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邢家山原本是胶东人,在十二岁那年,父亲出海打鱼死在洋鬼子的枪下,一年后母亲病故。他独自一人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后来在内地病倒在灵岩寺的门口,被寺内方丈救活后收留。在灵岩寺学艺四年,秋后的一天,他下山采药,听到一个好消息,说朝廷新建海军舰队,正在招募合格的青年去当兵。他认为这是替父报仇的机会来了,把想法告诉了主持。但是寺里没有批准他的请求,还派人将他关了禁闭。他一气之下,开始绝食,主持僧把此事报告了方丈。方丈怕出了人命,影响寺院的名誉,便把他赶出寺院,永不许再入山门。他步行千里,一路乞讨,到了北洋水师的招兵处。由于他体格矮瘦,险些被淘汰。后来他被定远舰管带刘步蟾发现,他不仅有武艺,还头脑灵活,就破格录用在自己的舰上。甲午海战时,定远舰遭日舰袭击,他在运送炮弹时负过伤;1895年,日军进犯威海卫,定远舰遭炮击受伤。当时舰上英国顾问浩威,煽动官兵向日军乞降,与刘步蟾发生纷争,刘遭到围攻。邢家山力敌数人,保护大人成功实施沉船,最后自己仗着水性好,泅水逃生,被海浪冲到岸边,昏死在沙滩上,被当地渔民所救。
从此,他对杀敌报国,替父报仇的志向已经没了热忱,潜心习武。他想念在寺院习武的那些日子,想念恩师与堂畿师兄。便又离开了令自己伤心的东部沿海,来到离灵岩寺不远的这个山坡,一打听,这里叫“邢家峪”,嗐,巧啦!天意呀!所以他就选中了这里,开了块荒地,自己修建这个了宅院。平日除了练武打猎,还研究医病制毒。和寺中的师兄弟也多有来往。但是,平日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常常缠绕在心头,就是自己在江湖上无门无派,迟早会是什么结果?本打算自己就这么浑浑噩噩度过余生,可眼下偏偏遇上了这个令人纠结的事,天杰这一问,使他陷入了一个必须重新思考的题目。
其实,魔心老人从不是一个墨守规矩的人,在简单讲了往事后,就问天杰:“这门户是一门特殊技艺的代表,我老人家的功夫是杂七杂八,没什么出奇的玩意,咱要那个干啥?你说对吗?”天杰还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孩子,听老人一说,没法回答。老人又说:“眼下是乱世,枪炮火药的威力将要胜过任何门派的高超武功,以后这也是你们一定要学的玩意!再说,江湖上他妈的风浪太大,你要立门户,自成一派,就会遭到围攻。我本来是个逍遥自在的人,不得已才收下你俩,即是儿女,又是徒弟,练武强身,报家仇,要立了门户,就会受到多方的干扰,你说,咱们要那个玩意干啥?臭小子啊,你明白了吗?”“是是是,师父,这回我明白了!”天杰这样说,老人的心里感觉舒畅了许多。
从这以后,天杰和如嫣开始跟着老人练习武艺,学轻功术,长拳短打,几种兵器的搏击、刺杀的一招一式。几天后,老人见天杰练功虽然很卖力,但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招数边学边忘。无论是各方面都赶不上如嫣。老人有些犯疑:难道这孩子不是练武的料?我看错了人?他想弄个明白,便悄悄问女儿:“哎,闺女!你和你的少爷处过一年多,你觉得他是不是很笨哪?”如嫣想了想,然后说:“他一点都不笨,不过......”“说呀!不过什么啊?吞吞吐吐的干嘛?”“我看他,心里有事,心很重......,哎,爹,你看能不能让他下山一趟,偷偷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应该做什么?或许能让他振作起来。”“不,不行,他脾气暴躁,性情莽撞,一旦再有不测,我对不起他爹呀!”老人一副为难的表情。如嫣说:“爹,你若不放心,我换上男装和他一块去,你看行吗?我们不会有事的。”“嗨!这绕来绕去,我看是你想出去吧?我知道你心思缜密,跟着这小子,也能放心些,好吧,明天给你们一天的假,到他家附近村庄了解些情况马上就回来,记住,千万不要去贾平镇,免得惹出大祸。”老人心里虽然放不下,听着女儿说得有理,只好应允。到了晚上,和天杰一说,天杰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啥滋味。一夜未眠,脑子里出现过许多问号。我娘到底怎么死的?祖母是死是活?家中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小妹妹尹芙蓉难道也遭了毒手?
