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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爱演戏的小狐狸

下午四点,顾倾准时到了爱德华酒店,却站在门口不进去。

她给宫城打电话:“陪我走走。”

“我没有时间。”宫城拒绝。

“你还想不想给我钱了?”顾倾问他。

他在那头停顿几秒,不甚耐烦:“你真的会收下钱?”只想她拿钱走人,再不相干。

“你出来再说。”她赖着。

几分钟后,宫城修长英俊的身影出现在酒店门口,扭头看到顾倾正在广场对面的冰激凌摊子前跟他热情招手,像熟悉已久的朋友。

城市嘉年华游行,正游行到广场这一带,人群随着花车队伍从街道上涌过来,有日本游客旅行团正在四处拍照,导游用日语讲解爱德华酒店上百年的历史,讲着哪位王公贵族和作家曾在此住过。

顾倾穿一件红色皮衣,风姿肆意的明朗笑容,明眸皓齿,一眼看去只觉得天空也被她的笑容照亮不少。如果不是宫城知道她的狡猾,他愿意相信拥有这样明朗笑容的女孩子是单纯而快乐的。

可是他知道,她的快乐是建立在折磨别人之上的。

他不想给她任何得寸进尺的机会,黑着脸走过去,她笑嘻嘻地给他递来一支冰激凌,自己手中拿着一支,冰激凌香甜的香草气息萦绕在空气中。

宫城的脸色稍稍缓了些,没有接冰激凌:“我不吃冰的食物。”

天气还有些凉意,何况他向来不喜欢冷冰冰的东西。

顾倾上下打量他,挤眉弄眼笑:“你特殊时期啊?”

宫城不懂她意思:“什么特殊时期?”

顾倾舔一口冰激凌往前走,腿脚看起来已经好全,走路正常,宫城怀疑她在餐馆那天是装的,之前他还有些担心她的伤势,如今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她总是那么狡猾,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他警惕着。

顾倾一边走一边说:“就是女孩子每月一次见红的特殊时期啊。”她说着回头咧嘴朝宫城做个鬼脸,冰激凌奶油粘在唇角,像个顽童。

女孩子每个月见红的特殊时期?

宫城的脸更黑了,大步跟过去:“你到底要不要收下钱?我没有时间跟你纠缠。”

广场上人声嘈杂,不知从哪里涌过来的男子撞上宫城,抓着宫城让他拍照:“先生,可以帮忙拍个照吗?”手中递过来一个早已被淘汰的破傻瓜机,看起来并不像游客。

宫城被撞得有些恼火,手臂被对方抓着,脸色有些阴沉地扫了那人一眼,对方立刻松开他走了,笑嘿嘿地摆摆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从莫名其妙的男子那儿抽身,宫城拨开人群看到顾倾正在给一对老夫妻拍照,老夫妻用日语说着什么顾倾听不懂,她朝宫城招手,一脸讨好:“喂,你给我翻译翻译呗。”

宫城不情不愿地替她翻译了,不过是一些感谢的话,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会日语?”

“宫城一郎嘛。”顾倾故意说道,仍是嬉皮笑脸的面孔,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喂,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那个樱花扣的皮夹背面,绣着“宫城一郎”四个小字,顾倾忘不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谈这些?”宫城被她盯得有些不舒服。

“算了,不说就不说,神气什么?”顾倾耸耸肩,继续跟着人流往前走,“那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肯带我回中国?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宫城跟在后面,人声嘈杂,他只能走近她一些才能听清她说话。

她说得没错,用陆景炎的话来说,给她弄个新身份带她去中国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宫家和陆家在大使馆和移民局都有相熟的人。

但他还是耐心地给她解释,让她死心:“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没有办法保证带你回中国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用钱做交易最干脆利落,况且,我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

呵,说得她就很想再见到他,如果不是为了……

顾倾一边走一边哼哼:“如果我要很多很多钱呢?”

宫城依旧冷面:“我没有很多很多钱给你,只有十万英镑,没有更多。”

顾倾吃着冰激凌,嘴里咕哝着:“唔,你堂堂杭州宫茶集团的执行董事,只能给你的救命恩人十万英镑?”

