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不似白日,带着些许寒意,望着如梦那张迅速腐烂的脸,黄大飞一阵冷颤,他很害怕。有些人心思细腻先知先觉,有些人神经大条后知后觉,很显然,黄大飞属于后者,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完全的意识到他杀人了,他刚刚亲手杀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突然间他感觉如置身冷窖一般,身体头脑被冰冻,不动不想,只有胃还在急剧收缩着。
“大飞哥,现在怎么办?”天柱一时不知怎么收场,便问到黄大飞,可等了半晌都没得到答复。回头一看,才发现黄大飞站的笔直僵硬,脸色煞白,瞳孔失焦,汗如雨下。
“大飞哥,大飞哥?”天柱晃动着黄大飞的身体,过了一会儿黄大飞的瞳孔才有了一丝光彩。仍旧像失了魂一样的跟天柱说:“柱子,我完了,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
听到黄大飞的话,天柱如遭雷击,当场定住,脑中不断回响:杀人了,我们杀人了。年龄尚小,经历的多是“生”和“死”之间的事,这“生”与“死”何曾见识过?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当缓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无法想象的恐惧瞬间笼罩全身。
当然也并不是四人全都这般,还是有人仅是害怕,称不上恐惧。天柱的精神被厍叾的呼唤声带回到现实,此刻他不知过了多久,刚才失神之际没有了时间概念。天柱觉得很累,比刚才被抽走部分灵力还累,累到站不稳,只得蹲下来缓口气。天柱就同黄大飞两人一同蹲在地上,显然,黄大飞还没走出杀人的恐惧。
毕竟不是直接凶手,算是帮凶,天柱内心的压力比黄大飞轻得多,抬起头,望着厍叾关切的眼神,天柱说了声“谢谢”。
厍叾安慰道:“第一次嘛,你表现算好的了,以后就习惯了。”
天柱苦笑道:“呵呵,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说完,天柱才注意到铁牛,让他大吃一惊,此刻的铁牛正围着那如梦的尸体打转,捅捅这里,看看哪里,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意识到天柱缓了过来,铁牛还转头对天柱笑了一下。
天柱指了指一心观察尸体的铁牛,问到厍叾:“他?”
这次轮到厍叾苦笑:“他,他听到少爷的话,只愣了一下,就恢复如常了,不知是毫无感情还是天生胆大。”
“这人比人,还真得气死人。”天柱无奈道。
“铁牛,怎么样,看出点儿啥?”天柱摇摇头,使自己清醒一下,他知道事情还未结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有些奇怪。”铁牛继续观察,头都没回。
“嗯?哪里奇怪?”天柱问到。
“人是死透了,就是脸烂了,别的地方没烂。”铁牛这次回头看看天柱回答。
天柱一时也猜不到是何缘故,那是得去问凶手:“大飞哥,大飞哥,你那困兽绳可是会毁掉人的脸?”
“嗯?啊?你说啥?哦,这个,我不知道。”黄大飞起初没有听清天柱问的什么,后面反应过来后,自己也不太确定。
“柱子哥,柱子哥,你看这是啥?”铁牛递了一本黑色的小册子过来。
天柱接过来后,翻了翻,册子很薄,就十几页而已,只有两页上画了两幅类似地图之类的图,但都是残缺的。天柱记起这是如梦死前手中掉下的东西,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就随手将小册子放进怀里。接着天柱问到:“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铁牛也重复道。
突然黄大飞主动问道:“要是被发现会咋样?”
“我也不知道,应该很严重吧?”天柱虽读过不少书,可这大黎国的律法还未涉及。
厍叾本不是很好用的脑子现在竟成了最顺畅的一个:“大黎国尚武,律法严明,修士与百姓同罪,如果咱们能证明这如梦是有罪在先就没啥问题。”
天柱偏头看了看如梦那已经基本完全烂掉的脸,有些担心的问:“能证明她是贼,可没法证明她是如梦了现在,会怎样?”
“应该,应该问题不大吧,毕竟她是那采花贼,是咱们抓住的,虽然失手打死了她,大抵是功大于过吧?”厍叾此时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厍叾话语中的采花贼一词提醒了天柱,如果这如梦是采花贼,什么都好讲;倘若她不是呢?
天柱强迫自己僵硬的脑子运转起来,对比如梦和当晚见到的采花大盗,身段上来讲,好像采花大盗更修长一些。天柱又附下身去闻如梦尸体的味道,她身上有股女孩子的清新体香,并无花香散发出来。
完了,抓错人了,她不是采花贼,她只是个贼,一个目标也是陆瑶师姐的女贼。
既然她不是那采花贼,那采花贼今晚应该还要出现,天柱转身望了望窗外的月亮,离丑时不远了。不行,要抓紧把现场收拾了!
“大飞哥,清醒一下,这个如梦不是采花贼。”天柱拍着黄大飞的肩膀认真的说到。
“啊?”三人同款惊讶表情看着天柱。
“对,她不是,真正的采花贼比她要高一些,而且散发的香味跟如梦身上的不同。”天柱的肯定都挂在脸上。
黄大飞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是,柱子你确定?咱们抓错人了?那这如梦来干嘛?”
