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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恩

清早,我刚刚起了身,皇帝身边的内监成玉满脸喜气地来传话,说皇帝下了早朝就要过来看我,让我赶紧准备着。

柳茗道:“皇上就要过来了,小主要不要换身鲜亮的衣服接驾,奴婢帮小主梳个迎春髻可好?”

我只笑着不答,转头去问碧痕:“宫中后妃接驾大多是艳妆丽服吧?”

“是。宫中女子面圣,为求皇上欢喜,自然是极尽艳丽。”

我含笑点点头,让桃盈取了件衣裳来。浅绿色银纹绣百蝶花的上衣,只是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松泛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了简简单单的桃心髻,仅仅戴几星乳白珍珠,映衬出青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白流苏。

柳茗又试探着说:“小主穿着好美,只是素净了些。”

我只笑着说,“这样就好了。”宫中女子向来在皇帝跟前争奇斗艳,极尽奢华艳丽。我只穿得素净雅致,反而能叫他耳目一新呀。

梳妆打扮停当,过不片刻皇帝就到了。我早早在薇心堂前迎候,见了他笑着行了礼。他搀住我道:“外头风大,怎么出来了。快随我一同进去吧!

我谢了恩站起身来。东方凛见了我的穿着打扮,果然目光一亮,含笑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朕的婉贵人果然与众不同啊。”

我听着他的赞许,心中欢喜,含羞道:“皇上不嫌弃臣妾蒲柳之质罢了。

进堂才坐下,早有小宫女备下了鹅毛锦缎垫子铺在蟠龙宝座上,又焚了我情有独钟的沉水香在座侧的金耳铜炉里,淡白若无的轻烟丝丝缕缕没入空气中,一室馥郁袅绕。我见东方凛缓缓坐下,才在他身侧的花梨木交椅上坐了。

东方凛微微颔首道:“此香甚好。听了一早上朝臣的奏折,正头昏脑胀的。”我抿嘴一笑,看来我没让人预备错。

我轻轻一声道:“皇上一早下了朝便过来看嫔妾。想必皇上也累了吧,嫔妾去奉一盏茶来好不好?”

东方凛微笑道:“这种事让下人去做也就罢了,何必你亲自动手呢?”

“嫔妾亲自奉上的茶怎么是旁人可以比的呢,还请皇上稍候。”我一笑翩然走进暖阁,少顷捧了一盏和白玉茶碗出来走到他面前,含笑道:“臣妾烹制的茶,不知是否对皇上的脾胃?皇上可不要嫌弃才好。”嘴上说笑着,心里却不由得有些忐忑,盼着他品了茶能欢喜,又怕茶味不合他的意,若是他皱了眉头不喜欢可怎么好。

东方凛缓缓道:“你亲手烹制的,这份心意朕最欢喜。”他接过去,打开细白如玉的瓷碗一看,盏中盈盈碧似袅袅的烟霞,茶香袭人肺腑,直赞道“好香的茶”!饮了一小口,微微蹙眉沉思,又饮了一口。我心中一沉,以为他不喜,正惶然无措。东方凛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笑意渐浓,看着我问道:“这茶的味道格外清冽沁香,朕品了半日,茶叶是越州寒茶,有松针和梅花的气味,其余却不分明,你来告诉朕还放了什么?”

我笑着答道:“皇上好灵的舌头啊!这道茶叫‘岁寒三友’,取松针、竹叶和梅花一起用水烹了,那水是夏天日出前荷叶上的露珠,才能有如斯清新。”

“古人云‘茶可以清心也’,今日喝了婉卿你的茶,朕才知古人之言并不虚啊。”

我脸上微微一红,“皇上过奖了。也是机缘凑巧,臣妾去岁自己收了两瓮都舍不得喝,特意带了一瓮进宫一直埋在堂后梨树下,前两日才叫人挖了出来的。”

“如今在这钟粹宫薇心堂里还住的惯么?朕瞧着怕是偏远了些。”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觉着还好,清静的很。”我的声音微微低下去:“臣妾不太爱那些个热闹。”