宫城诚实:“我是执行董事,但我也是领工资的集团一员,我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好吧,我换个意思,你觉得你的命就只值十万英镑吗?”看他怎么回答。

“并不。”宫城否认。

“那就对了。”顾倾得意。

“我是说,我的命一文不值。”宫城补充。

“哈?”顾倾惊掉下巴,很瞧不上他,“喂,你抠门要抠到说自己的命一文不值吗?”

后面涌过来的人实在太多,宫城停在旁边的一家咖啡店歇脚,顾倾吃完了手上的冰激凌,双手在裤子上擦擦,也跟着站一会儿。等蜂拥的人群走过,宫城望着如织的人流继续说:“命,确实宝贵且值得尊重,但命对我来说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意义,人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在这世上留下什么照耀他人的痕迹,才算是有价值,目前我并未觉得自己的命很有价值,你也一样。”

他说这番话时,顾倾不知为什么,觉得他没有那么讨厌了,也有些认同他的观点,人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留下什么有意义的痕迹,才算是价值。

可是,她的命也一样没价值?他有何资格评价她的命有无价值?

他自己愿意贬损自己就算了,非得要带上她。

“我跟你才不一样。”她瞪着双眼回击,“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

宫城见终于惹怒了顾倾,不知为何心情变好,浅浅笑起来:“同感,我也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既然两两生厌,不如你收下十万英镑,再也不见?”

以为是冰块的人突然一笑,像白雪皑皑的雪地里突然绽开的花儿,顾倾看得失了些神,又急忙把神儿给揪回来:“No!才不要这么便宜你。”

才说完,身后过来的人推挤一下,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就扑到了宫城怀里,一张脸都紧紧贴到他胸口上。

宫城倒是没有太在意,低头看着怀里的顾倾,双眼冷冷淡淡地瞥着她,嘲讽的本事顶尖:“现在是谁占谁的便宜呢?”

顾倾不慌不忙地起身,脸不红心不跳地倾身往旁边靠了靠,他个头很高,她不服气地稍稍踮起脚,让自己气势没那么弱,拍拍胸脯张开双手豪爽地招呼他:“大不了,我让你占回来,你尽管靠我胸口上,我胸口可比你胸口舒服得多。”

“……”宫城一怔,双目不由扫了一眼她胸前,完全是无意的一眼,到底是男女构造有别,他忽地觉得耳朵有些发热,又气又愤挡开她,往前走去,“不知廉耻。”

顾倾盯着他有些发红的耳朵,心里冷笑,这人也是真能装正经。

他高高的身形走在那群叽里呱啦的日本人中,显得很高大,顾倾发现逗弄他其实是件挺好玩的事情,暗笑一声,跟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宫城突然停下脚步,顾倾没刹住步子,整个人撞在他笔挺的脊背上,脸都撞疼了,揉着脸不悦:“喂,你故意的啊?”

宫城杵在那儿,对她的抱怨没反应,只是反复摸外套口袋,声音冷下来:“皮夹不见了。”

“什么皮夹?”顾倾绕到他前面,见他神色有些沉重,眼睛在他身上扫了扫。

“还能是什么皮夹,有樱花扣的那个,一定是刚才广场上那个故意碰我的男人顺手摸走了。”他当时就觉得有些古怪。

他说着人就转身回去,逆着人群往回走。

顾倾跟着:“不就是个皮夹吗?有那么重要?”

宫城没有理会她,逆着人流还加快了步伐,等两人终于挤开人群回到广场,那个男子哪里还有踪影。

宫城神色着急地在广场上转了几圈,没看到人后神情越发不对,一张本来就冷冰冰的脸铁青着,拿出手机要拨打电话报警,被顾倾摁住。

天色已慢慢暗下来,广场这儿却亮起灯光,远处游行队伍渐行渐远,声音像群鸟过境慢慢远去,这会儿安静了些。

顾倾推回宫城要报警的手机:“这种事,报警不顶用,你描述一下,那个撞你的男人长什么样,我看认不认识。”

见宫城凝着眉头疑惑地盯着她,不知又在怀疑什么,她补充:“我好歹在这个区混了二十几年,这片我比较熟,小偷小摸的无非是那几个熟面孔,有些人专门偷手机,有些人专门偷钱包,你手机和皮夹放一起,他不拿手机拿皮夹,肯定是知道这片的规矩。”

