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总是蓄谋已久,撤退尽而有输有赢。凌冽的北风吹了整整一夜和一个白天,傍晚的时候,坨大的雪花又肆意的在暮城的天空纷纷扬扬。好像人世间因为秉冬凝固起来,人们裹着严实的大袄,穿行在暮城的角角落落。人间的烟火此刻黯淡,偶尔有零稀的雪坨从树上砸落下来沉闷的响声。更多得是嘈杂的踏雪声和汽车龟行时因为焦急发出的喇叭声。冬夜的每一束灯光都像是一个温暖的归宿,每一处光亮都照耀着归途。热气腾腾的饭菜,温好的酒,轻启的开门声和一个简单的拥抱……陈雨的眼睛湿润了,她的记忆不停的倒带,思绪不停的往回移动,眼泪不停的流淌。她已经忘记了在这个家里所以的温暖和快乐。甚至仅存的一点记忆,都被谭斌的冷漠清除的一无所有。她想她是一个多么平凡且不出众的女人,原本生活的平淡和家庭的琐事,就是自己的一生。可是命运总是无情的让她接受这个现实。从女儿生病到现在,每一个日日夜夜,她都在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始终她没有找到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作为女人,作为妻子,作为母亲,作为儿女,她那么努力的把生活过得岁月静好,为何恰恰自己的今天如此狼狈?她紧紧咬着嘴唇,从白变紫,从紫边黑。当主治医生告诉她女儿需要尽快转院的时候,我彻底崩溃了,她的内心就像一潭无法搅动的淤泥,翻滚着泡沫,一层层把自己淹没。她尽然不想用一丝力气挣扎,也不想说一句话来抱怨,被夜撕碎,被寒冷冻僵,被巨大的黑暗压的毫无指望。她妥协了,投降了,心尖上最后一滴血也凝固了。
田弘的到来并没给陈雨带来安慰和鼓励,尽管田弘带来了很多零食和礼品,也陪了陈雨很久,刚开始陈雨还和田弘说几句话,后来陈雨就一直呆滞的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两个女人,坐在窗户边,久久的眺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平安塔。直到贤首山寺的晚钟敲响。
暮色苍茫,风雪猖狂。李子诺在金手指咖啡厅看李好送来的资料和文件,和许巍早上在庞志勇办公室看的一模一样。王子若坐在李子诺的身边,咖啡厅的室温适中,既温暖也温馨。缓慢的咖啡厅音乐环绕在四周,红黄黯淡的灯光把人照得心平气和。王子若离李子诺很近,几乎可以闻到李子诺头发上由于雪融化成水的淡淡香味,很好闻,王子若有点心如撞鹿。偏偏一个动情的咖啡厅,此刻成了李子诺和李好谈事的地方。谋略,计划,猜测和决断,让王子若嘴里的咖啡索然无味。她看着街上偶尔路过的行人,孤单的,三五几个的,还有双双携持的情侣,她的嘴角露出笑意,她真的就相信走着走着就白了头。她耳边是李子诺和李好的谈话,王子若虽然没注视二人的表情,还是侧耳倾听。
昂威集团已经把合同和报告拿走了?李子诺说。李好不时看看窗外,漫不经心的说,是啊,这是已经被许大洋定了的事。就是投标也是形势。
李子诺喝着咖啡,一页一页的翻看。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们远辉公司去竞标,也是当陪衬。那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必要跟进吗?
许巍可以说具备了接下这个合同的能力,暮城估计也没有几个能执牛耳的公司和昂威集团竞争,投标就是形式,陪跑吧。跟进肯定有必要。你们做的的就是守底,一端出了问题就介入进来。我和仝墙私下也聊过,对我,对你们远辉都有好处。李好说。
那……李好打断了李子诺的问题,说,你想问好处和跟进的意义。这个我暂时不告诉你们,我只是隐隐觉得对你们有好处。当然,我会努力为你们远辉安排一些辅助工程,这样你们到时候介入,就顺其自然,理所应当。听李好这样说,李子诺也不翻了,合上文件,端起咖啡和李好碰一下。
李好说,味道不错。我一会还有一个应酬,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仝墙那孙子就是惰性成猪,多大的事他都心不在焉。你回去以后,告诉仝墙,无论进程和结果是什么样子。远辉都要有资金和施工上的准备。李好说仝墙是猪的时候,王子若差点笑喷了。李好站起来,拿起手机和包,对二人笑笑说,你陪小妹子喝会咖啡,我走了。
李子诺和王子若同时起身,准备送李好,李好双手作按下状,让二人别起来,自己离开了金手指咖啡厅。四个人的位置剩下两个人,李子诺起身做到刚才李好的位置,和王子若面对面。低下头又打开文件,一只手摸着咖啡杯。王子若也没有说话,一会看着低头认真的李子诺,一会看着窗外。
雪,已成了这个城市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