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胡的得意和高兴并没有几天,当他准备大干快上,一件件坏事祸事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最初联系好了邻县云霄县一支技术过硬而且要价不高的建筑施工队,可是到了该签合同的时候,施工头却拒绝了,而且是相当果断的拒绝了。
柴胡最初并不放在心上,又接洽了本地的几支施工队,每次谈得差不多了,这些施工队在隔了过段时间给他的答复,依旧是拒绝。
一来二去的,柴胡终于明白自己接的这块地盘原来的主人是邻县一个黑社会社团三义帮的老大的产业。
这位黑社会老大将黑道上赚来的钱搞了多元化的投资,结果摊子铺的太大了,资金链断裂,这块地就被政府又收回去了。
柴胡没想到自己给官员们花钱送礼求来的这一块貌似廉价的土地居然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真金白银都投进去了,那有什么退路。
柴胡继续换一个施工头谈合作,约在了天福茶馆里喝茶。去的路上,他正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的助理尚眉眉打电话,突然被拉进了一辆面包车。
柴胡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眼前一黑,被套上了一个黑色的头套。
你们这是绑架?柴胡在面包车上声嘶力竭的喊着,身周响起的却是一片的嬉笑声。
紧跟着,柴胡的身子被一根麻绳捆在了座位上。
还好,这些绑架他的人并没有太为难他,只是不和他说话,完全不理会柴胡口中各种求爷爷告奶奶的胡言乱语。
这车子一路开着,大约开了四五个小时,只听有一个发了声喊,这个地方不错,山清水秀,就放这里吧。
另一个人似乎是个小弟,说,大哥,这是不是太近了点了。
不近了,以这个蠢货的智商,两天之后能回家就不错了。那个被称呼为大哥的人应了一句。
柴胡被带下车,他刚打算伸手扯开蒙头的黑头套,屁股就被踢了一下,整个人一个踉跄,狗吃屎一般扑在了地面上。
接着,他的脸颊被抽了几个耳光,好在隔着头套,也不是很疼。
带头大哥对柴胡发话了,柴哥,你也是放高利的,道上的规矩也该懂吧。
懂,懂,懂。柴胡一叠声的回答。
当年,柴哥你要债的时候,这类事也没少干。大家都是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你现在四肢齐全,身上一块肉没掉,不委屈吧。
不委屈,不委屈。
千里难寻是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我说这话,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太对了。
柴哥你是出了名的为富不仁,但兄弟们也没有却富济贫的心,只是指望和你老人家一起发财,可行吗?
可行,可行。只是要先请教兄弟大名尊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地上,我给你留了几瓶矿泉水了,这山看起来大,省着点喝,往西南走,有一条山溪,顺着溪水,就可以出山。你的手机、钱包,我就带走了,不见怪吧。
大哥,你多少给我留点打车的钱吧。柴胡带着哭腔说。
江湖上传闻,柴哥演技一流,眼泪闭眼就来啊。兄弟们,你们看我是不是要给柴哥留点钱。
大哥,一定得留啊。一个小弟说。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哥日常教诲,时刻在心。又一个小弟说。
这时候柴胡听着他们的嬉笑声,感觉到这群人的靠近,心道要糟。
果然,前胸后背屁股脑袋结结实实的被次第暴打了,打得他整个人一阵阵的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人是贱种,不打不怂。再过半个小时,你才能取下头套,懂。那个带头大哥又发话了。
懂,懂,懂。
柴胡听见身周的人慢慢离去的脚步声,隔了七八分钟,他忍不住伸手去扯自己的蒙面头套,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原来是被四只强而有力的手按住了。
这柴胡的身边还留着两个打手尚未走。
这两个打手又是对柴胡一顿暴打,打得柴胡连爸爸妈妈叫什么都记不得了。
说好了半小时,就是半小时。这是那位带头大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柴胡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心里想,我他妈的那有表啊!!!可是这会儿他这话哪里还敢声张出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满身带伤、困顿不堪的柴胡索性睡着了,再睁开眼醒来,扯下头套,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好在是夏天,太阳落山还有一两个小时时间。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满是杜鹃鸟的山上,而这季节,正是杜鹃花开的最灿烂的时节。
柴胡按照那位带头大哥的指示,好不容易寻到了溪水处,一路上并不见人家,倒是从奔流的溪水的所在,望见了前头有一处刻石,写着云顶山三个大字。
到了山下,终于找到一处加油站,一问,才知道这里厦门同安的云顶山。
这个风景区柴胡虽然也是福建人,却是生平他闻所未闻,此一时,他又疲又累,对着山上的美景毫无游玩的兴致,只想早点回家。
柴胡身上没钱,一身泥垢,加油站的员工都像看着怪物一般看着他,他百般解释,加油站的员工也不答应给他打个电话。
柴胡没想到自己也有沦落此等穷愁窘迫的地步,看着加油站里头悬挂的福建省交通地图,这鬼地方距离东山县至少有四百里之遥了。
还好,加油站的员工告诉他,这个加油站往来车辆固然稀疏,但南下广州的卡车有的是。
很快,夜晚降临,柴胡无处可去,这南方的夏天夜晚固然凉爽,可是柴胡胆子也没有大到随时找个地方露天睡觉的地步,只能蹲在加油站厕所熬过了这一夜。
这一夜,柴胡被蚊子咬醒了好几次,也被厕所的大便熏醒了好几次,仅仅是六七个小时的时间,他的眼眶比大熊猫还大熊猫了。
好在第二天,天一亮,就来了一辆载货的大卡车。
柴胡一问行程,正是前往广州,他向司机诉说情状,百般恳求,那司机看他衣衫不整,蓬头垢面,那里搭理。
柴胡无奈,只能等这位司机加完油,发动卡车时,从车后猛的一跳,居然握住这卡车门把,再一个借力,一只手攀上了车顶。
然而,柴胡的另一只手再没有力气向上了,就这么挂着,整个身子摇晃个不住,到底掉下去车来。
天幸那司机车子发动机偏巧出故障了,下车查看,发现加油站员工追喊着跑过来,又看到柴胡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在不远处的大马路上。
得,柴胡这一摔,是彻底把自己的左腿给摔瘸了。
这司机看到这境况,到底激发了恻隐之心。
这司机再三详细的询问的柴胡的去向,告诉柴胡,这卡车必须准时到广州,即便带上柴胡,也只能带到云霄的常山农场。剩下的路,只能他自己想办法了。
柴胡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声称,大恩不敢忘,来日必当重重报答。
那司机努了努嘴,兄弟,这辈子咱们还能不能再遇见,还两说呢?上车吧。
柴胡上了车之后,他是生意场上人精,修炼出一副铁齿钢牙两片嘴,一路上倒是各种段子迭出,逗得那司机好不开心,分给柴胡的烟是一根接着一根。
这卡车开了四五个小时,到了云霄的常山农场,此处距离东山县城也就三十里的地了。
那司机让柴胡下来之后,又甩给了柴胡一张五十块的人民币,说,兄弟,你人不错,哥哥能力有限,只能帮你到这里。你这腿瘸了,到家了得赶紧治了。
柴胡感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他长这么大,一向活得没心没肺,别说是女友出轨,就是亲妈死在他眼前估计也没能让他落泪。
云霄常山本来就有一个汽运站,柴胡在那司机开车走后没多久,就坐上了公交车站,半小时即抵达的东山县城。
这一落地,一看到熟悉的场景,一看到路上的熟人,恍如重生,再世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