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莱阳县城,夜色深沉,更夫打了个呵欠,敲着梆子远去。
不多时,街头的大槐树下面,忽地多了一地寒霜。
一条血绳,须臾袭来。
打了个结,挂在槐树树杈上随风飘动。
血绳前端,依稀有猩红滴落。
粘稠,可怖!
“就...就不知钱癞子的话,作不作数?”
“若是此番真能搭上那孙富商之女,我霍老四这辈子也算熬出头了。”
“到时把黄脸婆一休,再纳一门小妾,嘿嘿......”
一刻钟过去,一名脚步趔趄的中年男子,从左翼的小巷子内走出身来。
看这模样,又是和那些狐朋狗友喝到半夜。
解下裤带,在墙根方便了一回。
哆嗦了一下,嘴角笑意更浓。
似乎这年纪,已经没有太多奔头。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家境富足,荤腥如常。
便在这时,一名身着大红吉服的女子,从身侧的大槐树下慌忙跑来。到得二十余丈开外,似是被枯草一绊,便“嘤咛”着扑倒在地。
“谁?”
“谁在那儿?”
听得呼痛,霍老四酒意醒了不少。
“你...你是霍老爷?”
循着这酒鬼之前的胡话,发髻如云,眉眼清冽的女子,柔媚着道了一个万福。仿佛一头受到惊吓,慌忙逃出丛林的小鹿。
“敢问姑娘是?”
“钱二哥让我来这大槐树下,说若是能遇到霍老爷,便能成就一段姻缘。”
“所以,你就是钱癞子所说的孙家小姐?”
头脑昏沉的霍老四,刚见到这女子羞羞怯怯、双目含春的模样,心底又醉了数分。
私心以为此女,是钱癞子怂恿来和他私会的富家小姐,暗道了一声“够义气”。继而色心大气,抢先一步,将女子搂入怀中。
美人入怀,冰冷异常。
带着道道冷香。
霍老四却没在意,开始得寸进尺,四处乱摸。
却没看到红衣女子眼底,旋即掠过一抹憎恶;乌云散去,月光惨淡,大槐树上挂着的血绳,早已将他牢牢锁定。
“霍老爷,你当真为了奴家,休了夫人?”
“有何不可。”
“即便奴家要你去死,你也愿意?”
娇弱的声音传出,女子脑后的秀发,轰然散开。
化作道道兵刃,锁定男子要害。
“孙小姐,你已经要了我的命了。”
霍老四喘息粗壮,趁着解开对方袍带的同时,伸嘴去亲那女子的耳垂。
“负心薄幸,该死!”
便在他神魂颠倒之际,一道秀发,瞬间从他天灵盖内刺入。
血绳眨眼袭来,将霍老四倒吊而起。
大槐树上眨眼便多了一具随风摇曳的血尸。
月光掠过,瘆人无比。
待得那血绳上方,再度红了三寸这么一段,红衣女子方才狞笑着离开。
三更来临,第二具血尸,被人挂在西城的寒桑上。
最后则是东三巷最为名贵的烟花馆,一名富家公子衣衫不整,被吊死在屋中的横梁上。
微风浮动,女子身上的大红吉服,仿佛有猩红滴落。
怨气浓郁,鬼气森森。
“臭道士,既然你一路纠缠不放,就成为我手下第三十九道亡魂吧。”
回到官墓附近,血绳再次化成红衣女子的模样。
信手一挥,将霍老四的那道残魂,在苏木法阵外围留了下来......
......
“嗡!”
次日清晨,苏木被一阵嗡鸣吵醒。
回眼看去,就见那能探知怨气的戾魂枪上,忽地多了一道血环。
“灰雾为怨,血为冤。”
“这莱阳县城,为何在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冤魂?”
瞟了几眼,苏木瞬间会意过来,浓眉微皱:“所以,这算是示威么?”
血气方刚的少年,不会有太多悲天悯人的情绪。用阳力表盘查探了一圈,蓦地发现几名死者,都死在他居住的客栈附近。
“血绳如此行事,多半已经勘破我先前布置的法阵。”
寻思了一会,苏木便趁着退房前的空档。
到集市买了几袋雄黄回来。
退了房,到隔壁的茶馆坐到傍晚。
直到街面变得灯火通明,方才抓起戾魂,出得茶楼。
却也没直奔官坟,而是去往霍老三以及另外两人的遇害之地,强行抽了几道残魂出来,灌入长枪之中。才又抱起苏粉,直扑官墓所在。
将阳力表盘内的阳力,悉数加诸到四肢内。
官坟已到。
“咕咕!”
二更时分,在官坟借宿的野狐,似是察觉到怨气集结。
叫了几声,须臾逃得不见踪影。
苏木听得,也没在意。
循着宴二娘的供述,到坟地里寻了一圈,但见怨气升腾,却没寻到孙细君的孤坟。担心对方突施暗算,吃了暗亏,只得退了出来。
不多时,便在官坟外围设置了一个防护阵法。
两匹红布拆成的血色布条,同样冲天而起,却是苏木临时起意,准备以守代攻。
“若是青云逐月,风从流萤,姻缘天定。”
“莫过于一盅合欢,一世安稳......”
“......”
“奈何此间儿郎,最是薄情!”
三更来临,凄婉无比的歌声响起,就见道道血芒,忽地从官坟深处溢出。
苏木身周的空气,当即凝滞了一下。
下一刻,便瞳孔猛缩。
十丈开外,一名身着红衣,巧笑嫣然的女子已经到得近前。那能阻绝胡三冤魂的戾魂法阵,也莫名扭曲了一下!
四周的雄黄粉,骤然腾起道道白烟。
“咯咯,小道士,你相信这世间有同棺共穴的姻缘吗?”
问过之后,女子面容霎时变得狰狞无比。
防护法阵外围的雄黄粉,顷刻燃烧殆尽。
“......”
苏木没有作声,却是担心回答之后,着了这恶灵的道。
“也罢,将你的心挖出来不就知道了?”
“嗒!”
孙细君话音落下,最外层的防护法阵应声而破。
连带着红布,也崩断了半数!
苏木只来得及擎起戾魂,做了一个格挡的动作,将霍老四和另外两名受害者的残魂,接连放出,以期能将对方挡上一挡。
“咯咯。”
轻笑传出,像嘲讽。
更是不屑。
红衣恶灵抬手一招,就见一道红菱,霎时从他身后的孤坟内激射而出。
“阿大!”
苏木察觉到危险,终于用出最后的底牌。却也才低喝出声,戾魂枪防护法阵便应声而破,整个人随即被那血绳倒吊而起。
红衣女子再不管他身周的防护法阵,眨眼临近。
化掌为爪,须臾朝苏木心脏抓来。
“桀桀!”
便在这生死关头,一名袍甲破败的灰衣百夫长,霎时挡在苏木身前。
红衣女子的右手,霎时从阿大胸口洞穿而出。
灰衣百夫长身受重创,却是一声不吭。
悍然擎起重拳,将身前的鬼脸轰碎,在一条鲜血淋漓的血绳,想要趁乱离开之际,出手如电,将其死死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