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平顾不得擦拭身上的血液和脑浆,赶紧爬起身去助战鲁世源。鲁世源此时身上又多了两处剑伤,血透衣袍。蒙面人看见吴平将要杀来,上身一沉,脚下向前一探,剑刃直取鲁世源下三路。鲁世源伸刀一挡,挡去剑刃,胯下却被蒙面人右腿抢了进来,蒙面人右脚一挑,左掌发力一拍,一下将鲁世源打出一丈远,打得鲁世源胸闷气短,双目发黑。
吴平一看这招,心里大惊:“天地同和?南湘的旋日剑法?”吴平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南湘的旋日剑派,多好偏门抢攻、走下三路,讲究手为剑、腿为枪,剑为佯、腿为实,招式阴狠毒辣,为武林人不齿,因此反倒以“日月盘旋,诚不可欺”为自家立派箴言。
南湘距此三千里,为何这人会流窜至此?
吴平顾不得多想,赶紧冲上去,想和蒙面人缠斗。蒙面人却不迎他,直接冲上去要杀鲁世源。鲁世源还在目眩,看着蒙面人过来,仓促尚未爬起身,又被蒙面人一剑划开大腿,顿时血如泉涌!
蒙面人此时却停了手,回头看了吴平一眼,抛下一句:“帮着止血去吧。”之后便冲出院子。
吴平看着鲁世源血如泉涌,只得不去追赶,帮着鲁世源把身上衣服撕开,撕成布条缠在腿上,权且先止住血。
但那伤口太大,虽然已经包扎上,但鲜血还在往外流淌,不一会便浸透了布条。鲁世源失血严重,嘴上虽然不说,但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豆大的冷汗。
吴平心急如焚,猛一抬头,却看见颜荭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吴平大声问:“你来干什么?外边危险!快回屋!”
颜荭艰难地走过来,递过一缕布条,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是止血的,我磨了……三七粉,快敷上,能……能……止住。”
吴平听了,赶紧一把抓过来给鲁世源换上,鲁世源躺在地上打个哆嗦,呻吟了一声,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吴平看见鲁世源伤口渐渐不再流血,这才舒了口气,往地上一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和血渍:“颜荭,这次多亏你了。”
颜荭也坐了在地上,眼泪汪汪地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要死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吴平摆了摆手,说:“不算救。他们是冲我们俩来的。如果不是我们俩,你不会被胁迫当人质。”
颜荭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但你还是救了我呀。”
吴平笑着回答:“那就算我救了你吧。你也救了我师兄,算是……扯平了。”
颜荭也笑了一声,吴平紧接着催促她:“快,你快回屋吧,记得把门窗都锁死。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可能他们还会再来的。”
颜荭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鲁世源,问吴平:“那……我把他也扶回去吧。”
鲁世源听到这句话,赶紧挣扎着坐起身,咬着牙摆了摆手:“不用!我……我还好!还能一战!”
吴平担忧地看向鲁世源的腿,对他说:“师兄,先回屋休息吧。我看你这腿,不要勉强了。”
鲁世源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他用尽力气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你看!我这不没事吗?不要担心我了,还是想办法防备后面可能来的人吧。”可话音未落,自己脚底一软,差点又跌倒在地。
吴平见状连忙爬起身搀住鲁世源,劝他说:“师兄,别逞强了,快回去吧。”吴平给颜荭使了个眼色,颜荭也赶紧爬起来搀住鲁世源,把他往厢房带。
鲁世源拗不过,只得被二人搀着,一瘸一拐地往厢房走。他边走边问:“师弟,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吴平细细考虑一番,回答:“看剑法,是湘江以南的旋日剑法。但这些人究竟什么来历,我就不知道了。”
鲁世源点了点头,附和说:“确实是旋日剑法。唉……”鲁世源语气愤恨了起来:“可惜我学艺不精!没能把最后那个蒙面人干掉!”
吴平劝解道:“师兄,那人武功颇高,不能寻常看待。师兄以一敌二,落入下风也不要太自责了。”
待把鲁世源搀回屋内,吴平嘱咐颜荭先回屋去,自己又安排鲁世源在自己床上躺下,安顿好了之后,吴平取走朴刀,关上房门,转身冷冷地问道:“师兄,你来,究竟为何?”
原本躺在床上的鲁世源听到这话,顿时一愣,翻身想要伸手摸刀,可朴刀早已被吴平取走了。鲁世源叹了口气,只能说:“外面传言你练成了混元天罡神功。用这功夫杀了彭尚。我就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那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来?”
“我替你顶了这个罪过。我在鬼市上当众说是我杀的。他们是为什么而来,我就不知道了。可能真的是贪图那一点名声吧。”
“哦,”鲁世源又想到了什么,他补充道:“鬼市上有个人一直在找凶手。他说他是彭尚的儿子。”
吴平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场恶战的来龙去脉他终于拿捏清楚了。他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怒,他只得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师兄啊师兄……”
鲁世源还是不死心,他追问道:“你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混元天罡神功吗?”
吴平双眉紧锁,沉痛地摇了摇头:“师兄,你聪明一世,为何竟被这种谎言欺瞒?这不过是官府找不到凶手的搪塞之词罢了。普天之下,哪个武者能练出此等神功?”
鲁世源轻叹一声,往床上一躺:“师弟,是我被杀手盯上了,我绝不拖累你,明天就走!你不要担心!”
吴平苦笑道:“师兄,难道你觉得你走了之后,我还能在这住的安稳吗?罢了,也是我捅下的篓子,我该受这些罪。师兄,从明天起我也要搬走了。你我天各一方,再难相见,还望各自珍重,莫辜负同门情谊!”说完,吴平抱拳长鞠一躬,转身离去。
鲁世源在床上双目紧闭,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悲痛不已。他深知,此地一别,莫说再难相见,就是有缘再会,怕也是形同陌路了。他虽然嫉恨吴平,但总归十余年朝夕相处,竟落得如此地步,他心里一点泪滴散开,铺成无边悲痛的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