年前出事那日起，师傅就用七星聚魂灯将灵素姑娘的元神唤回了大半，如今他又专门帮你寻了昆仑神果。”
“什么？！！”思过崖上，连墨瞬间飞身而来！
牧遥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继续说道，“师傅他自觉心中有愧对你不起，所以想唤回灵素姑娘的元神再用昆仑神果助她重入轮回。”
昆仑山颠有株神树，千年开花千年结果，果实中含有生命最纯粹的精元，牧遥拿出的正是昆仑神果！
原以为灵素已经神形俱灭，没想到师傅竟能用聚魂灯重新将元神聚集。他知昆仑山断然不会轻易将此等神果轻易相赠，也不知道师傅付出了什么代价。
连墨颤动着双手接过，感受着里面熟悉的气息，不禁潸然泪下！师傅用七星聚魂灯帮灵素唤回了大半元神，现在有昆仑神果在，足矣让她重新轮回！
牧遥心底浮现一丝苦涩，“师傅心里最在乎的还是你！”
连墨听了，话语有些哽咽，“师傅待我如子，我自然知晓，只是今世我无以为报了。”
牧遥将酒坛开启深深灌了一口，随后递到连墨面前，“怎会无以为报，师兄，我已经算过，今日帝女星异动，紫气东聚，定有帝王之女降生，我们现在安排灵素姑娘转世，也算是有了一场好归宿，今后你回来，依然还是我们的大师兄。”
连墨接过酒豪迈的一口而干，仿佛将之前萎靡不振的精神一扫而空，双眼又重新焕发出了神采！“没错，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事要办。”
既然有希望能重新轮回，连墨自然不希望灵素继续为妖，两人一前一后飞到天虞山的另一头。这片山崖跟那头的景致完全相反，底下阴森的魔气汹涌澎湃，依稀可以看到有凶神虚影在底下游荡，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哭狼嚎声！
这里是天虞山威名显赫的坠魔崖！凡人坠入其中，神形俱灭，哪怕仙魔落入也难保其身。为了不让弟子误入，天虞山早已禁止门下弟子靠近！
这里虽是坟墓，也是新生，坠魔崖除了这之外，还能帮人逆天改命重铸元神，回归最本源。他们来此，就是为了帮灵素洗去妖身，如此一来重新轮回后，便可为人！
连墨将轻捏法决，将灵素的元神从果实内引出。一道动人的虚影出现在果实上方，他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温柔，眼前之人熟悉的模样触及了他内心最柔软之处，那双狡黠灵动的双眸，他永远不会忘记！
十年未见，他无时不在想念，不过现在他不想多浪费一点时间，马上将灵素的元神投入坠魔崖之中。
坠魔崖深不见底，魔气滔天，底下的怨灵见有东西落入，瞬间一拥而上！连墨赶忙施法护住她的元神，避免被他们蚕食殆尽。
越往下，魔气越盛！徒然间，崖底刮起一阵凌冽的罡风。罡风如刀，一刀一刀刮在灵素的元神身上，相隔甚远，纵使是他也有点吃不消。
坠魔崖下的凶灵悍不畏死，硬是追着灵素不放，拼着魂飞魄散也要下游荡。连墨护着灵素的元神继续向下，一阵阵的业火又凭空而起，伴随着业火出现的还有道道震耳欲聋的紫色魔雷！
距离这么远已经快到连墨的极限了，他不敢托大，没一会便连忙将灵素的元神带了上来！经过坠魔崖的洗涤，灵素的元神已经不似当初的模样，散发着阵阵生命本源的气息，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打开之后扬手一挥，里面飘出一丝丝甘露飞舞到了她的四周。
“天洛神水？！大师兄没想到你身上还有这等重宝！”牧遥在旁看的甚是惊讶，天洛神水早已绝迹，也不知他从何处得来。传说天洛神水一滴便能让人神怡心静道境永固，还能永葆青春，是世间至宝！
他不禁感慨道，“灵素姑娘有神果铸身，洛水为神，他日修行必将一日千里，不日便可飞升上界！”
连墨没说话，只是静静做完这一切，随后将神果轻轻向上一抛。转瞬间，神果便消失在天际。他望着天空脸上浮现一丝暖意，“我只是把能给的都给了她，一世为凡，挺好！”
牧遥负手站在他身后一起看着神果飞远，“今日之事，也算是逆天而为，希望到时候你的雷劫不会太厉害。”
连墨深邃的瞳孔泛着一丝幽光，“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你我皆在逆天行事，怎知天道不可违！”
牧遥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默然，天赋人人都有，可能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桀骜不驯，睥睨天下的性格才能凌驾众人之上吧。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墨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珏放到手中。牧遥一看，此珏刻有8瓣莲花，上红下青，光华内敛，隐隐的竟还有渺渺仙音传来，断然也是一重宝无疑！
“这莲音珏本是一对，是我们当初一同游历时所得，这些年来我一直将其佩戴在身，今后有此珏在身边可保她万邪不侵，我也能放心不少。”说着扬手一挥，玉珏循着灵素的元神一起消失在了天地间。
做完这一切仿佛世间再没什么值得他留恋，连墨转身慢慢的反身离去，只留给牧遥的一道孤独的背影。“此情可待追忆。。。。”
牧遥轻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天空久久没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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