“大飞哥,我十分确定如梦她不是真正的采花贼,不过她的目标也是陆瑶师姐。”天柱看着黄大飞的眼睛,十分坚定。
“那她干嘛今晚出手?”黄大飞还有诸多疑问。
天柱耸耸肩,摊手道:“趁乱?还是其他的,我不清楚。”
“那她......”黄大飞还想继续问,却被天柱打断:“大飞哥,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现在我们得赶快把如梦的尸体收拾了,一会儿正主应该要来了。”
“对,对,对,要收拾,要收拾。”黄大飞嘴里重复着这些,弯腰就去抬如梦尸体的腿。
铁牛一直听着天柱和黄大飞的对话,没插嘴,此时提出重要议题:“柱子哥,光说要收拾,你倒是说怎么个收拾法啊,从窗户扔下去?不合适吧。”
“对,怎么弄呢?”天柱抓头,头发都抓下一把都没想出个好办法,只能先藏起来,之后再想法处理。藏哪里呢?环顾整个房间,能藏的地方不多。衣柜?不行,采花贼可能开柜拿内衣;浴盆?更不行,采花贼那变态去浴间就露馅了;思来想去也就床底下合适一些,采花贼总不可能趴在地上看床底下去吧。
天柱指挥道:“就,就床底下吧,来,厍叾一起搭把手抬过去。”
“柱子哥,那张床底下?”铁牛指着并排的两张床问到。
“当然是涂青妍的床底下,这本来就是她的书童。”天柱指了指涂青妍的床,而后又一巴掌拍在铁牛后脑勺上:“你傻啊,待会你和大飞哥还得躺床上去,你床底下放个死人,不慎的慌啊?”
“对对对,就放她床底下。”铁牛还好,黄大飞那大长脑袋点头如捣蒜,他是真害怕。
这人死后就是沉,四人费老大劲才把她塞到涂青妍的床底下,又将陆瑶师姐的上衣拉好,帮她摆了个看起来更舒适的睡姿,四人这才各自归位,继续等待。
天柱有些不放心,小声问道:“大飞哥,你怎么样?印式还记得清吧?”
黄大飞先是瞅了瞅隔壁床的床底下,然后才回答:“还好,记得请,记得请。”却也失了平日拍胸脯的气势。
天柱又看看铁牛,开口:“铁牛,现在戒指套的上了吧?”
铁牛掏出戒指,在左手食指上试了试,然后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一时间,房间静了下来,四人无话,沉默等待。
天柱躺在罗汉凳上,盯着窗外,后半夜了,起风了,吹得那颗不知名大树宽大的叶片沙沙作响。突然,天柱看见一片粉色的花瓣,随着微风起舞,飘过窗户,来了!果然一股浓郁的花香飘了进来,天柱旋即发出捂住口鼻的讯号。
“哐”房间门被用力推开,一位一袭白色衣衫的女子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她走进来后,并没有去查看房间里任何一个人,而是先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拿起梳妆台上的火折,温柔打火,慢慢的点燃梳妆台前的两根蜡烛,台前的光亮了起来。天柱不敢乱动,只敢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这位采花贼,果然如当晚见到的一模一样,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身段高挑,本就盈盈一握的腰部因一条浅蓝色的束腰显得更细,坐在凳子上,浑圆挺翘的臀部也更加圆润,如此极致夸张的腰臀比,天柱生平初见。
采花贼对着铜镜整理起了头发和妆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爱美世界中,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个人在看她。天柱继续往下看,这白色镶边的蚕丝千层裙有些面熟,对了,之前余霜师姐好似穿过一件同样的,有可能就是哪一件。继续向下,那是一双粉色的短马靴,款式很新颖很少见,嗯?不对,这脚的尺码有点大了吧,比一般女孩子小巧玲珑的脚丫大上许多,看起来比自己的脚都大点儿。
难道?天柱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借着梳妆台前的光亮,天柱通过铜镜反射的光线观察着采花贼的脸部和颈部。毕竟不是白天,再加上铜镜自身的颜色,天柱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样子,妆容来看确如女子,至于喉部,似有凸出,看不真切。
好似配合天柱的猜想一般,采花贼鬓前青丝撩到耳后,又整理了一下刘海,然后用一种奇怪的女声说道:“哎呀,又漂亮了呢,这可让天下其他女人怎么办呢!”天柱躲在被窝里的身体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这声音怎么形容呢,就像宫里的无根太监又捏着嗓子学女人说话,怪异的极点。至此,天柱心中明了,这采花贼是一个处处学女人的变态男人。
采花贼对着铜镜臭美了好一番后,站了起来走向衣柜,继续用那怪异的女声道:“呀,上次时间紧,没来得及看这衣柜呢,来,让人家看看都有些神马好东西,呵呵,人家好期待的呢。”说罢,轻轻地打开衣柜门,埋头挑拣起来,还不时往身上比划试穿。
清醒着的天柱四人,忍得好难受,因为就算脑瓜最不好用的铁牛都听出了这采花贼是一变态淫贼女装大佬,他们好想大喊一声:变态,恶心!四人感觉身上每一寸的肌肤都在起鸡皮疙瘩,而且是一层又一层,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