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晚上八点许。
陈一帆拿着几张刚打印好的乐谱,回到了宿舍。
明天就要前往菁华,陈一帆需要做好准备。毕竟,对方的诚意也足够。
回到宿舍后,陈一帆打开了手机。
这段时间,未免外界纷扰,他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一次,他还是不得不打开手机,跟白文建提前打个招呼,免得明天太过冒昧。
一打开手机,陈一帆就被震了个手发麻,各种短信、电话、消息的提醒,跟不要钱似的,蹭蹭蹭往外冒。陈一帆干脆把它往旁边一扔,等它震消停了再说。
终于等到手机进入贤者时间,陈一帆拿起来,一条条往下看。陌生号码二十几个,聊天信息四五十条左右,而短信则到了惊人的一百余条。
这些信息的内容,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夸奖自己,然后希望进行合作,或者进行采访的。另外一类,则是各种咒骂。
而后一类,占了绝大部分。
陈一帆完全可以理解。无论在哪个世界里,键盘侠们始终是最活跃的超级英雄,隔着屏幕重拳出击。他们不需要分辨是非,更不需要寻求真相,只要风吹向哪里,他们的键盘就能够帮他们自动导航。
不只是陈一帆的个人号码被人肉出来,陈一帆的个人微博,哦,不对,这个世界叫轻博,已经完全被攻占,几乎每一条下面都有成百上千条留言。
不过当陈一帆看完自己以前发的内容之后,却苦笑了一下。
实在不怪网友们气愤,自己的前身在轻博上也是个键盘使者,动不动就喷某导演或者爆粗口。现实有多不如意,喷得就有多难听。
该找个时间把轻博上的内容清一清,陈一帆如此想道。前世不知道多少明星或者网红,倒在了这一块上。
再说了,这些言论都是前身发的,委实跟自己无关,犯不着替他背黑锅。
不过现在并不是最佳时机,等自己受关注度彻底下降了,再悄悄地删,闷声发大财。
看完这些“治愈信息”后,陈一帆找到今天白文建留给自己的号码,打了一个过去,告知了明天上门的大概时间,然后挂了电话。
“滴滴。”
这时候,又一条陌生短信进来了。莫非又是哪个正义使者的键盘警告?
陈一帆打开一看,并不是。
“离陆冰怡远点,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这是一条警告短信。
难道……是他?
呵,这小子。
……
“小雪,问你件事。”
陆冰怡看着一脸开心模样,正在照镜子的妹妹,犹豫半晌,开口问道。
“什么事?”
陆冰雪看起来并没有从白天的激动中消退,手里拿着口红和眉笔,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你有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发展?”陆冰怡问。
“别的地方?”陆冰雪转过头,一脸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你这不是要当女主角了吗?你说,要是成名了,有没有想过换个更大点的城市,不在这边了。”
“当然有啊,等我成明星了,我就……我就去大城市买套房,然后想拍戏就拍戏,想睡觉就睡觉,嘻嘻。”
“那你觉得……北兴怎么样?那边也有很多机会吧。”陆冰怡的语气很随意。
“北兴啊……北兴的房价好贵的,买不起,买不起。”
“我当然不是说去那边买房,而是说去那边发展。”
“那边城市太大了,我怕我呆不惯……话说,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些?”陆冰雪终于觉察出不对,停下了自我欣赏,问道,“你男朋友,跟你说什么了?”
