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儿是直接回府,还是先去别处?”卢府的小厮见自家大人脚步颇为急切,赶忙上前迎接。
“回府!”卢植保持淡定,好不容易应付完同僚道喜,如今虽面上淡定自若,内心却如同外边的天气,春日即去夏日将来,隐隐躁动。
陛下的密信要向他传达何事?又为何会有此举动?
他低头凝视着手袖,似乎透过手袖看到里面的纸条,一切的疑惑只有袖中的纸条能解开。
回到府中,他独自走进书房,屏退下人。确定安全后,才将袖里的纸条拿出来,纸条上只有十字“速以立后之名,入宫求见”
卢植郑重的握住羊脂白玉佩,盯着纸上俊逸的十字,陛下的字迹他认得,此次虽比从前多了几分坚毅之气,脉形却还如从前一样。或许,这才是真实的陛下,思及此他陷入了沉思。
陛下密信嘱托,想来是有所安排,而且这个安排不能使人觉察,故而需要另立名目召见自己。想起陛下在众目睽睽下毫无破绽的演技,神鬼不知的传信,这样的陛下不可能是怯懦无能之人。
陛下回宫一年多,世人皆认为陛下怯懦无章故而轻看,北邙后更有‘王非王,侯非侯’的歌谣传唱。就连他,今日之前也与世人的看法无异,没曾想却是世人错看,不识明珠。如今想来,陛下先前的举止,皆是为韬光养晦所设的障眼法。
卢植是汉朝所剩不多的忠臣,也是东汉末年一位难得文武双全的当世大儒。可惜他死的太早,故而三国史上对他的着墨不多,但他却实在是配享孔庙的28位大儒之一。少年师承马融,其家中常有歌舞伎却从未看一眼,心志坚毅而得马融大赞。卢植任太守时教授过的学生,一个刘备,一个公孙瓒,皆是三国时期的一代枭雄。
从前的政局,主不明智、下不忠义,任他殚精竭虑匡扶社稷却毫无效果,到这岁数已渐渐有些灰心。可刘辩的密信,让他看到了汉室复兴的希望,卢植想到有生之年汉室复兴有望,百感交集,老泪纵横。他小心捧着轻如薄翼的纸张,如捧珍惜宝物,极不舍得的将它烧掉。
终究不能留存,易生祸端。
“夫君,该用膳了!”卢植的夫人心怀担忧的敲房门,听下人讲夫君一回府就把自己关进书房,不知朝上有何不顺心之事。
“我这就来。”多年期盼有指望,他一扫往日惆怅,脚步轻快。心中盘点着哪个世家小姐适合配与天子,明日进言立后才有模样。
见着自家夫君出来,心情颇为愉快,她不禁疑惑道:“夫君为何一进府便把自己关于书房,我还当你有何不顺心之事。”
“乱想些什么,你夫君今日被陛下恩赏,何来不顺。只是,心中欢喜有些感叹。”
“如此就好。”卢氏挂上明媚的笑容,夫妻这么多年,她能感受到丈夫此刻的好心情,多年不见的少年意气似乎又回来了。
“夫人,你可知哪家姑娘到了适婚年纪,一要品行端正,二要出自名门,我想给太后、陛下进言立后之事。”盘点各家姑娘,卢植觉自己知道的太少,于是向老妻请教。
“陛下立后乃是大事,陛下原就娶了唐氏之女,为何还要再选其他?近来,朝廷不太安定,夫君此时提立后之事是否不太妥当。”卢氏虽为女子,却也是知书达理,这么些年跟随丈夫见识广袤,故而提出疑虑。
“正因为陛下初登大宝,朝廷新安不定,所以才需要立明门之女为后,以稳家国之事。”
“确也是,如此说来有一人极合适,侍中伏完有一女,芳邻12,贤淑端雅有名,伏家乃是清流名门之后,可为陛下举荐。”
“甚好,还有其他哪些姑娘,用膳后,麻烦夫人整理一份给我。”卢植信任自家夫人的眼光,虽说此次是障眼之策,但陛下也确实可以立后了。
“好的,夫君。”
两人交谈着,一路走进膳房,三个儿子规矩的给父亲行礼,待到卢植端坐在主位,他们才上坐。
“父亲,可是有何喜事?”卢毓好奇的问到。
“哦,毓儿怎会有此一问?”卢植看着7岁的小儿子反问,他表现的如此明显吗?
“毓儿观父亲脚步较往日轻快,眉头舒展,嘴角有浅笑,知父亲定有欢喜之事。”卢毓的脸上有些小骄傲,但举止却有度。
“机灵鬼!”卢植揉揉卢毓的脑袋,看着聪明的小儿子,心中欣慰。想起才十四岁的陛下,其实他也才堪堪少年,却要担负汉室重担。
其他人欢笑起来,餐桌间的气氛明亮畅快。只有卢植暗暗有些忧心,汉室微末国贼太多,若他鞠躬尽瘁能还得太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