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到皇宫之中,却突然遇上了一帮一同回来的同僚。他们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苏翎,走过来拍一拍她的肩膀:“收拾行李,我们该上路了。”
苏翎一愣,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个军士走过来,面上带了几分笑容:“金兵宣战,我们自然是要出发迎敌呀!你还在愣个什么劲儿?”
这算是好心给苏翎解释了一番。而金兵,不同于舟梁冬三国,隶属于北幽,金人所在是一片蛮荒之地,他们窥伺北幽的国土已久,然而奈何人丁稀少,整个部落都不发达,一直都没有勇气来挑战能征善战的北幽。
不错,这北上的大漠之中,那些金人只能算作是部落,根本就达不到一个国家所需要的程度。
然而今年不同往年,那一次暴雨,让金人感受到了空前的危机,牧场草地被泥石流掩埋,饿死的牛羊数量越来越多,若是再不补救,怕是到后面,连珍贵无比的战马都要被宰杀食用。
因为地形的限制,金人的部落与那些小国之间,刚好隔着一个北幽国,根本就无法绕过北幽前去征战。况且隶属北幽的那些小国,必然会请北幽出手相助。因此,所有的金人决定孤注一掷。这场战役,说白了就是掠夺资源的一次大规模抢劫!
重新回到马背上,身穿铠甲,苏翎看着周围的街道,随着队伍向前行进。
所有的百姓都走出来,相与欢送。
“将军!一定要凯旋啊!”一个老伯大喊道。
“说什么呢,将军定然会打的那些金人屁滚尿流!”另一个青年大声反驳。
“将军!我们在这里等你!谢谢将军!”另一个姑娘留着眼泪,神情激动的喊道。
……
夹道欢送的百姓站满了街道,几乎所有人都自发的挺直了背脊,目送自己的战神前去战场。
江云辞将头上的盔甲摘下,对着所有的百姓微微低头致意,忽而一瞬的阳光就透过他小麦色的皮肤,泛着金色的光泽。
“自然会的。”他说。
“自然会的!”身后的将士们卯足了力气,大声吼道。
此刻,所有的百姓似乎都沸腾了,而后几乎是自发的,有人群里一个人开口,唱了一句北越歌谣,随后,就像是有人指挥一般,一个又一个的百姓,一句又一句的接下去。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个歌声,歌声的力量也越来越大。苏翎几乎听得落泪。
“将军百战十年归,身披铠甲跨下马。”
“我于堂前听秋雨,望穿泪眼待君归。”
……
“朔气传过金柝去,寒光拂过照铁衣。”
“君归,待君归!凯旋归来屋前坐,阿妈糊糊炕上热。”
……
这是北越的歌声啊,饱含着百姓对这些出征塞外将士深深的期盼与爱。
北幽是从草原里征战统一出来的一个国家,不同于儒雅的寒国,那些在皇城的高门学子根本就不会体会什么是边疆,什么是战场。那些血与火的掠夺,北幽的百姓懂啊!他们如今能在城里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是谁?是那些将士!他们用血肉和生命换来的和平,他们老百姓怎么能不珍惜?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那些曾经的血火与狼藉,那些满目疮痍的战场景象,老百姓们都没有忘记,是他们这些将士,杀出了一片血路。那样的人间地狱,他们再也不想经历。
这些将士就是他们的亲人呐!如此无私的奉献,他们怎能不来相送?
马背上的军士抹了一把眼泪,眼中分明还闪着泪光,但是胸口中,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满溢出来,带着温热的,逐渐沸腾的血液。
“真该让营地的弟兄们都看看。”一个军士说道,声音还带着哽咽。
千里相送,队伍几乎绵延成了一条长龙,一队人马都无法劝阻那些乡亲的热情。
“都回去罢。”一个军士红着眼眶说。
“让我们再送送……”乡民们都没有停住步伐。他们很担心,很担心,战场瞬息万变,这一去,怕是哪一个人,在此刻,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会回来的,我保证。”一个军士大吼一声,随后再也绷不住情绪,勒紧了缰绳,很是激动。
“凯旋,凯旋!”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一瞬又是沸腾了所有人。
“凯旋!”他们齐刷刷的喊了一声,威势震天,而后所有人勒紧缰绳,不再犹豫,如离弦之箭一般整齐划一的飞奔离去。
苏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却已经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唤醒了一般。北幽战场上有的,似乎都是一群虎狼之师。而他们那般拼命的原因,是因为有北幽的一群百姓在牵挂着他们。
一个是为了生存,背水一战,孤注一掷。一个是为了所爱的百姓与家园,拼死一战。这一场战役,注定是惨烈而暴虐的战役。战争已经没有了输赢对错的分别,他们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各自的命运而在苦苦挣扎。
当苏翎等人抵达战场的时候,副将禀报江云辞,如今已经是金兵来犯的第二波了。
东林县,平壤县,金兵是派出了主力攻击,每一处都有三万人马。而营帐所在的俜镶县,只有一万金兵。这个架势,怕是金兵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倾巢而出,应是为了殊死一搏!