“还有这种规矩?”宫城没有解除对顾倾的怀疑,从第一天见她,他就没打消过对她的怀疑。

顾倾翻了个白眼,一副你不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态度,双手抱胸在台阶上坐下来,看天看地看灯看车,就是不看宫城。

宫城心里有些急,他很少为了什么着急,除了家人,就是这个樱花扣的皮夹,于是他很快妥协下来,语气却还是冷的:“好,我相信你,那个皮夹对我十分重要,绝不能丢了,如果能帮我寻回,除了给你的十万英镑,我再加些报酬给你。”像在谈判。

“呵。”顾倾再翻了个白眼给他,无语地摇摇头,站起来往广场西侧走去。

宫城凝眉看着她双手插在兜里的背影,灯光下她的红色皮衣越发鲜红,他第一次见她在游艇上,她也是穿了一身红裙,看来她是对红色情有独钟,也没人能把红色穿得像她这么嚣张。

明明是个女孩子,铆起劲儿来一身的痞气,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她不明说,是想他继续欠着她,狡猾。

爱德华广场那一带离中国城不远,过了大桥就是两个阶层分明的世界,一边是繁华奢侈,一边是落魄贫困,进入安置社区后,流浪汉和难民喜欢入夜后在街上游荡,伺机而动。

两人打一辆出租车过去,在车上,宫城给顾倾描述那个可疑的男子的样貌。

“长相偏亚洲人,有点混血,肤色偏深,瘦高个,深棕卷发,穿着深绿夹克和黑色耐克鞋,英文发音很标准,没有其他地方口音,应该是本地人。”

记性很好嘛,顾倾心里有些底,大概有那么几个符合描述的对象,她拉开车门下车,在宫城要下车时把门关上,让他在车上等着。

宫城拉住她:“你一个女孩子进去很危险,我跟你一块去。”

顾倾笑,弯腰一手靠在车窗上,指着宫城那一身行头从上到下:“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何况你这个失主亲自过去,别人会承认他是小偷吗?到时别说还了,没准会得寸进尺。”

她故意把“得寸进尺”字音拉长,挣开他抓着她衣袖的手,双手继续插在兜里,朝漆黑的街道走进去,头也不回。

宫城被挣脱的手无处安放,想起游艇那夜,她也是这么挣脱开他,坠入海里。

她总是这么一意孤行?这么肆意妄为?

他从未见过比她胆子更大的女生,天不怕地不怕。

顾倾去了十来分钟,宫城盯着漆黑的街道那头,像是那夜盯着沉静的海面一样,见迟迟没有动静,他等不了了。

他多给了司机一些钱,让司机等着,便下车往街道那头走。他拐进顾倾拐进的那条漆黑巷子里,垃圾桶随意堆放在一边,溢出难闻的气味。

再往里走,是街巷错综复杂又狭小的安置社区,还有流浪汉临时搭起来的棚子,有几个流浪汉一边烤火一边朝宫城这边看,大概意外他一身体面的行头,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喵的一声,一只浑身黑色的猫从旁边纵身跃过,很快无声无息地踏入黑夜里不见踪影。

宫城被猫惊了一下,停住脚步,听得前方有动静。

“How damn you!”

“Come back!”

巷子那头传来男人破口大骂的声音,伴随一阵匆匆脚步声,就见顾倾从那头不要命地跑出来,看到宫城也是一愣,朝他大喊:“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车上等着吗,跑啊!”

很快,她的身后跟跑出来两个年轻男子,宫城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那个在广场上鬼鬼祟祟地撞了他又借口让拍照的混血男子。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还茫然地愣在原地,顾倾已经冲过来,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就跑。

她的手劲很大,紧紧抓着他跑得飞快,不要命似的,他几乎赶不上她。

眼看与后面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拉开了些距离,顾倾也拉着宫城跑到街道外,那辆出租车却已经不见踪影,两人你瞪我,我瞪你,面面相觑。

“车呢?”顾倾喘着气问,跑得小脸通红。

宫城茫然地看着空旷的街道:“我让司机在这儿等着了,多给了他车费,怎么会……”

顾倾双手叉腰喘气,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怎么会?你傻啊,结了车费司机还会等你吗?还多给车费?该抠门的时候不抠……”

