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时浅隔着猫眼看过去,门外是逸飞。
“等一下。”时浅找来一件宽大的毛巾,将自己裸露的肩膀遮起来。
他穿着酒店的白色的浴袍,虽说是宽大型,但该遮的地方被遮的严严实实,由于身材过于高大,往下看,还能看到他结实的小腿,和健壮的双脚。
“房间内没有吹风机,从楼下前台拿过来一个,把头发吹干再睡。”
如果不是逸飞的长相凌厉清冷,时浅都要怀疑这就是个标准的暖男了。
“……需要需要,谢谢。”
时浅接过逸飞手中的吹风机,想要关门。
逸飞一只脚卡在门外,及时止住了即将关闭的房门。
“其实你不用捂这么严实,尤其是知道门外的人是我之后。”
他的笑容带有一些戏谑,好像惹得时浅脸红,是一种乐趣。
时浅看着他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什么知道是你不用捂得严实?你顶着一张帅脸,一天天的在我身边转来转去,你才最危险的好嘛!
“吹风机用完就放在你房间好了,大晚上的不必下楼去还。”一个穿着浴袍的女孩子,晚上下楼的的确确不安全。逸飞总不能进时浅的房间盯着她把头发吹干再走,真的这样做了,恐怕真要背一个色狼的名号。
时浅点点头,逸飞将杵在门口的脚伸回,时浅立刻关了门,她觉得如果再不关门的话,那个以貌行凶的男人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吹干头发,时浅打开电视机,挑了一部医疗剧看。桌子上有一大袋零食,时浅顺手翻了起来。
塑料袋里有她最喜欢吃的话梅糖,几袋牛肉干,一杯酸奶,几块巧克力,还有一袋棉花糖。时浅不禁发笑,都是哄小孩子吃的东西!
“还挺会买的。”
时浅喃喃,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那张帅气的脸。之后,一夜无梦。
第二天中午,逸飞敲了时浅的房门,两人出去吃了午饭,因为昨天的意外来到县城内,李子期差不多傍晚能到,逸飞决定带时浅出门逛一逛。
距离医院百米的一条街内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开着几家店铺,烤羊肉的摊子升起了孜然与肉料的香气,街上有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逸飞给时浅买了一串糖葫芦,递到时浅手中,酸酸甜甜的味道,时浅心中愉悦了不少。
街道两旁有当地的衣服铺子,门外的老板娘们热情的招呼着,时浅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女孩都容易被花花绿绿的东西吸引,时浅迈步走进去。
“哎呦,小伙子,带女朋友买衣服啊,来看看,我们这绝对是样式最多,价格最优的。”
款式是不是最多的不知道,但是时浅觉得,老板娘的口才应该是最好的。刚才,老板娘说,女朋友?
“我们随便看看。”逸飞没有否认,他很自然的看向时浅,然后很亲呢的对时浅说:“你挑几件自己喜欢的。”
…………
时浅有些无语,对陌生人,也没什么必要解释那么清楚,于是转过头挑衣服去了。
时浅挑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脖子上配了一条五颜六色的木质扣子制成的项链,锁骨处黑发微蜷,散发着人淡如菊的气质。
时浅走出来照镜子,逸飞站在一旁,他随手拿了串五颜六色的珠子,给时浅套到手上。跟她脖子上的项链配成了一对。时浅看着镜中的洁白如碧的手臂套着一串五彩斑斓的珠子,竟然觉得还挺好看的。
逸飞看着身旁的时浅,白皙的脸庞上有双淡然的眼睛,像一潭平静的湖水,就像很多年前的那晚一样。
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逸飞作为校内老师应邀参加学校的毕业生晚会,台上的节目千篇一律,只有最后的那场舞蹈,唤起了台下阵阵掌声,那个身姿绰约的红色身影,在逸飞的眼中留下了一抹艳丽的色彩。
晚会在最后的喧闹中落下帷幕,一束束鲜花被奉上,红色身影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眸留在了最后的影像中。
出了大礼堂,逸飞往学校的停车场走,想起了学生最近交过来的论文还没指导完,他转身,想回办公室取笔记本电脑。
大雪纷纷扬扬,天地一片肃静,留给人的只有无尽的寒冷与落寞。晚会的观众早就散去,剩下的学生在清理会场。
“时浅,外面有人找。”
时浅这个名字另来往匆匆的逸飞停下了脚步。
那位在台上翩翩起舞的红色身影来到现实,出来的匆忙,她来不及穿外套,裸露的肩膀和手臂,在深夜的寒冬中,显得异常寒冷。
“有什么事?”女人缩着身子,里面的人给她递过来一件白色羽绒服,她穿上,瘦弱的身躯还是显得不堪一击。
“阿浅,我……对不起。”男子声音中带着啜泣,他头发剪的很短,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像是刚从宿舍跑出来。
女人转身要走,男子猛然间惊醒,他快速抓起了女人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急切。
“你不用多说什么,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红衣女人头也没回,只是用另一只手掰开男子的颤抖的双手。
“阿浅”!背后传来男子无助的呼喊,在安静的夜里显得那么惊慌无助。