东方凛的指尖轻轻滑过我的脸颊,抬手捋起我鬓角的碎发,仿佛是滚烫的一道随着他的手指倏忽凝滞在了脸颊上。只听他轻轻对我对我说:“朕明白。薇心清静,地气好,也养人。”他也只笑着,一双清目只细细打量着我,片刻道:“朕瞧着你气色好了不少,应该是大好了。”

“原也不是什么大病,是嫔妾自己身子虚罢了。如今有皇上福泽庇佑,自然好得更快了。”

东方凛只看着我含笑不语,目光中隐隐有缠绵之意。我见他笑容颇有些古怪,正闷自不解,一眼瞥见身畔侍立的碧痕红了脸抿嘴微笑。忽然心头大亮,不由得脸上如火烧一般,直烧得耳根也仿佛浸在沸水之中。

东方凛见我羞急,微笑道:“婉如害羞起来真叫朕爱不释手。”

我想到还有宫女太监侍立在侧,忙着想缩手,急声道:“皇上……”

他的笑意更浓了,“怕什么?”

我回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碧痕她们已退到了堂外,遥遥背对着我们站着。东方凛紧紧握住我的手站起身来,轻轻把我拥入他怀中。他的衣襟间有特别好闻的龙涎薰香,夹杂着瑞脑香的清苦味道,还有他身上那种盛年男子陌生而浓烈的气息,直叫我好奇并沉溺。他的气息暖暖地拂在我的脖颈间,有点点湿热的意味,像夏日里只穿了轻薄的衣衫贪一歇凉快。

窗外玉梨的枝条上正开满了欲待吐蕊的点点雪白。东方凛静静地拥着我。时日欲渐暖和,薇心堂内的窗纱也新换成了的江宁织造例贡上用的烟雨天青色蝉翼纱,朦胧如烟。温柔的风儿吹得那轻薄的窗纱微微鼓起若少女微笑的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漱漱,像是极亲密的低语喁喁。那声音隔得那样远,仿佛是在遥不可及的彼岸,向我召唤着。我虽是个胆大不拘的人,此时只觉得掌心里一点绵软向周身蔓延开来,脑中茫茫然的空白,心底却是欢喜的,翻涌着滚热滚热的甜蜜,只愿这样一直闭目沉醉,不舍得松一松手。

东方凛刚离去,碧痕走到我身边耳语道:“听敬事房说已经备下了小主的绿头牌,看来皇上的意思是不日内就要小主侍寝了呢。”说罢,满面笑容地行礼道:“恭喜小主。”

我一下羞红了脸嗔道:“不许胡说。”庭院里的微风拂起我的衣带裙角,翩飞如蝶。我用手指绕着自己的衣带,站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是否应该去向皇后娘娘问安了?”

碧痕又轻声道:“既然皇上没有吩咐下来,小主暂时可以不必去,以免诸多纷扰。”想了一想又道:“皇上既然已经吩咐了敬事房,皇后娘娘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按规矩小主侍寝,次日一早就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我只轻轻“嗯”了一声,徐徐道:“起风了。我们进去吧。”

此后几日,皇帝隔三差五地就要过来一趟与我闲话几句,或是品茶或是论诗,却是绝口不提让我侍寝的事。我也只是装作不晓得这回事,与他言谈自若。

那日早晨醒来,朦朦胧胧间闻到一阵馥郁的花香,仿佛是堂外的玉梨开放时的香气,然而隔着重重帷幕,又是初开的花朵,那香气又怎么能传进来?多半是错觉吧,焚香的气味罢了。起来坐在镜前梳洗的时候随口问了桃盈一句:“堂前的梨花开了没?”

桃盈笑道说:“小主真是料事如神,没出房门就知道梨花已经开放了。奴婢也是一早起来才见的。”

我转身一脸奇道:“真是如此么?我也不过随口那么一问。若是真开了,倒是也不能不赏。”

梳洗更衣完毕,出去果然见梨花开了,累累初绽的花朵如小朵儿的雪花。那雪也是洁白无瑕的,微微透明,莹然生光。忽见那一刻,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点预兆般的欢悦,笑道:“不枉我日日红烛高照,总算是催得花开了。”