“没呢,这不是看你要当大明星了,跟你一起计划一下未来嘛。”陆冰怡笑。
“还早呢,嘻嘻。”陆冰雪笑笑,又撇撇嘴,“万一陈一帆那个家伙是骗人的呢,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真的有那么不好吗?”陆冰怡揶揄地瞧着妹妹。
“哎,其实……也没那么不好啦。以前是很渣没错,最近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看起来正经多了,也就不那么讨厌了。”陆冰雪可不擅长说谎。
“嗯。那这件事情之后,你可得好好请人吃顿饭,感谢一下。”
“知道啦知道啦。姐,你今天晚上怎么怪怪的。”
“没什么。好了,别折腾了,你很好看了,放心吧。赶紧睡觉,明天早起。”
一夜无话。
但第二天出发之时,却出事了,陆冰雪生病了。陈一帆走下楼之后,才发觉陆冰雪这小姑娘有点不对劲。原本多活泼一姑娘,这会儿整个人蔫蔫的,刻意化的妆也掩不住疲惫。
“不舒服?要不改天?”陈一帆微微皱眉。
“不用。”陆冰雪倒是倔强,沉重的眼皮下,呈现出病态的执拗。
陈一帆能理解这种心情,这种机会对于小丫头来说,甚至可能是等三五年都等不来的机会,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他也就是问问而已,知道这姑娘不可能改主意的。
“怎么回事?”陈一帆问陆冰怡。
陆冰怡今天难得化了淡淡的妆,比往时更迷人三分,穿着也更正式些。白色短袖柔衬衫,淡蓝色包臀短裙,脚上还特地穿了坡跟鞋。她手里提着包,还挂着一瓶水,答道:“昨晚好像有些紧张兴奋过度,大半夜都没睡着。她又贪凉,风扇开太大,所以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怪不得。”陈一帆点点头,自然地接过水瓶和背包,“那你照顾着她一点吧,东西我帮你拿。”
“好。”
陆冰雪的不舒服,给这趟行程披上了小小的阴霾之色。一路行程,好像也随之变得不太顺利起来。
前往菁华总部,行程不长,不到五个小时的车程。但一路上,陆冰雪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甚至发起烧来,大有愈发严重之势。
陈一帆连忙联系到车上的医务人员,过来看了下,给处理了下,又好歹给喂了点热水和药片,陆冰雪的脸色才慢慢好转过来。
陆冰怡看着颇为虚弱的妹妹,心疼得差点掉泪,摸摸她的小脑瓜子,一直安慰。
陆冰雪转醒之后,看了一眼两人,虚弱地笑了下,问道:“姐,我这样,看起来会不会很丑呀?”
“不会不会,我的妹妹最好看了。”陆冰怡抹泪一笑。
“一帆哥,你说,他们会不会不要我。”陆冰雪又转向陈一帆,问道。
陆冰雪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活蹦乱跳,嘴巴也利索得像刀子一样。这会儿生了病,反倒乖到不行,这是陆冰雪第一次叫陈一帆“哥”,让陈一帆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放心吧,肯定不会的。你这么棒。”陈一帆宽慰她。
“好。”
陆冰雪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又沉沉睡去。
……
菁华总部在青桐市,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
白文建十分到位,顶着大太阳,亲自来接,做足了面子。
上车后,双方简单介绍后,白文建看着陆冰雪的脸色,询问陈一帆:“小姑娘不舒服?”
“对,着了凉。如果方便的话,要不等会儿先带她过去酒店休息,明天再过去你公司?”陈一帆问。
“可以倒是可以……”白文建犹豫了下,说道,“那我去跟导演说说,让他明天再过来吧。”
“没事,不用,我能行。”陆冰雪连忙起身,摆摆手道,“以前拍戏的时候,通宵熬夜都遇到过,这种都是小问题。”
“不错不错。”白文建眼神颇为赞许。
对于《鬼迷心窍》这首歌,白文建是想当重视的,否则也不会亲自跑到陈一帆宿舍过去谈了。因此,找来的MV导演,也是业内颇有名声的短片高手,也有点小脾气,不算很好说话。这会儿小姑娘能够自己迁就,再好不过,倒是让自己免了不少口舌。
几人来到菁华,直接见到了导演。导演看起来三十几岁,脸型修长,蓄了小胡子,脑后绑着条马尾,所有种种,都透着俩字:“文艺”。
看到陈一帆一行人,这导演原本还有些桀骜的脸上,眼神顿时亮了一下。
他也不看陈一帆和陆冰怡,颇有些不礼貌地盯着陆冰雪,啧啧点头:“不错不错,就是这种感觉。形似纤弱,内里倔强。眼神专一、单纯,不世故,不做作,是棵好苗子。可以,就她了!”
陆冰雪一脸蒙蔽,看起来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愣愣地看着小胡子导演。
连陆冰怡也有点懵,这……就算面试完了???
陈一帆冲陆冰雪努努嘴:“愣着干嘛,通过了!还不快谢谢导演!”
陈一帆对这个导演印象不错,虽然看起来有些桀骜不礼貌,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他从陆冰怡姐妹中,一眼就能看出陆冰雪才是参加面试的人,且对陆冰雪的评价与陈一帆基本一致。
“哦哦。”陆冰雪这才傻傻地清醒过来,苍白的脸色瞬间转红,激动地向小胡子导演鞠了个大躬,“谢谢导演。”
“哈哈哈!”
事情顺利,一旁的白文建也开心地哈哈一笑,揶揄道,“只谢导演吗?”
小姑娘闻言,连忙冲白文建也鞠了个大躬:“谢谢白总!”
然后,她又转向陈一帆,也要鞠躬,把陈一帆给吓了一跳,连忙给拦住:“好了好了,白总跟你开玩笑的,别谢了。”
“噗,哈哈哈。”白文建着实被这个小丫头也逗乐了,摆摆手,“好了好了,别鞠躬了,容易折寿。那,接下来,我们直接去聊聊合同事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