“阿浅,她说你根本不喜欢我,说你在外面有男朋友,跟我在一起不过是打发学校里无聊的时间。我不相信,可是她给我看了一组照片,是你,是你跟一个帅气的男人吃饭的照片……”。男子的情绪有些失控,他语气中带着怀疑和愤怒,最多的还是卑微的讨好。
“我和你解释过,那不是我的男朋友。”女人只有淡淡的语气,只是这份淡然,让人听起来冷心又绝情。
“可是,可是你笑的那么开心,照片上他宠溺的喂你吃东西,摸你的头,你也从来没有对我那样笑过”。男子还是不相信,他迫切的追问。
“说到底,你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吧。她说是我在校外的男朋友,你就信了?一个星期联系不到你,你又去哪了呢”?依旧是淡淡的声音,可是逸飞听得出来,女人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愤怒和忍耐。
“说不出来了?你跟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出去旅游,现在你又以什么立场在这里怀疑我呢”?女人反问。
“或许现在,已经不是毫无关系了吧?跟另一个人纠缠不清的同时,还来质问我?”语气里带一丝讥讽,让人觉得异常尖锐,好像寒风吹进了骨头里。
“你,你怎么知道?我跟她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只是那时候生你的气,我也不相信她说的,只是我很在乎你,阿浅,我真的很乎你啊,阿浅!所以,面对你的事情,我不够冷静,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那组照片我很生气,我气我自己也气你。这时候她说带我出去静一静,我莫名其妙的就跟她走了。但是我真的没有跟她发生什么,阿浅你要相信我!”失去组织的语言慌乱的从他嗓中发出来,说出来时,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那个人是我哥哥”。女子长呼一口气,用最简短的话结束了这场争执,同时也给两人的关系下了定论。
“时浅!你别走,我求你”!男子追上去,他的双手有些粗暴的将女人拥进怀中,紧紧的,好像要失去自己的生命一样。
片刻,女人推开了他,淡然的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嘴角微微上扬,红色的衣裙在夜风中翩翩起舞,像把耀眼的火,美得有些不真实:“你从来就没了解过我。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这是茫茫黑夜中最后一句对话,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不论谁对谁错,都随这场大雪,淹没在茫茫夜色中。
逸飞看着昏黄的灯光下翩然远去的女人,坚挺的身躯让她看起来那么骄傲,忍不住的对路灯下掩面痛哭的男人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自己拿笔记本的路上,见证了一场情侣的分离。
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由于临床经验丰富,在国外参与的项目处于医学界领先水平,国内一家医院重金聘请。周教授作为医院的专家和高校的教授,为逸飞争取了假期时间。当然这个假期是要为他干活的……
周教授将自己的最后一批毕业生的毕业论文交给逸飞辅导,逸飞不用给学生上课,只要将学生们定期交过来的论文进行辅导,双方甚至不用见面,通过邮件交流即可。拗不过周教授这位老小孩,最重要的是,教授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逸飞开车回家,脱掉自己的休闲西装,将文件夹放到书房,右手抬到坚挺的鼻梁上,两指轻柔,缓解双眼疲劳。进入浴室进行简单的洗漱,逸飞入睡前打开电脑,查看电脑中毕业生给他发过来的论文初稿,其中一名名叫时浅的学生研究的论题方向很新颖,他对此又查询了很多国内外资料,将自己的建议与观点输入邮件中进行答复,关灯入睡,那双淡然的双眼和冰冷的语气居然又一次浮现在睡梦中,阿浅阿浅,原来,她就是今天的阿浅。
很多年过去了,时浅的毕业论文上,导师一栏上的名字一直都是周教授,逸飞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各个毕业生的论文中,那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不知道,当年给他们进行毕业辅导的,是只比他们大五岁的年轻男人,毕业答辩当天,逸飞应邀坐到台下,看着自己辅导的一群青年才俊在自己研究的医学方向侃侃而谈,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现在的逸飞从商不从医,多年之后,他来到西藏,又一次看到了那双冷静淡然的双眸,心中的情愫油然而生,对时浅,有着对自己过去的珍藏,也有当年情侣分离那一幕的的印记,甚至也可能是那张美丽的面容、清冷淡然的气质,亦或是多年之后还能倏然想起的诧异。很多很多数都说不清,但是感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逸飞只能准确的确定一点,时浅同其他人相比,对自己来说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