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坐着一人,也不知道他来多久了,他就坐在屋顶欣赏下边的表演,一直看到袁天罡和黄清准备要回房间了他才出声。
此人穿了一件破旧的道服,发髻凌乱,一根破木簪子插在发髻当中,胡须花白,脸庞消瘦,一双金鱼眼,腮下一颗黑痣,一抹邪邪的微笑挂在一张脏脏的脸上。
“瞎老道!”黄清脱口而出。
“谁瞎?你才瞎!你不就是一只小黄鼠狼吗?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你这身皮是你师傅给你的吧?我看没他帮你,你连人形也修不成吧!似你这般微薄道行的小妖我一年也不知道要打死几只,呸!”叫九火的老道坐在屋顶上不紧不慢的说着,语气中充满戏谑,似乎故意在气黄清。
“我呸、呸、呸呸呸,你个瞎老道你坐那么高干什么!有本事你下来。”黄清不依不饶跳着脚骂,它虽然有点怕这个瞎老道,但是知道有袁天罡在它身后撑腰,它的胆子大了很多。
“黄清住口!不得无理。”
袁天罡喝住黄清,转而望向屋顶的九火老道开口说道:“九火道兄莫怪,他只是我的一个书童并非我的徒弟,他刚成人形不通人事,请道兄不要与它一般见识。请问您究竟是何人?您是觉得我袁某今夜所做的事有不妥之处吗?如有指教请下来一叙。”
“你上清派做事我怎么敢当指教二字啊,不过早闻金顶门下清、法、修三徒道行了得,今日一见嘛.....不过如此吧!”九火幽幽的说,口气里带着不懈。
“看来九火道兄对我峨眉山金顶千元觀了解的很多啊。”袁天罡此时感觉到房上这个不瞎装瞎的九火道人来者不善。
“知道!知道!我不但知道你千元觀里的那几号人物,我还知道你这次下山要干嘛,你看这是什么......”
九火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出半本残书,他把书拿在手里冲着袁天罡挥了一挥。
“师尊的奇门遁甲残卷!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袁天罡颤声问道。
额头上有冷汗渗出,袁天罡在心里大骂自己太不小心了!这本残卷的重要性不必言表,师尊这么多年把它一直带在身边不离身,可见它是非同一般的重要。要是真丢了,袁天罡自觉没有脸再见老师了,因此看到九火拿出这本残卷袁天罡感觉好像五雷轰顶一样。
“也不干嘛,借来看看而已,不过还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多久不好说,看老道我的心情如何吧。”九火摇晃着手里的奇门遁甲得意洋洋的说。
“你这瞎老道!你偷东西,不要脸,快把书还给我们。”黄清知道自己闯祸了,本来道长要它留在屋里看好包袱不要出来。可它不听话奈不住好奇心,它自己噌的一下跳出来,全然忘了屋里的包裹里有道长的半卷残书。
那本书的重要性它听袁天罡讲过好几次,真要丢了,道长肯定要骂它。因此它也忘记危险了,弓起身子“噌”的一下就往房顶上跳去。
它本意是想去把那本书抢回来还给道长,可它忘了眼前这个瞎老道可不是个等闲之辈!
袁天罡没来得及阻拦,黄清的身子像箭一样的射向屋顶,它的身法本就奇快。
屋顶的九火本不瞎,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把眼睛翻上去装瞎而已。见黄清身子一闪冲着自己来了,九火微微一笑,叫了一声:“你找死!”说完他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铜铃,这古铜色的铜铃有小碗大小,铃铛顶部嵌着九颗兽头,夜色太黑看不清这九颗兽头分别是什么。
他把手上铜铃一摇,冲着黄清喊了一声“击”。
一股黑风从铜铃里喷出,在半空中打着旋朝黄清刮过来。这股黑风的漩涡中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好似有吃人的妖怪藏在风中张开血盆大口朝黄清咬来。
袁天罡暗叫一声不好,来不及考虑,脚尖用力身子比黄清还快,如闪电一般跳向空中,一伸手,他抓住黄清的脚脖用力向一旁甩去,黄清半空中的身子横着飞出去避开了这股黑风。
电光火石之间,黄清躲开了,这股黑风奔着袁天罡来了。袁天罡抽出背后桃木剑,双手持剑挡在面前。
这股黑风顶着袁天罡向后卷。道爷觉得面前这股黑风打着漩涡把自己往里吸。心想不好,这力道大的难以抵挡,燃眉之际不容喘息,袁天罡咬破手指在桃木剑上凌空绘符。桃木剑金光一闪将袁天罡和这股黑风隔开,道爷拼命将手上的桃木剑往黑风的漩涡中刺去,一阵刺耳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噗”的一声,黑风散尽。
袁天罡落地,身子被风的劲道吹的往后倒退了七八步,袁天罡抬起右脚,脚掌朝后抵住身子。
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从黄清跳起到袁天罡落地至多不过三四秒的时间,瞬息万变,让人心惊胆寒。
“西域黑魔法!你是撒莫的弟子?”袁天罡立住身子,剑交左手,右手指着屋顶上的瞎老道问道。
“不错!不错!我小看你了,玉修道长却有几分造化。你说对了,贫道的师傅的确是突厥的大祭司撒莫,好眼力!”九火握着铃铛面色从容的回答着。
“你为何要偷我的半卷残书?”袁天罡历声问道。
