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位同门兄弟说的对！！！”
人群当中，也不知道是谁在带头起哄，他率先鼓起掌来。
有一个带头的，掌声就跟着起来了。
“说得好！石颖智，你真是给‘铁面无私’的石长老丢人啊！”
众人群起而攻之。
石颖智很想出手把这个胡说八道，颠倒是非的家伙给扒皮抽筋，但是他提到了自己的叔叔，那自己此时此刻的所有行为，就都直接与叔叔挂在一起了。
自己的叔叔十分护犊子，但是也好面子。
若是自己的犊子伤到了自己的面子，到时候，两权相害取其轻，被抛弃的很可能就是犊子了。
吃瓜群众们只当他是被秦泽说的哑口无言，继续逞着口舌之快。
其实也不算是口舌之快，那些积攒了许久的愤懑、不满都是切切实实的。
石颖智确实是一个被圣地内门弟子所鄙夷、唾弃的人，但是他实力强，背景硬，谁都敢怒而不敢言。
但是今天，有个愣头青开了头，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有人出声迎合，许多胸口奔涌着热血的年轻人，可能是由于现实的压力，不敢出头，但此时此刻，趁着数百人指责、唾骂他的盛宴时，有些想法终于可与吐露出来了。
法不责众。
指的是当你道法不够高深的时候，就没法追责所以人。
石颖智虽然在内门弟子中是佼佼者，但是也不敢断言自己能以一己之力，就能无伤横扫眼前这些人。
秦泽听着迎合着他的这群人，想着一些事情。
他作为阴阳圣地的内门弟子，不是无脑做着这件事，说出这些粗鄙之语。这么多人看着呢，公道自在人心，除非说实话是错，否则他一点错也没有。
但是为了防止律堂的执法者以权谋私，偏向石颖智，所以他直接石长老搬了出来。
秦泽虽然不清楚石长老的为人具体如何，但是“铁面无私”、“严于律己”、“公私分明”这些伟光正的词汇一甩出来，首先就将他老人家捧上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而且石长老即是长辈，又是身居高位者，除非撕破了脸，明摆着一点面子底子都不要，否则不会插手他们这些小辈之间的矛盾。
至少明面上不会。
石颖智深呼吸，缓缓闭上了眼，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比人对他指指点点，何况现在指摘他的人有那么多。
他想把这个愣头青杀了，但他不能这么做。
若他现在是精英弟子，此时杀了秦泽也只会被关上几年紧闭，若他是真传弟子，杀也就杀了，不会遭到任何非议。
可他现在和秦泽一样，只是一个内门弟子。
而且他和叔叔的关系又被秦泽这么一搅和，也不能指着这个靠山肆无忌惮的行事了。
事情开始变得不在他掌控之中。
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
更何况他石颖智是烟雨榜上的高手，智勇双全的他立刻有了主意。
阴阳圣地有个传统。
准确的说，是人族九大圣地的传统。
当年在人族最危难的时刻，在那个强者至上的乱世年代，所立下来的一条传承了千年的规矩。
既然现在不能杀了他，那么在那个过程中，失手捏死一只苍蝇，总归不能被过分苛责吧？
石颖智敛去了自己的焦躁，眼神明亮，嘴角满是嘲弄。
他抬起手，摘下了腰间黑白二色的内门弟子腰牌。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都看到了他做出的这个动作，却都没当回事。
虽然有些疑惑，但没有人清楚他想做什么，毕竟这个规矩是千年前定下的，而人族进入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也有了数百年的时间。
关于这项传统，哪怕是《通天鉴》上，也只是很隐晦的点了几句。
毕竟这个规则太过血腥，而且不讲道义，只以道法高低论成败，那仙家正教和魔门邪派以及妖魔两族，还有什么区别？
秦泽气定神闲，带着看猴戏的心态，目睹着石颖智的动作。
原本排在他前面的女修却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角，大声喊了出来。
“快转身，不要看！！！”
但她还是晚了，石颖智先她一步，以真气逼出指尖鲜血，然后将血液涂到了那块腰牌上。
等到她喊出声的时候，腰牌已经打着旋儿飞在了半空中。
——啪嗒。
沾染着石颖智指尖鲜血的腰牌，正正好的落在了秦泽的面前。
黑白两色间的一抹猩红，缓缓蠕动起来，最后竟是凝结成了一个“战”字，看起来格外扎眼。
四处的咒骂声，针对石颖智的种种谴责戛然而止。
空气像是凝固了，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扭头面面相觑时带起的一点轻微风声。
就算不知道这种行为有何典故，秦泽也明白，这是石颖智对他赤果果的挑衅。
“有点意思。”
秦泽弯下腰，正欲捡起那块染血的腰牌，这时他感受到了衣角的拉扯感。
回过头，那名女修像一只惊恐的小兔子，轻声呢喃着：“不要...”
秦泽眨了眨眼，轻声笑道：“你说得对，弯腰拾物确实有失我的谪仙风范。”他伸出一只手，隔空一抓，腰牌乖乖的飞入了他的手中。
触摸到那道腰牌的一瞬间，秦泽就感受到了其中近乎大道规则般的无上约束，自己与石颖智冥冥之中建立起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他明白了，这是一种誓约的存在，每个弟子身份牌上，都蕴含着这门神通，而鲜血和斗志，只是激活它的钥匙而已。
“歃...歃血令！！！”
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失声大喊。
百年了，只存在于口口相传的传奇故事中的歃血令竟然重现人间，这让他们想都没想到。
歃血令出，即决胜负，也分生死，不死不休！
“来而不往非礼也。”
秦泽解下挂在腰间还不足一日的腰牌，众人见到此举，再次屏住了呼吸，胸腔中似乎有什么要崩裂了出来，那是一种名为热血的事物。
众目睽睽之下，秦泽将自己染血的腰牌也扔到了石颖智脚前。
“给老子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