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英珠扑了上来，一拳捶在柴胡的后背，说，大胖子，你也敢这么在背后编排我。
王威笑得差点从床下滚下来，他向品珍点了点头。
品珍拍了拍范英珠的头，说，这小鬼头，我和她啊，在外面听的久了，好几次忍不住想笑，都是她捂住我的嘴。柴胡这嘴上的本事哦，不讲相声是给郭德纲活路了。
王威注意到品珍脸色苍白，虽说是在笑，笑模样却只让人感觉到她的老。
四人嬉闹了好一会儿，范英珠说，我一直想来，奶奶一直不让，我是也该买点水果孝敬长辈的。
品珍拉了一下范英珠，说，不用不用，那么多人来过，这桌面上还不够多吗？
那不一样，那都是别人买的，不是我的零花钱买的，怎么吃见我的心意。
柴胡好奇了，问，你这小丫头片子，一个月零用钱有多少？
范英珠白了柴胡一眼，说，你管得着吗？我走了。
品珍看着范英珠离开了病房，说，到底是孩子，恢复的快。你真是福气了，你知不知道，那晚，只有她一个人血合适，医生说你的求生意念极是薄弱，失血又过多。
王威不以为然，说，我这不好好的。
好什么，英珠这孩子给你第二次输血的时候，你的心跳停止了两分钟，所有人都准备放弃给你抢救的时候，她执意要给你输第三次血。你真是幸运，竟又活了过来。
柴胡补上一句，说，这些天，也亏品珍没日没夜照顾你，我身边要有这样一个女的，死也情愿，还有你妈也来过了。
王威心上又增了一份愧疚，说，我妈也知道了。
很多人来过，你妈也来过了，比我还早，你在一中出的事，救护车也把你妈载到医院来了。
柴胡嘿嘿一声，说，在一起那么久，我还真不知道你妈那个凶，你那会不是心跳停了，在手术室的门口，你妈拉着一个负责的医生喊，差点就把医生给掐死了。
品珍撇了撇嘴，王威一看就明白，柴胡又夸大其词了。
柴胡还想继续说话，范英珠又出现在病房门前，朝着柴胡招手，说，大胖子，医院附近那有买水果的？
柴胡大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本想说，医院门口不就一大堆小店吗？话到嘴边马上明白了，范英珠的意思是让王威和品珍好好说话，于是他站了起来，一瘸一瘸出去了。
柴胡到了门口，偏着头说，我下去订三份盒饭，王威口味我知道，嫂子有什么忌口的讲究？
品珍摇了摇头，说，随便吧。
柴胡又对着王威说，饿死我了，嫂子守着你醒来也好些时候，你们应该也有许多话说。
柴胡和范英珠走了。
品珍帮着王威提拎了一下散乱的床单被单。
她习惯了收拾，去了哪儿，都见不得脏与乱。
好一会儿，整理完了，品珍说，你那朋友可真心狠啊，怎么下得去手？
王威知道品珍肯定是被杨倩文这些警察的调查给误导了，但是也懒得纠正。可是瞒着品珍，肯定也不是个事。
王威撇开这个话题，说，这几天苦了你了。
我有什么苦的，苦的是你妈。
我妈还好？
你救回来了，她情绪也就稳定了。我们没怎么聊，聊不来。
我妈是和谁都聊不来。
你不用这么体恤我。
品珍这一句一堵，堵到了王威心口上，一时间两人默默对坐，无话可说。
品珍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把水果刀，削了个雪梨，递给王威。
王威吃了一个，嘣的一声，捂住了嘴，品珍问，怎么了？
可能好几天没刷牙了，牙疼。
品珍明白王威在使小花招，也不揭穿，去问女护士，让女护士找来了新的病号服，默默帮王威换上。
换衣服的时候，王威看见窗下正对面医院的自行车挤的密密麻麻的车棚，一个医生估计是迟到了，努力的要把自己的自行车硬塞进车棚。
哗啦一声，所有的自行车向两边漾了开去。
那医生站住了，犹豫一下，弯下身子扶起一辆自行车，看了看四周，又把那辆扶起的自行车放倒了。
这医生最后亮起皮鞋的鞋底，朝着那一堆两边倒下的自行车狠狠的踩了好几脚，转身离开。
王威忍不住笑，转过头，品珍正看着他，王威说，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品珍也是淡淡一笑，也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王威问，她怎么和你在一起？
她，你说范英珠吗？
王威点了点头。
她说你身上流着是她的血，你就是她亲手养的花，说什么也得来看上一看。
这个小鬼头。王威接过品珍伸过来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手，她的手指，她手指上的指关节。
品珍整个头埋在了王威的怀里，好象受伤的不是他，而是她。
王威理着品珍的头发，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受了伤，没办法，你呢？怎么能这样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便是为了我，也不该啊。
品珍转过头，正想说话，走廊外面传来三个人的笑声，其中最响亮的一个正是柴胡，柴胡吃吃地说着话，说，小姑娘，我怎么欺……欺负你了。
范英珠哼的一声，说，你就欺负我，就欺负我了，奶奶奶奶，你要给我做主啊。
王威和品珍在病房内也笑，柴胡这老滑头也有被范英珠这小鬼头欺负的一天，彼此交换的眼神里，王威也告诉了品珍，我妈来了，我睡一会儿吧。
王威偏过了头装睡，他知道品珍会尽力帮他掩饰的。他的内心当然渴望看到母亲，可是却抗拒母亲对他的关心，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应付谁，他在病中都能硬扛。唯独对于母亲，他没有那么大的气力了。
下来的一两个小时，王威听着母亲顾爱民、柴胡、品珍、范英珠唠嗑家常，他只不睁开眼睛。
王威听着她们四个人说了老半天，又想，她们四人说了半天都说了些什么，自己明明都是听见，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王威这样想着的时候，眼皮一倦，眉毛低了下来，真的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