看着挺聪明的人,在一些常识性的问题上却……

身后,两个男子已经从巷口追出来。

“Hey!you!”他们怒气冲冲地冲顾倾指点。

“跑啊!”顾倾也顾不得再数落,用力推宫城一下,又拔腿跑起来。

宫城不动:“等等,我拿回我自己失窃的东西,为什么要跑?该跑的是他们。”

顾倾着急返回来拉他:“你的东西?你想跟流氓混混讲道理,会不会太单纯了?这种偏僻地方,他们不仅谋财,还可能害命呢,赶紧跑。”

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容不得宫城多想,就被顾倾拖着继续跑起来。

夜风呼呼在耳边响,跑过两个街口后,顾倾眼尖地拦下一辆空出租车,两人跳上车,终于把那两个穷追不舍的男子摆脱在身后。

车子行驶在宽大的马路上,城市的夜景移退到车身后面,车里两人还没平缓过来。

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里不停地打量他们两个,宫城抬眸扯起嘴角笑:“Exercise.”

跑了这么长的路,不是做运动是什么?

他缓了过来,偏头去看顾倾,她正把车窗敞开,风在窗外呼啸而过,她用手指把跑散的头发拢了拢,拉过手腕上的一根红色皮筋把头发扎个高高马尾,露出清秀干净的好看额头。她手腕上的擦伤显目,额角也有瘀青。

宫城猛地抓过她的双手:“你受伤了?”

顾倾被宫城突然抓住双手,惊了一下,四目相对的瞬间,风也停住了。

她不自然地挣开他,潇洒地挥挥手往旁边倚靠:“一点小伤,不碍事。”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突然,宫城也收回了手,与顾倾保持距离,但目光却难以从她额头和手腕上的伤口上移开:“他们怎么会对你动手?”

“怎么不会,都是混日子的。”顾倾很寻常的语气,想起什么,用受伤的手从衣兜里掏出黑色的皮夹递过去,“喏,好在拿回来了,这点伤就不是白受的。”

宫城看到熟悉的皮夹,双眼迸出柔光,伸手取过:“你拿回来了。”

他对顾倾拿回皮夹这件事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如今她拿回来了,他突然百感交集。

皮夹完好无损,樱花扣还在,里面的钱物也没少。

“谢谢。”尽管她不喜欢这种空大虚的客套,但他还是说出了口。

“不用,你知道我拼命帮你拿回皮夹不是为了两个谢字。”顾倾一点都不客气。

宫城也渐渐习惯她这种势利又现实的姿态,把皮夹贴身收进大衣内侧口袋中:“他们怎么肯给你?”

入了夜,顾倾的精神更活跃了。她闭上眼又睁开眼:“我本来说给他们十英镑,但是他们不肯,非要一百英镑,想趁火打劫呢,谈不拢我就上手抢啦。”

“……”宫城无言,表情复杂地看着她,许久才道,“你以后不要这么自作主张,在那种情况下,人身安全第一。”

“哦,是谁之前说命不重要的?现在又说人身安全第一。”顾倾讽刺地呵呵。

宫城摇头轻叹:“我说了,我的意思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意思,何况只是一百英镑,这个皮夹是无价的,对你来说不值一百英镑,但对我来说无价。”

她很会抓他的把柄,但他已经疲于跟她解释“命”和“价值”的关系。

顾倾听他那么说,像个奓毛的红狐狸一般坐直了:“只是一百英镑?我要辛辛苦苦干十八个小时才能挣这么多钱,怎么可以便宜他们?不劳而获,想都别想。”

在餐馆辛苦变脸一个晚上,詹老爹也只给她五十英镑的提成。

宫城望着顾倾愤愤不平的脸,沉默地把目光移到车窗外:“你就那么想去中国?”

听他提起中国,顾倾红狐狸的毛发顺了些:“明知故问。”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的事,你不用知道。”

“要是我非知道不可呢?如果你要我带你去中国,我就必须知道你全部的目的。”

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在顾倾听来似是有些不能逾越的东西始终横在两人之间。

“寻根。”她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

“寻根?”宫城重复,终于偏头看她,却看不出什么破绽。

顾倾则把头扭到另一边,也盯着窗外流逝的建筑街景和夜色:“你知道……没有国籍身份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吗?飘摇的不能落地的不安,不知何时就重重坠落,万劫不复。”

