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热打铁,是说要借着事情的良好发展的势头,一鼓作气地乘胜追击。综合对比县城市区的人口基数和消费能力,众人一致认为应将后面几天卖菜的重点放在宁伊市,县城只需兼顾即可,因为前面两天的销售已经将县城的购买力差不多释放出来了,而市里面才刚刚开始。
考虑到春节之后市场会比年前冷清许多,李道决定把还未完全成熟的第二茬韭菜先收割一半先试试销售状况,如果市场能消化的了,就趁着年前全部清掉。
因此,从市里回来的第二天,几人仍然是分成两个小组,只是人员和货物配比又进行了新的调整。李道、巴克提和纳扎尔三人每天运送300公斤番茄,200公斤辣椒和200公斤嫩韭菜到市里进行销售;古依娜和马尔丹二人则运送番茄200公斤,辣椒和韭菜各一百公斤在县城售卖。韭菜价格仍然定为3元1公斤。
不论是去县里的还是去市里的,众人都已经不是第一回了,甚至有些为了保证能买到自己想要的蔬菜,早早就等在他们前一天出现的地方。销售的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辣椒和韭菜本来产量就不多,两个地方同时售卖,只用了两三天时间就已经全部清完,产量最高的番茄也只是多撑了两天时间,也宣告售罄。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第二茬韭菜剩下的那一半也别在大棚里继续生长了,全部拿出来卖了吧。
众人建议既然这些蔬菜这么紧俏,最后这批韭菜是不是可以适当涨价,能多赚点是一点,没看临近过年了,各种肉都开始飞涨,黑市上的肉甚至直接翻了两三番,就这样还是有价无市。原因就是一个——缺货。
李道思考再三还是抵抗住了内心的诱惑,力排众议决定不涨价,理由只有一个:赚钱也得眼光放长远,我们要从一开始就树立自己的口碑。再说我们之所以能赚钱,是因为满足了百姓的需求,但不能以此为要挟。要过年了,也算是为老百姓能过个轻松点的年做点贡献吧!
听李道都把赚钱说出了做善事的味道,众人心理就算再不甘心,还能说什么呢?不过想想也是,都不容易,自己该赚钱还是赚钱,只是少赚点而已,但对买的人来说却是意义不一样的。
要说具体有什么意义?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那些因为肉价飞涨吃不起肉的,却可以买得起韭菜,拿回家加几个鸡蛋,不是能包个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么!有了这饺子吃,至少可以让一家人多少能体会到年味儿。当然,前提是能抢到韭菜。
也是为了尽量照顾到所有的人,年前最后这批韭菜李道不但一分钱没涨,而且还实行了限购!是的,就是限购,一人最多一公斤。
至于是不是真的达到他所想要实现的目的,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得了,这么做也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还是那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能尽自己力量去担负起每个人自己身上的责任,以后即使真的发达了,也不能指望他会真的会有所谓的社会责任心。所以现在的李道虽然很弱小,但在努力让自己兼顾赚钱与责任担当。
这些东西巴克和乌孙别克等大人不懂,马尔丹和古依娜等少年人更是不懂,但他们有着自己朴素的善良观,更确切地说是有“感同身受”的同理心。
他们现在生活因为卖菜和卖牛奶有了质的改善,但他们从来也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也是那些为了一家人生活,把口袋里不多的几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人。
他们提出涨价当然是基于人被利益所激发出来的本性,但当李道顶住压力把道理说给他们听时,他们的朴素就又回归了。也是经此一事,众人才真正把这个刚刚九岁的小男孩当成一个大人来看待。
不论怎样,众人最终还是达成了意见一致,剩下的就是行动了。
不出所料的是,最后这批韭菜投入市场几乎连个水花都没冒出来就被抢购一空。这也宣告今年的大棚蔬菜除了韭菜在一个月后还有第三茬之外,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全部售罄。
忙碌了近一周的众人总算能够停下来好好歇口气,而李道和巴克提则顾不得休息,开始盘点一下收入。根据几天的统计,番茄共售出三千公斤,辣椒售出一千公斤,韭菜售出一千二百公斤,总计收入16600元。
给市里在路卡执勤民警总共送了四天的辣椒和番茄各五公斤,韭菜总共送了两天共十公斤,这些加起来的成本是170元。扣除这些,剩下16430元。
这些钱李道和巴克提决定拿出1430元作为乌孙别克和古依娜两人的辛苦费,古依娜因为还帮着一起销售,所以分得一千元,乌孙别克则分得剩下的430元。与李道和巴克提相比,这些钱当然不算多,甚至少得可怜,但每天近一两百的工资,已经算是天价了。
剩下的一万五千元,自然是归李道和巴克提一家所有。根据二人之前商议好的分成比例,李道分得了六千元。拿到这六千元之后,李道又拿了几百块钱出来作为奖金发给了乌孙别克,加上他自己的工资凑足了一千块。
这些当然都是李道和巴克提在算完帐之后就分配好了的,所以到了发工资的时候,乌孙别克和古依娜两人都是拿的一千元。乌孙别克本来就是抱着帮忙的心态一起干活的,所以一开始见要给他发工资坚决不要,古依娜见状也不好意思拿了。
最后还是李道对老头说“你不拿人家古依娜也不好意思拿,你总不能让别人也像你一样白劳动吧。”老头一听确是这个理,最终只拿了五百块钱,多的确实说什么也不要,退还给了李道。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在农历春节来临前的,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收获,自然是皆大欢喜。而能有这样的结果,李道自然是功不可没的。
眼见马上就要过年了,众人决定和李道一起欢度春节。当然,即使他们不说,李道自然也是要邀请他们一起过年的。原因无他,这群人里面,只有他是要过春节的,其他人都是少数民族,有自己的新年,是不过春节的。一个人过春节,能有什么滋味?