黄昏,我正在窗下闲坐,暮影沉沉里,窗外初开的梨花一树香气郁郁,醉人心脾。

突然有内监急促而不杂乱的脚步进来,声音恭敬却是稳稳,传旨道:“皇上旨意,赐婉贵人玉露池浴。薇心堂掌事宫女碧痕随侍。”循例接旨谢恩,我与碧痕互视一眼,知道这是侍寝的前兆。传旨的内监客客气气地对槿汐道:“请碧痕宫女赶快为小主收拾一下吧,车轿已经在宫门外等候了。”

玉露池,和阗白玉砌就。引宫苑近侧眉山温泉入池,加以清晨露水。当年汉武帝为求长生不老,曾筑仙人玉盘承接天上露水服用,谓之“玉露”。故名“玉露池”,意比神仙境界。赐浴玉露池,于嫔妃而言是极大的荣宠。

玉露池分三汤,分别是帝、后、妃嫔沐浴之处。皇帝所用的“莲花汤”进水处为白玉龙首,池底雕琢万叶莲花图案;皇后所用的“牡丹汤”处为碧玉凤凰半身,池底雕琢千叶牡丹图案;妃嫔所用的“海棠汤”进水之处是三尊青玉鸾鸟半身。

整个玉露宫都焚着大把大把宁神的香,白烟如雾。一宫的静香细细,默默无声,只能闻得水波晃动的柔和声音。白玉池雕琢满无穷无尽的海棠连枝图案,池水清澈如月光,烛光荧荧一闪,却闪出无数七色星芒璀璨,如天际灿然的彩虹,映衬着池底漾出硕大无际的轻晃的海棠花瓣儿。

我只微笑着。早起的薇心堂中也新开了梨花呢,于是有些安心。那海棠花瓣一瓣瓣倒有几分亲切,却又是这玉露宫中的陌生。柔软而细腻的皮肤触在坚硬而温热的花纹上,是对未知的惊惶和预料中的稳妥,仿佛那玉琢的花瓣也在微微痒地撩拨着起伏不定的心潮。水温很是舒和,似一双温柔的手安抚着我彷徨的少女心境。热气腾腾地烘上面来裹住我的心,让人暂时忘了身在何处的紧张。

转眼瞥见一道阴影倒映在垂垂的软帷外,不是侍立在帷外低首的宫女内监,帷内只有碧痕在侧,谁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进来?我本能地警觉着转过身去,那身影却是见得很是熟悉了,此刻却不由得慌乱起来了,总不能这样见驾吧。过了片刻,我见他并不进来,稍微放心些了。起身一扬脸,碧痕立即将一件素罗浴衣裹我身上,瞬息间又变得严实。我这才轻轻一笑,扬声道:“皇上是要学汉成帝么?嫔妾可万万不敢做赵合德哦。”

听我出声,帷幕外侍浴的宫人齐刷刷钩起软帷,跪伏于地。只东方凛一人负手而立,“嗤”的一声笑,随即就绷着脸佯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朕比作汉成帝刘骜。”

我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只屈膝软软道:“皇上英明睿智,才纵四海,岂是汉成帝可比分毫?只怕成帝见了皇上您也要五体投地的吧。”

东方凛脸虽然绷着,语气却是半分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只有松快:“虽然是奉承的话,朕听着却是舒服。只是你身在后宫,怎知朕在前朝的英明?不许妄议朕的朝政。”

我只是垂首道:“臣妾不出宫门怎知前朝之事。只是一样,皇上坐拥天下,后妃美貌固然在飞燕合德之上,更重要的是贤德胜于班婕妤。成帝福泽远远不及皇上,由此可见一斑。”

他仰声一笑:“朕的婉如果然伶牙俐齿!”他抬手示意我起身,那熟悉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鬓角,“婉卿美貌,可怜飞燕见你也要倚新妆了。”

我微微往后一缩,站直身子,看着东方凛道:“臣妾可不敢与飞燕合德相比较,愿比婕妤却辇之德。”话语才毕,忽然想起班婕妤后来失宠于汉成帝,幽居长信宫,侍奉王太后郁郁而终。心上犹如蒙上了一层阴翳,不由觉得不快。

东方凛却还是微笑,“仰倾城之貌,禀慧质之心,果真是朕的福气。”他伸出右手在我面前,只待我伸出手搭上。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不知是矜持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那温泉的蒸气热热地向涌上身来,额上便沁出细密的汗珠。湿发上的水也淋漓滴在衣上,微微热地迅速淌过身体。我大感窘迫,轻声道:“皇上容臣妾换了衣饰再来见驾。”

他不由分说地扯过我的手,宫人皆低着头。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看向碧痕。碧痕不敢说话,刚取了外袍想跟上来。只听得东方凛道:“随侍的宫女呢?”