没有国籍身份的人……

宫城想起陆景炎调查了她的背景,沉默地看着她的侧脸,她的侧颜看起来柔和一些,整个人往椅背后靠着,半张脸半明半暗,从容说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游泳游得那么好吗?从小练出来的,那时我很天真,以为游过英吉利海峡,对面就是中国。”

“我想我爸妈至少有一方是中国人,我身体里至少流淌着一半五千年古老民族的基因。”

“我中文这么好,能读能写,那是因为热爱,当你热爱什么,学起来就容易得多。”

“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中国的一切都感兴趣,中国人令我也感到亲切。”

听到这儿,宫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可你对我一点都不亲切。”

第一次见面就毕露凶狠绝情,给他留下了很坏的印象。

狡猾又多诡计,他至今不能完全放下戒备。

顾倾得意地回击:“那是你冷冰冰在先,我这个人吧,不容易对别人好,别人要想得到我一分好,须得待我十分好。”

宫城低笑不屑:“什么十分,只要钱给得足够,就能把你收买了。”

“那倒也是。”顾倾不否认,爱钱爱得大大方方。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杭州呢,为什么特别指定要去杭州?你认识的什么人在杭州?”宫城又问。

顾倾安静了一会儿,这回她是完全诚实的:“有个人说在那里等我。”

她说这句话时没有看宫城,宫城却扭头过来多看她一眼,像是要确认什么,又自顾自移开了。

漫漫长夜会因为突发事件而过得飞快,出租车在顾倾的公寓前停下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在此之前,宫城还请顾倾吃了晚餐,一顿简单的、沉默的晚饭,虽然没怎么交谈,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比之前好许多,似乎是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下车时,顾倾抓着车门不肯关上,又追问一遍:“刚吃饭前,你说会考虑带我去杭州,你认真的吧,不骗我?”

宫城在车里坐得笔直:“我说的是考虑,会认真考虑。”

“能考虑就有余地,之前你还说绝不可能呢。”顾倾得逞地笑,像个坏女孩。

“……”

宫城不想再和她说话,他不知为何自己总是在她这里破例,伸手把车门拉上,又恢复了冷酷的自我防御面孔,招呼司机开车。

顾倾站在公寓楼下,望着驶离的出租车,忍不住笑了。

半天相处下来,她也发现他不少破绽,不是初见时那种铜墙铁壁不可攻破。

行驶的出租车里,宫城拿出皮夹,拇指摩挲着皮夹上那颗独一无二的樱花扣,低头看皮夹背面绣上的那个名字“宫城一郎”,耳边回响顾倾不久之前说的话——

“我想我爸妈至少有一方是中国人,我身体里至少流淌着一半五千年古老民族的基因。”

“当你热爱什么,学起来就容易得多。”

他找到了自己日语学得不那么好的原因,不够热爱,在日本十年,日语发音还是不地道。

而顾倾,从未到过中国,中文却说得毫无破绽。

宫城回到酒店时已夜深,陆景炎在大堂里等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去哪儿了啊?”陆景炎的身上还有些酒气。

宫城没理他,搭电梯上楼。

陆景炎带着酒气在身后跟进来:“沈黎真的离婚了?我当年就说,她嫁给姓孟的不会幸福,会有后悔的那一天,你说是不是我嘴巴太毒,诅咒灵验才害了她?”

电梯静默上行,到了套房楼层门开,宫城走出去,并按了下行键,对站在电梯里的陆景炎说:“想她就回去找她,什么都别问我,答案一直在你心里。”

宫城回到套房,简单洗漱,进房间之前确定外门已经反锁好,并推了张椅子顶着门,以防陆景炎像上次一样把顾倾放进来。

开放式的厨房没有任何锋利之物,住进来之前已经让酒店方收走。

进了房间之后,仔细确定房门反锁好,宫城才熄灯上床睡觉。

他总是很容易睡着,但对于深度梦游症患者来说,容易睡着不见得是件好事。

天亮醒来之后,宫城发现自己睡在了地毯上,或许是倒下来时撞到床脚,左脸颊被什么划出了一道伤痕,尽管伤口很小,但他在浴室盯着镜中的自己,心情不太愉快。

又梦游了……

无法掌控自己的无意识行为,让人抓狂。

陆景炎约宫城吃早餐时,注意到宫城脸上的伤:“我觉得你这个病是越来越严重,回国之前去看看医生,我帮你预约了曼城最著名的心理医生,你直接过去就行。”