而江云辞的回归,就像是一颗定心丸,此刻营地内的情绪,显得严肃而沉静。所有的将士都严阵以待,就等江云辞一声令下。
朱红色的“江”字军旗被竖起,高高的飘扬在山岗之上。
“左翼刘田,前去支援东林沛军。右翼李攤,支援俜镶东军。五千黑骑兵,同我绞杀面前的一万金兵!”江云辞一声下令,所有人都不再犹豫,快速划分好了队伍,分成了三拨人马。
战鼓声声响起,刘田,李攤离开营帐。而江云辞看着城头下,金兵逐渐靠近的黑线,不由凝起眉头,眼中闪烁着流光溢彩的颜色。
“投石车准备!”
“投——!!”
所有的投石车一瞬间砸出了一个个的大坑,不知多少骑兵被一瞬间震下马。
不给金人喘息的机会,江云辞挥手,城头换了一批弓弩手。
尖利的弓弩对着所有人,在城头上排成一排,锋利凛然的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江云辞的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就像是哪家儿郎出门调皮的模样,随后手一挥,漫天的箭雨一瞬间爆发出去,带着划破苍穹的呼啸之气!
金兵位于蛮荒的绿洲,装备根本就不似北幽的那般精良。那些个金属铁器,在绿洲中本就难得,而且打造铁器需要大量的水源,这对于金人而言根本就不是切实际的一件事情。一般金人的武器来源都是以往打仗后,在战场上扫荡,捡别国的武器。
不过作为一个绿洲部落都能活的如此肆意张狂的金人,自然是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他们的武器不来自于人工打造的器具,而是来自于天然。他们擅长运用草原的一切,包括地形与天气,就像是草原的传承者。
这一次如此草率的征战,怕是被逼得紧了。
苏翎看着城下的金兵,他们的阵法倒是有几分名堂,呈利剑长弓的白虎阵形,带着几分天然的煞气,配合上此地的土壤属性,当是如虎添翼了几分气势。
弩箭一下,前排的盾牌后没有被遮挡到的金兵纷纷落马。苏翎看了一眼场下形式,却是拉了拉江云辞的衣角:“对付他们,别用近战,一直射击。”
她如今算是看出了一些名堂,那些金兵不要命一般的一批批的送上来,应当是早有预谋。他们的阵法之中留了风眼,苏翎倒是第一次看到能将阵法走的这么齐整的队伍,而相信最中间那一层金兵的身上,藏着的都是最狠辣的毒药,沾之封喉!
也难怪金兵之派出了一万人马对阵江云辞所在的阵营,而在两翼的小县城却是派出了强兵围攻。若是计谋成功,三面夹击,当真是想法极好!
江云辞应了苏翎的要求,一直对着下面射击。然而终究是弓弩箭雨单一的攻击,金兵的队伍总归是一点点的在向前行进。
待到城门之下,那些金兵似乎是忍不住了,却又腾不开手去撞门。终于是吹响了长长的号角,这是要江云辞下来迎战的意思。
怎料,鼓敲了半天,号角吹了半天,弓弩的弩箭用完了,江云辞也没有迎战的意思。在弩箭重新准备的过程中,金兵有了几分机会喘息,他看着头顶的北幽将士,破口大骂,打算骂阵让他们应战。
然而这一次,一向打仗以实力说话的江云辞,似乎太过无赖了一些。他听罢苏翎的讲述,随即很是无赖的坐在了椅子上。
下面的金兵将领似乎是骂的太过难听,这可是关于国家尊严的大事。然而江云辞只是瞥了一眼有些焦急的副将,随后不紧不慢的开口:“我们边关可以随时补充弩箭,而金兵人丁本就稀少,他们耗不起的,待一会儿只要将五百弩箭准备好,恐吓一番,他们就会自行退兵。”
周围的副将一愣,随后很是高兴的下去吩咐了。这是大家的战神将军嘛,说的话肯定正确!
然而战况一时僵持不下,这一次的金兵似乎要和江云辞死扛到底。队伍的人数少了小半,他们依旧退守在几里外,开始用弩箭射击,并且一派金兵开始准备搭建云梯。
对付搭云梯,爬城墙的敌人,一般的做法都是从城门扔下大石子。不过这样的做法效率缓慢,而且石子的数量有限。
拉锯战并不能持久,因为这样不利于军心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