碧痕答了声“是”,立即把衣服披在我身上。宽松的袍子摇曳在地。他的声音甚是平和,向外说道:“去养心殿。”径直地拉了我的手缓步出去。

永巷的夜极静,苍茫的夜色无边,两边的石座路灯里的烛火明明地照着满地的亮堂。一沟清浅的新月遥遥在天际,夜风带着夜来香花的香气徐徐吹来,把这个宁静的夜晚薰出了一种莫名的诗情画意来。东方凛的手很暖,只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并不说一句话。他袖口密密的箭纹不时擦到我的袍袖,唏唏嗦嗦的微响,像是一种无意的亲近。跟随在身后的内侍宫女皆是默默无声,大气都不喘一下的。

从玉露宫到养心殿的路并不远。汉白玉阶下夹杂地种着一树又一树的白玉兰和紫玉兰,在殿前的宫灯下开着圣洁的花朵,像鸽子那洁白的翅膀。

我随着东方凛一步步拾阶而上,心中已经了然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我的步子有些慢,一步步实实在在地踩在台阶上,甚是用力。

养心殿是皇帝的寝殿,西侧殿作御书房用,皇帝素来居于东侧殿。是正经的寝宫,却并不怎的金碧辉煌,尤以精雅舒适见长。东方凛牵我手进去,我只顾低着头跟着他走。金砖漫地的正殿,极硬极细的质地,非常严密,一丝砖缝也不见,光平如镜的。折向金砖地尽头是一阑朱红门槛。一脚跨进去,双足落地的感觉绵软而轻飘,是柔软厚密的地毯,明黄刺朱红的颜色看得人眼睛都有点发晕。

有种香气兜头兜脑地往上来,并不浓,却是无处不在,弥漫一殿。是熟悉的香,东方凛身上的气味就是这个。抬起头来,二十四扇通天落地的雪白鲛纱帷帐以流苏金钩挽起。直视寝殿深处。往前过一层,便有宫人放下金钩,一层在身后翩然而垂。越往里走,轻密的纱帷就越多了。重重纱帷漫漫深深,像是重叠的雪和雾,仿佛隔了另一个世界。

宽阔的御榻三尺之外,一座青铜麒麟大鼎兽口中散出的淡薄的轻烟徐徐。榻前一双仙鹤腾云蟠花烛台,红烛皆是新燃上的,加以云丝刺绣如意团花图案的大灯罩,一点烟气儿也没有。硬木雕花床罩雕刻着象征子孙昌盛的子孙万代葫芦与莲藕图案,正黄色腾龙帷帐高高挽起,榻上一幅苏绣弹花五福万寿的锦被整整齐齐地平摊着。我只瞧了一眼,便窘了。

东方凛松开我的手站住,立刻有宫人无声无息地上前,替他更衣,换上了寝衣。我见他当着我的面更衣,一惊之下立刻扭转身去,一眼不看他。东方凛在我身后又是“嗤”的一声笑,我更是窘迫。碧痕连忙替我褪下外袍,她的手触碰到我的手时迅速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的手指是冰凉的。一时事毕,他便挥一挥手,宫人皆躬身,然后垂首无声地退了下去。遥远的一声殿门关闭的“吱呀”声。我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去看被高大的殿门隔在外边的碧痕,心里不由自主地有几分紧张,害怕。

有声音欺在我耳后,低低的笑意,“你害怕?”

