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务段里各个车间的班组间，有相处不错的，也有感情不是很好的；感情不好的班组，下了班之后组员之间说白了就比路人甲高端一点，知道大概的脾X和对方的名字；
相处比较融洽的班组，除了熟悉彼此的脾气秉X，还会隔三差五的就聚一聚，到比较方便的家庭里“打平伙”，不但满足了口腹，还增长了组员间的感情，汤伟搬家时的聚餐，就是这种类型。
所以，检修4组也是归于感情好的班组，即使有了新成员加入，但传统不能变，这一次聚餐的地点轮到杜崇明的家。
说是轮流，也不太准确，单身的小一辈们被关顾的次数更多些，毕竟他们都没有那么多现实的问题——孩子、爱人、老人等需要顾虑，顶多就是吃完了收拾一下，也不会太麻烦，反正伙食费都是平摊的。
不过，自从汤伟进了单位之后，到师傅家里“打平伙”，这还是第一次。
早两年，汤刚刚参加工作那会，虽然师傅杜崇明的儿女们都大了，各自成立家庭，可家里还有位80多岁的老母亲要供养（这些是工友们告诉汤伟的），怕吵到老人，组里的聚餐都不会定在杜崇明家。
一年前老人虽然走了，可是刚开始时按照传统组员们不方便打扰，二来是长久一来形成了惯X思维，定聚餐时自觉的会将杜组长家忽略过去，或者也是怕给他老伴增加麻烦，便一直没有把他家作为聚餐地点，这次之所以会定在他家，是因为杜组长再过一个月就要退休了。
虽然以杜崇明的技术被单位继续聘用很正常，但这个要求被他拒绝了。他说，在单位干了一辈子，辛苦够了，退休后想带老伴出去走走，看看祖国这大好河山。
他的这个决定，大伙都很支持，毕竟他的儿女都各自有了家庭，老两口身边已经没有了什么负担，是该享受享受。于是，这一次聚餐就显得格外有意义。
周六，还是的上午的时间，汤伟和秦娟就出了门。虽然聚餐的时间是下午，可是汤伟打算好好逛一逛，给师傅杜崇明买一件礼物，算是他要退休的祝贺。99年的K城还没有超市，买起东西来，很是不方便。
因为师傅说过退休之后要出去旅游，虽然不太可能会是冬天去，但汤伟还是决定要给师傅买一件保暖一些的衣服，K城这里的冬天一向很短也不冷，他们也曾在冬天到北方出过差，体验过不一样的冬天，结果一周回来后，每个人都生了冻疮。
所以，即使师傅不一定能够用上，可这终归是心意不是？而在K城，比较保暖的服饰属于滞销品，要抱着多跑几家商场的心思才行。
把早餐和午餐合二为一，吃过早点，汤伟和秦娟第一家关顾的是在K城坐落了几十年的“东风商场”。
它的前身是K城的百货大楼，这座三层楼的旧建筑和华夏其他城市里的百货大楼一样，在历史的车轮下，因为旧的经营模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没有了计划经济的保护，早已分崩离析，员工遣散，场地都租了出去。
······
在K城三家较大的商场转了一圈，比较一番后，汤伟花了1500元钱买了一件皮夹克，至于更保暖一些的羽绒服，他没敢买。小的时候他还穿过几天羽绒服，但随着全球天气转暖，10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所以那玩意在K城几乎就是摆设，还是皮夹克好，即使天气暖和些，也不容易产生燥热感，更不会被杜崇明说他铺张浪费。
看看时间，才下午1点多。两人又到西城菜市场买了一些水果蔬菜，这才去了杜崇明家。
开门的是师娘曹氏，她看到汤伟，笑着说：“小伟来了啊，这位是？”
“师母，这是秦娟。”汤伟介绍。
“哦哦，你就是秦娟啊，我听老杜提起过你，快进来。”
“伯母好！”秦娟问候了一声。
曹师母点了点头，让两人进了门，她仔仔细细的朝秦娟打量了一番，这姑娘小圆脸、柳月眉，模样称得上标致，身材匀称、凹凸有致，前身和腰下都显得有料，是个好生养的女娃子，只是这品行她无从知晓，若不然道也和汤伟挺合适。
她这番心思，汤伟二人自然无从知晓。
汤伟进了客厅，把礼物交给曹师母，“这是我给师傅他买的衣服，算是庆贺他将要退休的礼物，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待会您让他穿穿看，有什么不对也好拿去换。”他说着话，却没有看到杜崇明的身影，张口问道：“师傅呢？”
“你这孩子，每次来都要带上些东西，这次还送这么贵的礼物，回头老杜又要跟我唠叨了，你师傅在楼上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呢。”曹师母虽然这般说着话，却也没有拒绝汤伟的礼物，这孩子逢年过节都会带些东西来，老杜算是没有白白收了这个关门弟子。
曹师母名叫曹华玲，是农村户口，现在这栋3层小楼房是用自己家宅基地盖起来的。这种一工一农的家庭结构在他们这一代人里很普遍。
这屋子的3楼有个天井，种了许多盆栽花卉，这是杜崇明的业余爱好，平常在家没事的时候，他就喜欢去楼台上打理他那些宝贝。
“哦，我上去找他。”
“去吧，去吧。”
汤伟上到天台的时候，看到杜崇明正在给一盆大多肉分枝呢。
