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漫天的血红色雾气弥漫在林中的时候,在丛林的另一边,柳浅正与风衣男厮杀得难分难解。柳浅自祖先血脉中继承的力量,能让她融于黑暗中,与黑暗合为一体,咒语发动后的她,没有体温,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她是为黑暗而生的精灵,她本就属于黑暗。
风衣男闭着眼,细心的感受着丛林中的一切声音,敌人有着超越常人的隐匿能力,他不敢大意,在这无边的黑暗里,处处隐藏着敌人的杀机。
柳浅用的是匕首,每当她隐匿在暗处想给风衣男致命一击的时候,风衣男都能及时察觉并化解。风衣男手里并没有兵刃,他只有他黑色的风衣。他的风衣舞动在夜色里,呼啸的声音荡起四方的枝叶,身在暗处的柳浅找不到任何靠近他的时机,柳浅的身形蜷伏着,伺机而动,没办法,战斗并不是她的强项,风衣男用这种办法来对付她,虽然费力,却很有效。
远处老者和男人打斗弄出来的宏大场面他们这里也察觉到了,亡命狂奔的飞禽走兽,如海啸般怒吼的声音,如同天籁的吟唱声,血红色的雾,老者临死时的悲鸣。谭波没有和王忆一样强大的神经,末日一样的场景吓得他脸色煞白。
狂乱奔逃的野兽从谭波王忆身边跑过,对他们俩这种两条腿的可食生物视而不见,仿佛他们的后面有恶鬼在追赶。
是什么样可怕的生物,让这些森林里面的霸王们如此恐惧?打斗中的俩人不约而同的停手,柳浅的目光隐隐发亮。她知道,是量叔动手了。
远处弥漫住半边天空的血雾还罢了,可在谭波身边不断跑过的野兽们是怎么回事?这是……晚上集体出去吃宵夜吗?谭波心里不断的祈祷,千万不要让某只瞎了眼的家伙锺到他,自己这小身板可经不起这些家伙的一击。
几人都仰望着远处的盛景,柳浅也忘了隐藏身形,他们谁也没有注意风衣男正慢慢的朝谭波和王忆这边移动。
血红色的雾渐渐消散,吟唱声逐渐平息,天地又恢复到初时的模样,只有无边的黑暗依旧充斥着天空。
谭波只觉得耳旁生风,胸口如有巨石压下来,烦闷欲呕,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依稀听见王忆和柳浅的惊叫声。
“我就这样死了吗?”谭波的脑海中想起的是这句话。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妈妈会在谭波考试取的好成绩的时候带他到处去旅游,他感受过祖国南方的秋,体验过北方的冬,他跋涉过沙漠,也曾经在大海里遨游,去过全世界最美丽的海滩,也攀爬过全世界最高的山峰。虽然家里并不富裕,可妈妈给了他大多数孩子都不曾拥有过的浓烈的爱,妈妈看他的眼睛总是温柔的,妈妈的笑也总是那么好看。妈妈常常对他说,要在以后的时间里带他看遍世间最美的风景。那时他还小,他总看不到妈妈在望向他时眼中流露出的悲伤。
那一年,妈妈曾经带他去日本旅游,他们欣赏了富士山的雪景,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嬉戏在樱花雨里,上野公园如织的游人,花瓣飘落在公园的小道上,被前来观赏的人们践踏,一排排的樱花绚烂如锦,几乎将三月的上野公园遮盖大半。身着和服的日本女子,甜美的笑着,在樱花树下与心爱的男孩子合影。
妈妈笑的很甜,他总和爸爸手牵着手在樱花林中漫步,浪漫温馨。
明明很清晰的记忆,为什么越来越模糊,谭波竟然不记得他们一家赏樱的地方是东京的上野公园,还是在奈良吉野山那座满植樱花的小矮山。
那应该是他看过的最美的樱花盛景。早春,日本的樱花由南自北次第盛开,他们一家人追逐着樱花的花期,如同迁徙的鸟儿,寻找着温暖的栖息地。只不过他们追逐的是世间最美的美景。
谭波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唐磊家老楼外墙上斑驳的树影,催人欲眠的蝉鸣声。下雨时雨滴溅落在树叶上“噼啪”的声音,秋天的时候飘落在唐磊窗前的梧桐叶。
是那里总觉得不对,是梦,果然是梦,谭波清楚的记得,唐磊家住的是六楼,得有多高的梧桐树树叶才能飘到唐磊家的窗前,可记忆怎么会如此清晰,谭波甚至连唐磊那天摆在窗前书桌上的一本书都还记得,那是余秋雨的一本散文集。唐磊用来撩妹的利器。
谭波恢复意识的时候,天正在下雨,他们一行人躲在一处断崖下面,谭波睁开眼睛就看见远处的山,云锁雾罩,云与山的缠绵处,有白雪覆盖在山巅,似真似幻。
“我的老天,你终于醒了。”耳旁响起王忆说话的声音,把还有点迷茫的谭波彻底拉了回来。
“你在一觉睡的天昏地暗的,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整整三天。”王忆在谭波醒来后开启了她的话唠模式,伸出三根手指在谭波眼前晃啊晃的。
“能不能把你的手先拿开,我眼睛又没瞎。”谭波没好气的说。
“我靠,你还不耐烦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三天大家轮流照顾你有多辛苦,信不信姑奶奶一拳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王忆发怒了,咬牙切齿的怒视谭波。
“行了,小姑奶奶,您老辛苦了,以后逢年过节的我一定给你多烧一点。”谭波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向王忆拱了拱手。
“你敢咒老娘死,信不信现在老娘就掐死你。”王忆呲着亮晶晶的牙齿,眼睛里像要喷火一样。
“这小子才刚醒,要掐死他最好等到他完全好了之后,掐起来才过瘾。”是柳浅的声音。柳浅靠在断崖下的一块碎石上,目光望着远方,悠悠的说道。
“你睡了三天,口渴了吧!先喝点水。”司机大叔走过来,和蔼的递给谭波一个水壶。
谭波确实渴了,接过司机大叔递来的水壶,仰头灌了半壶水,喉咙里舒服多了。
“谢谢大叔了。”谭波感谢了一句,年纪大果然还是比较靠谱点啊!这帅大叔越看越觉得顺眼。
“以后你们可以和柳浅一样叫我量叔。”司机大叔笑了笑,说道。
“小子,回魂了吗?回魂了就该算算我们的帐了!”柳浅不怀好意的盯着谭波,嘿嘿的冷笑。
谭波头皮有点发麻,这妖女,自己好像没什么地方得罪她的吧?
“我让你们在原地等我,为什么不听,你知道吗!因为你们俩的出现,害的我让那王八蛋逃了,说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柳浅微眯着双眼,上下打量谭波,犹如屠户审视待宰的牲畜。
“哎呀谭波,你快给柳姐姐道个歉吧!当时我不去,你非要拉着我说想看柳姐姐打架,这是你的不对,道个歉有什么嘛!”王忆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一边把谭波的胳膊当发条拧。
这个腹黑妞,早知道她这么坑爹,当时说什么也不会和她一起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