再说那天夜里,贾九身背芙蓉,从绣楼上用绳坠到东墙外,迅速解开绳结,向他自己的家里跑去。他虽然姓贾,是贾平镇的人,但不住本镇子。他是三十里外绝户庄刘老财家的入赘女婿。其实,这里原本叫九户庄,由于后来生人男少女多,人们便叫成了“绝户庄”。刘老财本名叫刘士增,由于善于持家,精打细算,逐渐成了庄里的土财主。所以人们都叫他“刘老财”,他虽然有钱,但很吝啬,为人十分刻薄。他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秋香,已经远嫁,小女儿叫桂香,自小娇生惯养,不懂礼数,是附近有名的“滚刀肉”,二十五岁了硬是没人要,后来有人撮合,父母做主,选了比她大十岁的贾九入赘刘家,当了上门女婿。贾九原是贾平镇的一个混混,自小父母双亡,是跟着哥哥嫂子长大的。由于他喜欢练武,又请不起老师,就自己瞎练,哥哥分给的地他也不种,到处蹭饭吃,常常是一条肠子闲着半条。你想,谁家的闺女能嫁他呀?所以,这才有媒人介绍了这门亲事。那刘老财初始不同意,后来见贾九相貌堂堂,体格健壮,确实一表人才,就是有点懒,日后加以调教,兴许能改好。主要是自己能省下一大笔陪送的嫁妆费用,不过要改名换姓才能同意。刘老财为了省钱,没有请族老们举行认祖仪式,只是自己给贾九换了个名字,叫“刘传久”。贾九过来后,刘桂香就让他学做杀猪宰羊的生意,并让她爹违心地给了一点本钱。本来,贾九人不坏,又有力气。初到刘家时,也很勤快,他自己一天杀一头猪,再到集市上去卖完,常常是起早睡晚。可是刘桂香不但不帮他干活,还整天要钱,浓妆艳抹,好吃懒做,日渐肥胖。不但如此,她借口闻不得贾九身上那股血腥味,死活不愿与他同床。仗着她父母的宠爱,像个夜叉婆,贾九变成了“受气包”。婚后4年,无论男花女花,毫无动静。贾九心情颓丧,为了寻开心,一气之下,都把钱扔在了赌场。不到一年,欠下了不少赌债。为了躲避债主的追讨和老婆的吵闹,才来到尹家做了护院。尹洪见他人还算正直,对他很倚重,常常点拨他一些武术招数,并替他还清了赌债。他很感激主人之恩,表示不再去赌,为主人尽心做事,一年多来,很少回那个极不温暖的家。可是今天,尹家突遭变故,夫人把年幼的女儿托付与我,还让其拜我为义父,自己不回这个家,能去哪儿呢?
贾九背着芙蓉,一口气往西跑了十几里路,天阴的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旷的山野没有一丝亮光。由于看不清路径,贾九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往前走着。忽见道旁有一棵大杨树,他想在这里休息片刻再走,就对芙蓉说:“小姐呀,咱们在这里歇会吧?”“行啊,干爹,你累了吧?你不要背我啦,让我自己走吧,我能行!”芙蓉虽小,但很懂事。“那不行,你没有跑过这样的路,我还常常加着小心呢,一不留神就会摔倒哇!”正说着,芙蓉眼尖,发现在左侧的不远处好像有一丝亮光,一闪,就没了,呆一会儿,就又一闪。“你,你看那儿,干爹......我怕!”说着急忙将头靠在贾九身上。正在这时,阵风袭来,大杨树上的叶子被刮得哗啦哗啦直响,紧接着枯黄的叶子纷纷落在地上。贾九顺着芙蓉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弱的光亮中,似乎有人影在动,侧耳细听,隐隐约约象有哭叫声。在这沉寂的深夜,令人发瘆。忽然,空中一道闪电,借着瞬间余光,贾九发现,那里是一处土岗。土岗下边,有一个人像是在刨坑,另一人站在一旁瞅着,那悲惨的哭叫声是出自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一声沉闷的雷声响过之后,仔细一听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