用完早餐,两人同去见客户,车上,宫城提起了顾倾:“那个詹老爹似乎在压榨他的员工,平均算下来,顾倾工作的时薪只有五英镑左右。”

“时薪五英镑?这么少?完全是压榨啊。”陆景炎也很吃惊,对他这种从来不愁钱花的人来说,五英镑真的太惨了,但他更吃惊的是宫城会主动提起顾倾。

昨日他们有约见面,想来结局没有那么兵戎相见,而是和平分手。

“不过……我确实听过关于詹老爹的一些说法,说他的员工大部分是他收养的孩子,管吃管住,管制很严,不许轻易离开英国,连这个城市都不能轻易离开,他们的护照,都在他那里收着。”陆景炎说,“有点私有物品的意思。”

宫城若有所思,沉默一路,下车前突然开口:“帮她把新身份办了吧。”

“啊?”陆景炎这下不是吃惊,而是震惊,“你要带她回国?你考虑清楚啊,她背景那么复杂,你认真的吗……”

宫城幽幽地道:“欠了她的总归是要还,我也只是带她回去,至于回去之后她怎么自生自灭是她的事,跟我无……”

话说到这里,不经意地望了街道对面一眼的宫城突然把话掐了,脸色严肃地拉开门大步迈开,朝街道对面走去。

“喂,不是那个方向啊。”

陆景炎不知道什么状况,在后面喊着宫城,可宫城像被磁铁吸引一般没有回头,也没反应,连红灯也闯,一辆汽车急刹车,司机用力摁下喇叭提醒,喇叭刺耳,行人都往宫城那儿看,宫城抄近路攀着栏杆直接跨了过去。

陆景炎万般无奈,匆匆下车跟了上去。

只是人群中的一眼,宫城却深刻地记得那个男子的长相,他不会认错人,这次一定要抓住,把那小偷小摸而且打女人的家伙送到警局。

那个男子正混在人群中伺机作案,刚找到一对亚洲人夫妻让其帮忙拍照,依旧是之前用在宫城身上的套路,听到汽车鸣笛也朝那头看一眼,看到宫城正大步前来,他马上认出宫城,大惊,扭头就跑。

宫城迈开长腿追上去,回头招呼跑上来的陆景炎:“我们分开追,一定要抓到他。”

“什么人啊?宫城,要不要报警……”

陆景炎一脸迷茫地跑过来,也不知道那个鬼祟逃跑的混血男子什么时候得罪了宫城,见宫城已经追远,他只能叹口气,甩开手臂往另外一个方向去围堵混血男。

追出半条街,男子拐进河道旁的小路,想往石桥上跑。

石桥那头是几条复杂小巷,像迷宫一般,跑进去就没影了,宫城知道绝不能让他往那边跑,步子不由迈得更快,几乎只差两只手的距离。

男子回头看到宫城快追上,操起路边的景观花盆砸过来,宫城闪身避开,飞跃过去,风衣衣袂在风中飘摆。花盆砸到墙上,碎裂成几块。

此时陆景炎气喘吁吁地在另一头出现挡住去路,在男子要往石桥跨上去之前,宫城上前一把揪住他,直把他拎到路侧,把他整个人重重地抵在墙上。

“Please let me go,let me go,please.”男子惊魂未定,用英文求饶,又用发音不标准的中文哀求一遍,“放了我吧,别把我送警察局,求您了。”

宫城这才发现,细看下原来是个小青年,看着也就二十出头。

“跑死我了,他谁啊?”陆景炎走上前来,扶着墙喘气,刚吃的早餐都要跑吐了。

宫城揪着青年男子的衣领不放:“偷我皮夹和打伤顾倾的人。”

“啊?”陆景炎不知道还有这些事,瞬间变脸凶巴巴对青年,“你打女人?”

他说着又扭头问宫城:“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顾倾怎么样,没事吧?”

宫城倒是气息稳定,眼神冷冷地盯着青年,回答陆景炎:“她伤得不重,但是这个人我不能放过,联系警察。”

青年一听联系警察,脸色徒然一变,哭丧着脸,双手合十:“大哥,求您了,别把我送警察局,皮夹昨晚不是被你们拿回去了吗?里面的东西我一点都没动。”

宫城用力揪紧他,语声严厉:“皮夹是拿回来了,但你动手打了我朋友,这是你自找的,跟我走。”

听到他说“朋友”两个字,准备掏手机报警的陆景炎有些意外。

什么情况?他宫城什么时候和顾倾成了朋友?他不是很讨厌她?

