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姑娘……”张腾恳求地看向沐红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呃。”
青丘流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你小声点啊……其实，我这个不是真身的。”
“？？？”
流苏姑娘这会儿连妾身这个自称都没好意思说了。
一边的张腾震惊的不行，看着面前这个皮肤细腻透亮，甚至似乎还在微微反光的佳人，整个人脑子似乎都快爆炸了。
青丘流苏像做错了事一样微微低下头，小意说道：“呃呃，妾身真的没骗你啊，这个其实只是用符纸折的假人而已，五感是可以共享的，只是稍微有点延迟。普通的小法术也可以使用，甚至在肉身强度上面对付对付普通人也都够了（说到这的时候，她还瞄了某只未成年龙族一眼，意思大约是类似于这样的都算普通人）。”
“最最关键的是还有替身传送功能，如果事有不逮，妾身还能废了这个替身纸人直接拉你逃命的……但若是类似于这种大范围的法术，以这具化身里头这么点微薄的灵力，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的。”
敖川和张腾都傻眼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腾沉默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发觉自己的脸颊更加滚烫起来，甚至神智都有些混沌了。
若是面前有面镜子，其实可以看到，他的那双眼眸里面已经涨出了许许多多细密的血丝。
张腾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脑海里抑制不住的杀戮欲望在心中奔涌，一种来自于生物自身的本能和兽性在告诉张腾：去吧，去撕碎他们，去摧毁所有的一切。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你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任何，任何事情！
犹如魔鬼的低语，吞噬着一个人可以运用的所有思维能力。
商场里的员工和顾客们有意志力稍稍薄弱一些的，已经失去了自己正常思考的能力，如同旷野中饥饿了三天三夜的野兽一样，不论男女老幼，也没有容貌丑美的差别……除了兽性，只有兽性。
失去理智的人们全都嘴角淌着涎水，将自己的嘴巴撑到最大的程度，然后呜咽嘶吼着，相互扑击啃咬过去。
他们在用身上所有可以利用的部位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搏命，鲜血就好像不要钱似的，从人的身上蔓延到地面，然后汇聚成了一条条溪流，最后形成一层浅浅的血泊。
从无数发狂的人指尖和口唇里面，溅落下许许多多的血肉碎末撒在地上，混入血泊中，就好像是被人吃剩下的面包屑一样。
所有的伦理道德和正常认知中的常识观念，都再也无法束缚住这座商城里面的任何人。
三层的商城里面惨叫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然后渐渐密集高昂，如同不同音色的人们交织出了一首并不好听的交响乐。
直到最后，连惨叫声也低落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
此时此刻，这座商城就是一座……人间炼狱。
那些还残存着理智的人们并没有因此保持清醒而获得任何的慰藉。
这种清醒反而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就在张腾的身边，一位衣着光鲜的都市丽人踉跄着跑来，却被身后追来的一个，已经被疯狂彻底支配的四五十岁大妈扑倒在地上。
大妈张大的嘴里面，一副发黄的牙齿上面带着其他人的血肉，那张正常情况下和蔼慈祥的面容，如今凶狠的让躺在地上汩汩流血的丽人只能感觉到一个词语——绝望。
那位丽人原本修长白皙的脖子上面一片血肉模糊，右边的半只胳膊不自然地曲折着，上面五根手指也已经只剩下两只半。
失去的那两只手指，都被人啃光了上面的皮肉，余下的那只手指，半截断裂的指骨也暴露在空气中，挂着血丝和肉末，参差凄惨。
她张了张嘴，无助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却已经连惨叫的气力都没有了……
并不想动用自己那种魔鬼般超能力的张腾，此时正在和脑海中的另一个充满野性的自己奋力挣扎搏斗着，而边上的青丘流苏和敖川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他们一个是真龙之体，本就万邪不侵；另一个虽然现在只是一个惟妙惟肖的纸人状态，但也恰恰因此，几乎能够免疫无视修为甚至在她之上者所使用的控制系术法。
这两个倒是毫无危险，这会儿正站在张腾边上，随手把人打晕然后扔了出去。
敖川他们倒不是没有办法帮助张腾稳定住情绪，只是青丘流苏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选择插手。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却并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多看那个丽人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而张腾，他大脑中仅存的理智和思维就在这一瞬间，就好像炮仗一样被这店突如其来的火星点燃了。
“去你吗的……滚开！”张腾咆哮起来。
他红着眼睛，忍着脑袋炸裂一样的痛苦，低身弯腰，双手用力，也不知道抄起了什么东西，甩手砸了出去。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张腾，心里面还会有很多顾虑，不会，也不敢对普通人——最少还有希望救回来的普通人下狠手。
但是在这种非正常状态下，张腾会顾虑到的东西显然少了很多，也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去犹豫。
本能才是这种时刻最靠得住，也最具有影响力的东西。
半截男人的尸首从张腾的手中翻滚着砸了出去，里面乱七八糟的内脏和体液泼洒着，一股脑地倒到了大妈的脸上，遮掩住了她的视野。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拳头就好像巨锤，重重击打到她的颧骨位置，直接把她的脸颊打的稍稍变形——但也仅仅如此了。
这已经是张腾正常状态下的八成力量了，他现在对于自己力量的把控显然没有办法做到足够精准，想要收手都来不及。
而这八成力道，若是平常，别说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了，就是一个正当壮年的大汉脑袋上面吃了这么一下，多半恐怕都会打裂头骨，晕厥过去。
但是此时却并没有收到足够的成效。
那个发疯的大妈别说晕厥了，甚至连吃痛的表示都没有，依旧不管不顾地按住丽人的身躯，低头朝着她粉嫩的脖子咬噬过去。
大妈现在的状态，恐怕她原本的力量翻了两倍不止……而这样被加强过后的人类，在这座商城里面最少还有几百个！
若是全都被放出去，这就是一场另类的丧尸围城，对于拥有大量热武器的军队来说未必有什么威胁，但是对于数量众多的平民百姓而言，其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当然，现在张腾还没有时间去想这么多。
他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感，腾空扑击过去，双手各迸发出或璀璨或幽暗的光芒，双鬼拍门拍向了那个大妈的头颅。
熟西瓜似的炸裂闷响炸起，红白色的液体溅射出来，漂浮在地面的血泊之上。
张腾深深地喘气，停住身体，低头看去。
躺在地上的那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姑娘，一张涂满浑浊液体的俏脸上原本明亮好看的双眼大大地睁着，唇角还保持着似有似无的那种，自嘲式的笑容。
她的身躯依旧柔软温热，失去神采的眼眸应该灵动可爱，说话的声音想来应该也很悦耳。
却只能永远停留在这个青春正好，本该艳丽绽放的年纪。
停止心跳，再也没有了呼吸。
“啊！”
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了最最撕心裂肺，却又无能为力的哀嚎。
现在，或许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疯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