我极力地自持着镇静,在殿内缓缓的说:“谁怕了!嫔妾不怕。”

“怎么不怕?你都不敢看我。”他顿一顿,“向来妃嫔第一次侍寝,便都是怕的。”

我缓缓转过身来,静静直视着东方凛,娓娓道来:“嫔妾才不是害怕。嫔妾觉得今夜并非只是妃嫔侍奉君上。于皇上而言,嫔妾只是普通嫔妃。可是,嫔妾是视皇上为自己的夫君的,今夜算是嫔妾新婚之夜,所以嫔妾紧张啊。”

东方凛微微一愣,估计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片刻才温言道:“别怕,也别紧张。想必你身边的掌事宫女碧痕早已经教过你应该怎么侍奉。”

我又摇一摇头:“嫔妾惶恐。碧痕姑姑是教导过应该怎么好生侍奉君上,可是并未教导应该怎么样侍奉夫君啊。”我徐徐跪了下去:“嫔妾冒犯了,胡言乱语,还望皇上恕罪。”

双膝即将触地那一刻,被一双有力的手托起。东方凛颇为动容:“从来妃嫔侍寝莫不诚惶诚恐,百般谨慎,就连皇后也不例外。真的没人对朕说过这样的话。”他的声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气中柔和荡漾:“既然你是视朕为夫君,在夫君面前,可不用这般小心翼翼哦。”

我心中一暖,眼角已觉湿润。虽是在殿中,只穿着薄薄的寝衣在身,仍是有一丝凉意。身体微微一颤,他立刻发觉了,伸出修长的手臂紧紧拥住我,有浓烈的暖意在耳边:“别怕。”

雪白轻软的帷帐安安静静垂于地面,周边里静得如同不在人世,那般静,静得能听到铜漏的声音。良久,一滴,像是要惊破绮色欢梦。

锦衾太光滑了,仿佛是不真实的一般。我轻轻侧过头,这是个明黄的天地:漫天匝地的蛟龙腾跃,似乎要花了眼。只余我和他。他的一双手一力安抚我,温柔地拭去我额上的冷汗。

夜半静谧的养心殿,身边的男子闭着眼沉睡着,半幅挣扎着起身,半幅锦被光滑如璧,倏忽间的滑了下去,惊得我立刻转过头去。还好他犹自在梦中,纹丝未动。这才暗暗放心,蹑手蹑脚把锦被盖在他身上,披衣起身。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上的烛火燃烧了半夜,烛泪垂垂凝结如一树灿烂的珊瑚树,连那泪迹亦仿佛是含羞而愉悦的。烛火皆是通明如炬,并未有丝毫暗淡之象。只是这宫中静谧,那明光也似无比柔和。

“你在做什么呢?”东方凛的声音并不大,颇有几分慵懒之意。

我转过身去,浅笑盈盈,喜滋滋道:“臣妾在瞧那蜡烛呢。”

他支起半身,随手扯过我的寝衣道:“蜡烛有什么好瞧的,你竟这样高兴?”

“嫔妾在家时就听闻民间嫁娶,新婚之夜必定要在洞房燃一对红烛洞烧到天明,而且要一双烛火同时熄灭,以示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哦?”他好像对我说的颇有兴趣。

我微微感到羞涩,“不过民间燃的皆是龙凤花烛,眼前这双红烛,也算是了吧。”

“你见那红烛高照,所以高兴。”我低了头,只不说话。他坐起身来,伸手向着我,我亦伸手出去握住他的手,斜倚在他那似乎一直都很温暖的怀里。

我见他含着笑意,却是若有所思的神态,不由轻声道:“皇上可是在笑嫔妾傻?”

他轻轻抚住我肩膀:“朕只是觉得你赤子心肠,坦率可爱。”他的声音略略一低,“朕这一生之中,也曾经彻夜燃烧过一次龙凤花烛。”

我微微一想,脱口问道:“是皇后娘娘吧?”

他点了点头,对我轻轻说道:“妙涵在王府就是嫡福晋,嗯。”我大感失言,不由得默默,偷眼去看他的神色。

东方凛却是不见有丝毫的不悦与伤神,只是淡淡道:“天下男子,除却和尚道士,多半都有一次洞房合卺之夜。”他略一停,只向我道:“你想与朕白头偕老?”

