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天就到了除夕的日子。
这一天对于华夏人来说,无疑是最为期盼和忙碌的日子。
这一天,即使一家人分布在全国各地,都会在这一天赶到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包含温暖、记忆、念想、安心等各种复杂元素的——家,这个处所。
这是华夏人以及人家文化所影响的国家的人群所独有情怀。
而且无论南北的家庭,都要在这一天里,为晚餐的菜肴而忙来忙去。
在这一点上,南方人尤其突出。
俗话说,“南吃北穿”,意思是南方人在吃上比较讲究,北方人则讲究穿。
这话体现在逢年过节上,看看南北方家庭餐桌上的菜肴便一目而然。
北方人以面食为主食,过年时的代表食物就是“饺子”。有条件的还会配上枣花糕、炸藕合、皮冻、鱼、鸡之类的辅食,综合起来也就一般也就7-8样。
而南方人不然,南方人过年时,光肉类就有7-8样。什么鸡肉、鱼肉、酥肉、扣肉、烟熏肉等等,再配上4-5样小菜,一般满满一桌子菜12-15样跑不了。抬眼一看,都是“肉肉肉!”
所以,如果不注意节制,过年胖个2-3斤,还真不是句玩笑话。
而这种习俗,即使是像张彤舒这样的人少家庭,也一样,过年需要准备的菜肴,并不会因为人数而省掉很多。
所以,在除夕这一天里。她从早晨一起床就忙得团团转。
丈夫汤建业也不知道跑到哪玩去了。儿子汤伟领着郭燕在门口看别的小孩放炮仗。(李文元出车把女儿送了过来。)
整个小区有一共有10栋5层楼,300户人家,几百名铁路子女。比汤伟大几岁,初中以下的孩子,就有好几十人。
因为是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大人们估计都吩咐过孩子们不要跑太远。
所以,这时间门前的马路上很热闹,每一个路段,都有好几个孩子。
因为有的家长已经提前给了孩子压岁钱,或者是买好备在家里;稍大一些的男孩们,手里多数都拿着烟、香、火绳之类的持续可燃物在放炮仗。
他们有的很平常的放在地上燃放;有的用石块、铁盒之类的覆盖物盖着放;有的用手拿着点燃,抛到路边因为工程作业后,遗留下来的积水潭里放;最胆大的,是把炮仗的底部红色纸屑抽卷出一小片来,用指甲轻轻捏着放。
汤伟他们年纪还小,还不敢亲自燃放,只能远远在一旁看着过过瘾。
当然,这一切对张彤舒来说都无法顾及了,她已经忙得都快不知道南北了。只能偶尔透过橱窗,看一看两个孩子有没有危险。
她正在炸酥肉,突然听到两声小孩的尖叫。
抬头就看到了郭燕正蹲在路边上哭,儿子伸手拍着她的背。
张彤舒连忙跑出门去,“伟伟,怎么了?”
“他······他们把炮仗偷偷丢到了······我们的后面,郭燕就吓哭了。”汤伟指着不远处的几个邻家小孩有些结巴的说,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张彤舒朝那几个小孩瞪了一眼。他们看到有大人出来一溜烟跑了。
虽然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但现在顾不上这些。而且这种小事真犯不上找到人家里。
她哄着郭燕把两个孩子带回了家里。
等到郭燕停止了哭泣,她吩咐一句,“不准出去了,就在家里玩。”又忙着做事去了。
两个孩子哦了一声,各自把自己的玩具找了出来。
吃过晚饭,张彤舒像是骨头散了架似的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
丈夫汤建业和两个孩子在一边吃着糖果。
电视机开着。
这台14寸的东芝牌彩电是她的陪嫁品,在那年头可是少有的高档货,而且质量杠杠的,直到世纪末,24寸彩电在华夏普及后才换了下来。除了几个按键,播放时连色值都没有变。
张彤舒闭着眼睛养神。
忙碌了一天,她累坏了。
不仅累,而且也有些困。
可是却还不能睡,因为得守岁。
虽然心里头很明白,但还是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电视里已经在演着春晚了。两个孩子也趴在一边睡着了。汤建业则不在。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22点。
张彤舒下了一跳,赶紧起来洗了一把脸,打算把孩子们搬到床上去。
当她弯腰去抱郭燕时,离开发觉了不对劲。
“怎么会这么烫,‘发热’了?”
