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过了近两周的时间。青玉虽尚未练成“巨龙升天”,却也大致掌握了御油之术,加上日夜跟着百家烟火的各位大厨学习,厨技大涨。君满还没回来,仅中途让鸿雁捎过信,同意将冥水冰特供给百家烟火。莫斯肩负重任,每天都要带领一众兄弟大肆采集幽冥二号。这期间只有麦吉,就只有麦吉,什么事儿都没有,被迫闲着。自打上次晕倒后,他在树屋躺了足足十天!直到昨天,才被允许自由活动。今晚,百家烟火的第6家分店开业,店内宾客满堂,墙壁上仙女一样的画灵们伴随着琴声翩翩起舞,青玉跟着顾师傅在后厨忙碌,麦吉独自坐着,在周围异样的眼神中,他一边想象着君满的脸,一边将眼前的熔岩豆腐戳得稀烂。
那天,麦吉好不容易从梦中那深不见底的冰潭中挣脱出来,见自己正安然无恙的躺在树屋里,顿时觉得无比愧疚,想着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误,把大伙都给拖累了吧。
这时,一个甜甜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终于醒啦!我都怀疑我的医术!”
麦吉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小姑娘,也披着斗篷,不过,是黄色的。她圆圆的脸,弯弯的眼睛,朝他笑道:“我叫瑶瑶,莫斯请我过来照顾你,你现在还冷不冷?”
“好多了。”麦吉费力挤出一个笑容。
瑶瑶双手抱胸一脸认真道:“抬下胳膊我看看!”
麦吉用力试了几次,胳膊还是纹丝不动,他有些担心地问道:“不行,我这是怎么了?”
瑶瑶扶了扶麦吉的手臂安慰道:“你先别着急,你能说话,就代表你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幽冥系晶粒太过阴寒,连我们精怪都受不了,更别提你们了!”
“莫斯他们呢?”能把自己救出来,他们应该也没事吧,麦吉心想。
“他们在洞里采集幽冥二号啊!”瑶瑶一边转身摆弄一些形态各异的晶瓶一边回答道。
“哦。”麦吉顿时觉得心里宽慰了许多。
“莫斯说,阁主答应向百家烟火特供冥水冰了,所以这些日子他都会特别忙碌,恐怕没什么时间过来看你,让我替他谢谢你。”瑶瑶继续说道。
“谢什么?我都没帮上忙。”麦吉心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来得及服下第二粒药丸,就不会晕倒,更不会差点耽误莫斯他们的采集工作。
“你怎么没帮上忙?莫斯说,就你在洞里画得那张地图,比之前的任何一张都精准。他们这几天都在按照你留的地图采集,大丰收呢!”瑶瑶嫣然一笑道。
“可我没画什么地图啊……”麦吉一脸茫然道。
“莫斯在你身上施了行迹咒,你不是闭着眼睛就能知道幽灵一号的位置嘛,避开幽灵一号,剩下的不全都是幽灵二号了?”瑶瑶想了想莫斯对她说过的话后笑着解释道。
原来,原来那仿佛要被吞噬的感觉竟然是……
瑶瑶没能察觉麦吉的异样,继续哈哈笑道:“不过你也太乱来了,不服药就敢待那么久。哈哈!你还真是胆大,之前进去的那些精灵,没几步就吓晕过去了,哈哈哈……”
麦吉更加恨得咬牙切齿:“原来,他之前都是用得这么卑鄙的手段才采到了幽冥二号,这个君满!”
……
“君满!”麦吉无视周围的欢声笑语化悲愤为食欲,又狠狠地嚼了两口菜。
“今天感觉怎么样?想你兄弟了?”青玉不知何时坐在了麦吉身边关切地问道,“是该当面谢谢他,你看你出事后,他虽然没能及时赶回来,却安排瑶瑶把你照顾得这么好。”
“我是该好好地当面谢谢他。”麦吉认为是因为自己心中爆发出了难以平息的怒火,才会好得这么快!
青玉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宾客有些心不在焉道:“来不及了,顾师傅说我们明天就出发。”
“去哪?”麦吉抬头问道。
青玉随即回答道:“人情市场啊!顾师傅前几日说要去那里添购人情晶粒,顺便让我见识见识,结果你硬要跟着,你忘了?”
“谁说我忘了?”麦吉没好气道。
青玉愣了愣,甩下一句:“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便板着脸离开了。留下麦吉独自置身于暗火之中,燃烧着。
秋天的风是甜的,板栗酥、桂花糕、五仁饼……啊,有这么多香喷喷的点心,“吃什么……豆腐……”麦吉在梦里喃喃道。
“顾师傅,我们走吧。”青玉冷冷道。
“麦兄弟!麦吉兄弟!醒醒!哎,那我们也只能先走了。瑶婆婆说,神伯近期要为御冬做准备,假如我们过了中午再去,就算神伯肯帮我们,她也绝对不会允许。”顾师傅又摇了摇睡梦中的麦吉,见他完全没有反应,才重新坐回到喜鹊身上。
“哎呀,他怎么还不起来!”瑶瑶一蹦一跳地跃了上来,扑到麦吉的耳边大喊:“君满!回来啦!”