“也不为何,家师所命而已,我师傅撒莫大祭司知道朱雀元神逃离昆仑凤鸣山了。他猜测你们南北二天师必有所动,因此就命我盯住峨眉山的动作。其实我师傅早就知道有半部奇门遁甲天书在金顶真人手上。大祭司同我讲过这半册奇门遁甲可是宝贝,这东西要是到了突厥可汗头领的手上,突厥铁骑灭中原易如反掌。可惜我没胆量进金顶真人的房间去偷,我不是金顶的对手我心知肚明。不过见你下山了我就猜测:金顶不会派一个废物下山办事吧?既然是金顶老道认可的人想必他也不会让你空手下山。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会把这半本书交给你。哈哈哈,果然被我猜对了。”
九火捋着胡子放声大笑,好不得意。
黄清从地上爬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它望向屋顶的瞎老道才发现这家伙根本不瞎,它气的跳脚大骂:“小偷、骗子、无耻之徒。”
“小偷?骗子?哈哈哈,小妖怪你就偷着乐吧,没有袁天罡护着你,我早把你扒皮抽筋了。就你那点灵力,宰了你给我也没用,你也只配给我做副暖手的护袖(护袖,古人套在袖口的一种取暖之物)。你当我真怕你俩吗?我只是怕弄坏了书而已,因此才在今晚用了一点手段取来。袁天罡!我的九妖落魂铃不是吃素的,你挡的住我一次,挡不挡的住我两次三次,我高兴的话会摇上几十次,你挡的住吗?”
“那你就试试!”袁天罡把桃木剑握在右手,左手偷偷结了一个莲花印,已备不测。
“今日就算了,爷爷我还有要事要办,没空在这折腾。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十日后长安城的宇文太守府,咱们再约战。我倒要看看你上清弟子有几斤几两!你若敢来这书我还带在身上,你若不来,以后只有去突厥的王帐中找我了,自己看着办!”
九火说完一回身,纵身跳向空中,宽大的道袍在夜色中如一团青雾,飘了几下就不见踪迹了。
黄清刚要追,偷眼看到袁天罡一动没动,黄清把抬起的脚又放下了。
“道长追不追?”黄清怯生生的问。
“追上你打的过他吗?哼!你做的好事!”袁天罡一甩袖子走进房中。
黄清吓的一吐舌头。灰溜溜的跟在身后也进了房间。
袁天罡一语不发,面沉似水,黄清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袁天罡还是一句话也不说。黄清沉不住了,它轻轻走到桌子边上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我知错了道长,我不该跑出房,不该不听您的话,您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赶我走,清儿知道错了!”
黄清把茶杯高高举过头顶递到袁天罡的面前。
袁天罡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黄清,轻轻舒了一口气:“起来吧,就算你在房中也不是他的对手,难保不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我不怪你,是我太不小心了,此书不该离开我的身边。”
黄清还是跪着没动。袁天罡无奈的接过茶杯,把茶放在嘴边浅浅喝了一口。
黄清这才敢站起来,马上换上一副笑脸。
“道长,我们能打的过他吗?他手上那个铃铛好厉害!我在空中感觉要被它吸进去一样。”
“九妖落魂铃,我知道的不多,只听说是西域黑魔法里一个不得了的法器,今天看来确实厉害!你若被吸进去恐怕也会变做那铃里的一条恶鬼了。”
黄清头皮一麻,手脚冰凉。
“那我们怎么对付那个九火?我们有法宝吗?”
“那铃伤不了我,我却也打不过它,我只能自保,却没办法收服它,这就是为何我不让你追的原因。”
“那我们的书不是要不回来了!”黄清一阵沮丧。
“必须要拿回来,那本书事关天机干系重大,拼了命也要拿回来。还有十日,我来想办法。”
“那个瞎九火不会骗我们吧!”黄清有些担心。
“我料不会,看的出他一直想与我分个高下,他西域黑魔法一派也没把我们千元觀放在眼里过,我料定他不会骗我们。”
“哦,这样就好,那我们就还有十天时间用来想办法。道长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法师,我相信道长一定有办法!”黄清仰起小脸,一脸的媚笑。
袁天罡可笑不出,他现在心乱如麻,目前为止想从九火手里抢回残书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看着黄清天真的笑脸,袁道爷也不忍多做解释。
“黄清你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贫道这点本事根本入不得流,天下强于我者多不胜数。日后你做人也要一样且不可狂妄自大,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道长。”黄清认真的点点头,略一迟疑,黄清又补了一句:“不过在我心里道长还是最厉害的。”
袁天罡哑然失笑。
“既然还有十日,今日便不去想它了,我们眼下还有件事没做完。”
黄清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明白:“您是说躺在床上那个高连吗?”
“没错,现在子时已过天色已晚,今日就休息,明早我们去见见那位吃人的高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