青年被宫城揪着往前走,整个人都软了,慌慌张张地澄清:“大哥,大哥,我没打她啊,我真没动手,那可是顾姐,詹老爹的人,我怎么敢动她……”

宫城揪着青年衣领的手一滞,双脚定在地上,缓缓地扭头回来,脸色猛地沉下去几个度,声音森寒:“你说什么?顾姐?”

仿佛有股死神的气息笼罩在宫城身上,青年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低声重复:“是真的,我真没打她……”

一旁的陆景炎也有点蒙。

“那她怎么会受伤?”宫城声音颤人。

青年身子跟着颤了一下:“她……她爬墙去救一只黑猫,跳下来时给摔的……我不知道是她朋友的皮夹,一见着她说来拿皮夹,马上就交出去了,可她说要我们跟她演一场戏,要我们追她、骂她……”

宫城揪着青年衣领的手松了松,另一只手却攥得紧,一字一句地问:“你没有骗我?”

青年就差跪下求饶,摩挲着合十的双手:“真没骗你,你去打听一下,在这一带混的哪个不知道顾姐啊,她经常去码头那边对游艇老板们下手。”

“滚。”宫城松开了手用力一推,低低吼一句。

青年连滚带爬地拐进小巷,很快就跑没影了。

“到底怎么回事?”陆景炎看了一眼跑远不见的青年,走到宫城这边。

“狐狸。”宫城阴沉地吐出两个字,往前走,卷着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低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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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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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晗哥哥,你会希望和允儿姐姐在一起吗?”“幕雅,我当然是喜欢和你在一起了,上床睡觉吧,别想了?好吗?”鹿晗摸了摸白慕雅的头,将她抱上二楼她的卧室里,将她放在床上,习惯性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亲一吻,“好了,睡觉吧。”亲亲关上门,自己又去书房处理公司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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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晓声先生以直面现实的态度进行深邃的哲学思考和精致的文学创作,在这些作品中,他真诚而又爱憎分明地记述历史,深入剖析复杂多变的社会问题,其中渗透了社会历史的变迁、风俗人情的移易、人性心灵的内省。他的作品因此被称为“史性与诗性的综合体”,承载着重要的文学价值、史学价值和收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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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你不喜欢束缚,我就带你远走高飞,陪你看尽这世间繁华……”……“你是我黑暗人生中的一束光,亦是我的救赎……”……“我从未离开,也不曾离开……”她与她,究竟谁是谁的救赎,又是谁的光。穿越这三千位面,到底是突如其来的意外,还是预谋已久的骗局,一切都还只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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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啊,竟然重生回到21岁!要知道,她可是做了小半辈子的剩女了,老天让她回到21岁,是为了让她看着自己再次慢慢变老,变成剩女吗?她不要,这次一定要在变成剩女前,把自己嫁出去!优秀男人请接招!*******新书《绣娘》已经上传,打滚求推荐,收藏~^_^讨论群:53220286(敲门砖——任一主角名字),欢迎大家来我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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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重生大潮中,主角黄少华回到1992年,在他的影响下俄罗斯被肢解,日本回到石器时代,台湾被收复,南海成为中国的内海......,更多内容请看正文。金钱是有的YY也是有的美女是必不可少的日本是不能不灭的PS:各位读者大大,古井准备冲击新人榜,每天更新两章,不少于6000字,还请各位多多砸票推荐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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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于《方舟》游戏改编,同样的恐龙,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在荒无人烟的海边醒来,发现这是一个遍地恐龙的危险世界,还好我有一个游戏道具。本以为能够凭借游戏经验在这个世界风流快活,没想到这个世界如此真实。“外面如此危险,前期猥琐发育。不苟到能够称霸一方,我绝不出山!”占山称王、小弟无数之后,我鼓足勇气去寻找其他人类,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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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名捉妖师,却为他踏过千山与万水,只为重塑龙身。我以为是我成全了他。却不知是他渡了我。当我重归仙位,方知他已等了我万年。我:你知道黑暗是什么味道吗?他:那是思念的味道。这是一个瞎子和一只虫(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