“师傅。”
“哦，是小伟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陪秦娟在街上多溜一会？”杜崇明调笑着他这徒弟，秦娟腻着汤伟的事情，在班组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两人是不是有什么实质X的发展，就算他是长辈，也不好过问，更何况他对汤伟交着一位女X笔友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反正在家里没什么事，特意早来一会，好陪师傅聊聊天。”
杜崇明听到徒弟这么说话，便知道汤伟还真有事要跟他说呢，这徒弟爱玩游戏的爱好他怎么会不知道，往日里聚餐，十次有九次他都是最晚到的那一个。
于是，他直接问道：“小伟，你是不是想跟我说？”
汤伟暗赞一声师傅不愧是人老成精，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猜到了自己有事，难道自己的脸上这么藏不住事情？
“师傅······”汤伟整理了一会思路，把罗倚梦的失联，和秦娟那两天相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杜崇明听了，思考了片刻后问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自己并不讨厌她待在我身边，可我心里还存有罗倚梦的位置，如果现在就接受秦娟，未免对她太不公平，而且还有着一个最大的问题，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妈会怎么看，说真的，虽然我是她的儿子，却从来猜不透她的思维模式，万一她觉得我还不适合谈恋爱呢。”
“这样啊，”杜崇明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对于你的母亲，虽然我年长她近20岁，但从她嫁给你爸开始，我就从来看不透她这个人。”
“因为我和你爸是好朋友，而且是同期，在你爸身体还好的时候，经常会去你家，和你妈也算熟悉。”
这一下，汤伟才第一次知道，为什么杜崇明技术那么精湛，却偏偏收了他做徒弟。
杜崇明歪着脑袋，撸了一把头发，继续说道：“你妈这个人呢，是个实打实的心地非常善良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她同时又有着非常复杂的一面，她心地善良却又好像对什么事都毫不在意，做事老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看着汤伟问道：“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你有时候是不是觉得你母亲对你缺乏关怀？”
汤伟点点头，这种感觉他很早就有了，不然他也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亲身的，他还记得罗倚梦失联那天，母亲对他那种置之不理的态度。
杜崇明也点了一下头说道：“这就对了，但请你不要怀疑你的母亲，她对你的爱是绝对的，只是不善于表达，她对自己，以及自己亲近的人，都会用一种近乎冷血的态度去处理事情，我不知道她因何形成了这种习惯，但她肯定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她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否则她就不会跟你爸过了那么久的日子，也不会没来由的去半收养郭燕，最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顿了顿，杜崇明又说：“所以，假如你怕接受秦娟你妈会反对的话，这一点大可不必，你妈就算不喜欢秦娟，短时间内她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她毕竟是一个容忍度非常高的人，只要秦娟肯用心，哪有不能接受的？”
“说到适不适合谈恋爱······”说到这里杜崇明笑骂道，“你这小屁孩到底像谁，思想这么老旧，谈恋爱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这就是青春，是让你去挥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山里头，你这个年纪当爹一抓一大把，你又何必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听到杜崇明这般说话，汤伟讪讪地揉了揉鼻子，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