“在哪儿?哎呀!”麦吉猛地弹起直接撞飞到了屋顶上。
“吶,这是给我婆婆的鬼盖露,一路顺风啊!”瑶瑶直接把一个琥珀色用蟾蜍画灵封印着的晶瓶挂在麦吉脖子上,又将依旧迷迷糊糊地他推了上去坐到顾师傅身后,才笑着与他们挥手道别。
一觉醒来,麦吉也不清楚为什么青玉忽然就不愿意搭理自己了。三番五次遭到冷面相迎后,他决定向顾师傅搭讪:“顾师傅,我记得以往你们这些大主顾都是由店家亲自送货上门,这次,怎么反倒劳您亲自出马?”
顾师傅笑道:“一些寻常的晶粒自然是让他们直接送来,但人情晶粒品种繁多,假如我们不常来逛逛,像那冥水冰用得人情晶粒不就被我们错过了?”
麦吉哆嗦了一下。现在,不管是谁,只要提到有关“冥水冰”的字眼,他立刻就会感到四起的寒意。
喜鹊收起它蓝色的翅膀,“喳”得一声停在了脚下的铁架上。因为地面是人类活动的主要场所,采集后的人情晶粒很容易被污染,所以,大部分的人情晶粒都会在夜晚由地精收走并储存。为了更好的保存它们,地面上的精怪不能随意进出地灵的领域,只能在人情市场内部进行交易,并且,在每一个人情市场的入口处都安排了树神看守。树神的前生大多是精灵,经过上天严苛的考验之后选拔而出。而在此之前更要经过十分艰苦的修行:不能挪窝,且需独自忍受上千年的风吹日晒、雨打雷击等种种劫难。这处的树神显然经历过不少大劫,主干像是被雷击穿过,中心是空的,连树皮都是四分五裂的样子。如果没有人类为他的神居灌上水泥,打上钢架,恐怕最后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了。但不知为什么,仅是撇了一眼那两端葱郁的枝叶,就让麦吉油然升起一股敬畏之意。越是靠近,越是感觉如同沐浴在清风朗月之中,身心无比舒畅。临近入口处支着一口大锅,正咕噜噜地煮着什么,麦吉好奇地凑了过去。
“咳、咳!”耳边传来两声轻咳。
麦吉一惊,这才发现那口锅旁竟然还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她穿着和瑶瑶一样的黄色斗篷,只是颜色更深一些,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片枯叶呢。麦吉笑着迎了过去,双手奉上瑶瑶交给他的晶瓶,尊敬道:“您一定是,花婆婆?这是瑶瑶让我给您带的鬼盖露。”
花婆婆抬头看了一眼,淡言道:“倒吧。”
麦吉愣住了,就算他再没见识,也听说过这鬼盖露的价值,就这么倒进一锅不知所谓的汤水之中,难道就不会觉得不合适吗?
顾师傅轻抚左手上的涡形银戒,右手掌心立即多出几粒彩色晶粒,他拿过麦吉手上的晶瓶,一同双手奉上后说道:“万年春、白木子、无根水再加上我手上这几粒霓虹豆就都齐了,对吧?婆婆真是料事如神,连我们到的时间都算得分秒不差,有了鬼盖露,只需再过两个时辰,这原本需要再熬一年的补元汤即可提前炼成。”
“倒吧。”花婆婆依旧一脸漠然。
顾师傅点点头将手中的晶粒同鬼盖露一起倒入那口大锅之中,瞬间,奇香四溢,花婆婆立即轻舞法杖,将香气引入袖中。
顾师傅深深作揖后,才领着麦吉他们一同向里走去。前方的通道十分明亮宽敞,一眼就能望穿整座洞府,大堂没有复杂的陈设,仅有几个方形矮凳,分排两边,正中漆黑的墙面内凿出了一张床,其周围花团锦簇,数只似是由法术变化出的蝴蝶闪烁着拥有贝壳光泽的翅膀在其中穿梭嬉戏,若隐若现,床前是张堆了些许物件的案桌,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
“啊,我想起来了,封神大典!去年的封神大典,来了一位身形十分薄弱的少年,身边陪着他的就是刚刚那位婆婆!当时大伙儿还讨论说要是连那个少年都能封神,我们都去人间做神仙好了。”青玉突然嚷道。
“没错,这些年如果没有婆婆的悉心照料,定不会有在下的今日。”一位清衫少年忽现身形缓缓走近道。
见青玉脸涨得通红,麦吉猜想这位肯定就是她口中那位柔弱的树神无疑。
“不林神君,好久不见。”顾师傅率先问候道。
“好久不见。顾师傅,这两位是?”不林神君回应道。
“报上你们的名字吧。”顾师傅侧身微笑道。
“我叫麦吉。”麦吉大方道。
“我叫青玉。”青玉红着脸低声道。
不林神君微微一笑,随即腾上半空,挥手施术:“急、行、幻、影。”
麦吉尚来不及准备,眼前便漆黑一片,唯有清冷的声音滑进脑海:“勿要过了地灵鸣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