再次确定了一下,还真是“发热”了,而且有些厉害。
得去医院,怎么办?
她急得团团转,摸头挠腮的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去楼上找杨嫂。虽然因为照顾郭燕的事情这两天把关系搞得有点僵,不过现在可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她这般想着就上了楼。
“咚咚咚。”
打开门,杨嫂看到是她有些诧异,“你怎么这会过来了?”
“郭燕生病了,要去医院。”张彤舒有些气喘地说。虽然只是4层楼,但她跑的很急。
“哦哦哦,”到底是多年的邻居,张彤舒只是说了个开头,杨嫂立马就明白了她来的目的,回头喊道,“老杨,去把车子取出来。”
“哦,”杨嫂的丈夫杨志刚,显然在屋里就听见了两人的讲话,也不再多问,起身披了件外套,拿上车钥匙下了楼。
车,是自行车。在80年代,它是华夏国人主流的交通工具。
出租车什么的不是没有,只不过在那年月,即使是省城这样的大城市,出租车的主力军还是以三轮摩托车为主。而像K成这样的小城市,连三轮的“小港田”也还没有登上历史舞台。
而且,即使是有。这除夕大半夜的,除了熟人,谁会做你生意啊!
杨志刚从车棚里取出自行车骑到自家楼下,两个女人已经抱着小孩在那等着了。
“快去快去!”
他还在调头呢,就听见自家婆娘在催促,“你什么也不用操心,孩子的病才是要紧,”顿了顿,又对他说道,“你就陪小张在医院里呆着,负责把她们接回来,知道么?”
杨志刚点点头,因为知道她们的感情,对于这话倒也不怎么介意。
因为是铁路上的职工,他们去的医院,自然是系统内独立的铁路医院。
K城虽然不大,但铁路系统不愧是分局,逼格够高,下属机务、公务、车辆、车站、等各家单位,全系统约有1.6万名职工。辖区内不仅有幼儿园、小学、中学,甚至连医院都有。
而且医院的规模不小,和市地方医院属于同一类别。
到了医院,把车停好,杨志刚背着郭燕往急症室跑。
值班的是名四十多岁中年女医生,看到有人背着小孩小跑着进来,主动上前问道,“怎么了?”
“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发热了。”跟在杨志刚身后的张彤舒说着情况。
女医生让他们把孩子放到病床上,戴起听诊器边听边问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位经验老道的医生,要是因为着凉发病,那么早上就应该来看诊;这时段送来,而且过节吃得东西不少,很多东西大人一起吃没事,小孩却不一定。
“应该没有,”张彤舒仔细想了想说道,略微停顿了下,又说,“不过······下午的时候被别家的小孩放炮仗惊吓到了,当时出了很多汗,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女医生点点头说应该是。
又听了一会,然后一只体温计放到了孩子的腋下。过了几分钟后取出来,迎着灯管看了看说,“37.8°,是有点发热,不过问题不大,用不着输液,我给你开点药就好。”
张杨两人连忙说麻烦您了。
两人拿着处方笺到药房取了药,向值班人员借了水杯和热水,就在医院大厅里给孩子喂了次药,道谢过后这才又骑着车子往家里走。
回到家,道谢并辞别了杨氏夫妇,张彤舒这才松了口气坐到床前。床上,额前捂着温毛巾的郭燕安详的沉睡着。
电视里,响起了新年的钟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四面八方传来的爆竹声。
次日,大年初一。
张彤舒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因为昨日的过度劳累而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