众人要和李道一起过春节,当然有酬谢李道的意思在里面,但更主要的是腰包既然鼓了起来,此时不花更待何时。辛苦赚钱可不就是为了花的么?
更何况他们一般是没有什么储蓄习惯的,从来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可以说是这是得过且过从不未雨绸缪,但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洒脱的生活态度,属于天生的乐天派。
其实不论哪个民族的百姓,绝大多数过节日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个放松休息和娱乐的充分借口,让自己能从日常苟且的重担之下得到暂时的解放,至于属于谁的节日,却并不十分在意。
所以在内地人们往往是洋节和传统节日都要过,而在这个西部边地,少数民族也会在汉人过春节时上门拜年,而汉人也会在各少数民族过年时登门拜访祝贺。
既然决定了要一起欢度春节,作为主持的李道为筹备年夜饭自然毫不客气的指挥起众人来。巴克提的老婆带着古依娜和纳扎尔开始点燃馕坑打馕以及制作各种具有民族特色的食物,比如馓子,各种糕点,还有酸奶等等。
乌孙别克从羊群里挑了一只最肥的绵羊宰杀了,作为肉食的来源,巴克提则在一旁帮忙打下手。马尔丹和李道则到县城采买糖果和鞭炮。
年三十儿这天,馕饼糕点之类的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就只剩下菜品了。吃过早饭之后,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绝活各自忙活起来。乌孙别克负责炖羊肉,巴克提切了一些肉串提前腌制准备做烤肉,李道则切着羊肉和一些羊杂,准备爆炒羊肉羊杂。
巴克提的老婆则为胡辣羊蹄和手抓肉做着准备,马尔丹和纳扎尔则在古依娜的领导下准备着做手抓饭的材料。李道本想让古依娜将她家人一起接过来过年,顺便打打牙祭,但她家里太忙走不开,再加上只有古依娜和李道等人熟悉些,所以婉拒了这些人的好意,只派了古依娜作为代表。
众人忙活了到下午,终于在凑满了一大桌丰盛的年夜饭后围坐在一起。李道年龄最小,确实东道主,自然是由他做开场词,却没想到先是激动地说着感谢、新年快乐的话,说着说着却是一边笑着,一边泪流满面。
大家见他如此也不当回事,反而开起玩笑,笑他太小气,才吃这么一顿竟然就心疼的哭了云云。李道却是一反常态地没有还击回去,而是豪气的小手一挥道:“吃,使劲吃。大家都吃好喝好!”
见他变脸如此之快,刚刚被李道情绪感染而眼圈泛红的古依娜禁不止在旁边笑他太会做人情,明明是我们这些人出钱出力又陪你过年,自然是要使劲吃不会客气的,哪里需要他做人情!
当然这些话也就在心里想想,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煞风景的。
一顿饭吃到华灯初上时,肚皮已经撑起来的众人总算离开了饭桌。此时因为没有电视,所以春晚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了。而放鞭炮既是娱乐,又能饭后消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院子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人倒是因此得到许多快乐,可恋二黑却是与生俱来地惧怕这东西的。于是也顾不得继续在桌子底下搜罗骨头进自己的肚子,夹着尾巴就钻到了床底下,任谁呼唤都不再出来,也只好任其缩在里面。
熬过十二点,累了一天的众人虽想陪同李道一起守岁,无奈瞌睡似乎比年兽威力更大。没一会就只剩下李道一个人还在黑夜里坚守着黎明的到来。
新年了,你们在那个世界过得还好么?我过的很好,有很多善良的人帮助我照顾我,还陪我度过了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新年。你们也要好好的啊!看着外面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李道喃喃自语道。
二黑不知何时已经从床底钻了出来,趴在李道的脚面上,似乎在用自己的身体给李道一些力所能及的温暖。
李道用手抚摸了一下二黑光滑的皮毛,努力挥去脑中浓浓的思乡之情,转身向自己的床铺走去。
新年的第一天既然已经到来,就该养精蓄锐做好准备,而不是坐在这里空耗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