我静静不语,只举目凝视着他。烛影摇红,他的容色清俊,更胜于平日,浅浅一抹明光映在眉宇间甚是温暖,并无一分玩笑的意味。

我低低依言道:“是。”嘴角淡淡扬起一抹笑,“天下女子,无一不作此想啊。嫔妾也不过是凡俗之人。”脸上虽是凝着笑意,心底却漫漫泛起一缕哀伤,夹杂着一丝无望和期盼。奢望罢了,奢望罢了。握着他的手的手指不自觉地一分分松开了。

他只凝神瞧着我,眼神闪过一色微蓝的星芒,像流星炫耀天际,转瞬不见。他却用力攥紧了我的手,那么用力,都疼得我暗暗咬紧嘴唇。声音沉沉的,似有无限感叹:“你可知道?你的凡俗心意,正是朕身边最缺憾的。”他一把拥紧我的身体,恳然道:“你的心意,朕视若瑰宝,必不负你。”

如同坠在惊喜与茫然的云端,仿佛耳边的那一句不是真切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耳畔。不知怎的,一滴清泪斜斜从眼角滑落,滴在明黄的软枕上迅速被吸得毫无踪迹。

他搂过我的身体,下颌抵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拍着我的背道:“别哭。”

我含笑带泪,心里欢喜,仿佛是得了一件不可期望的瑰宝,抬头对着东方凛说道:“皇上寝殿里有笔墨么?”

“要笔墨来做什么?”

“嫔妾要记下来你刚刚对婉如说的话。白纸黑字,皇上的金口玉言就不会抵赖了。”

东方凛朗朗而笑:“真是孩子气。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怎会赖你?”

我自己也觉得好笑,轻笑一声方道:“还请皇上早些安寝吧,明日还要早朝。”

他以手指压在我唇上,笑道:“你在我身旁,朕怎能安寝?”

我羞得扭转身去,“哧”的一声轻笑出来。

醒来已是天色微明,却是独自在御榻上,东方凛已不见了踪影。我心里有点儿发急,扬声道:“谁在外头?”有守在殿外的一队宫女捧着洗漱用具和衣物鱼贯而入,首人竟然是兰茵姑姑!乍见故人,心里猛然一喜,不由得脱口唤她:“兰茵姑姑。”

兰茵也是喜不自胜的样子,却还是守着规矩,领着人跪下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主金安。”我赶忙示意她起来。兰茵含笑道:“皇上五更天就去早朝了,见小主睡得香,特意吩咐了不许惊动您。”

我忆起昨晚劳累,羞得低下头去。兰茵只作不觉,说道:“奴婢侍奉小主更衣。”说罢,与碧痕一边一个扶我起身。

我由着她们为我梳洗罢了,方问道兰茵:“姑姑怎么在这里当差了?”

兰茵道:“奴婢先前一直在侍奉太后诵经。前儿个才调来御前当差的。”

我褪下手上一副银钏放在她手心:“本没想到还会遇见你,连礼都没备下一份,小小心意你且收下啊。”

兰茵跪下道:“奴婢不敢当。”

我含笑执起了她的手:“此刻我与你不论主仆,只论昔日情分。”

芳若见我这样说,只得受了,起身端了一盏汤药在我面前:“这是上好的止痛安神的汤药,小主先服了吧。用完早膳,即刻就要去长春宫昭阳殿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素来不喜焚香,又嫌满宫里只有女子的脂粉香气太俗,因此每日叫人放了时新瓜果在殿中,或湃在水瓮里,或端正搁于案几上。听兰茵说起:皇后这样的巧意,如果在夏天,满廊子底下都是香气,连呼吸间也会感到甜丝丝的舒服;如果在冬天,一掀帘子进去,暖气带着香气扑过来,浑身都会感到软绵绵的温馨,别有一番清新的味道。

按规矩,妃嫔侍寝次日须向皇后初次问安,要行三跪九叩大礼。鹅毛锦垫早已铺在了凤座下,皇后娘娘端坐着受了礼。礼方毕,忙有宫女搀了我起来。

皇后很是客气,让我坐下,和颜悦色道:“生受你了。身子方好便要行这样的大礼,只是这是祖宗规矩,不能不遵。”

我轻轻答了“是”,道:“嫔妾怎敢说‘生受’二字。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执掌六宫,能日日见皇后安好,便是六宫同被福泽了。”

皇后闻言,果然欢喜,道:“难怪皇上喜欢你,果然言语举动讨人欢心。”说罢,又微微叹了口气,“以婉贵人你的才貌,这份恩宠早就应该有了。等到今日才……不过也好,虽是好事多磨,总算也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依言答了谢过。

皇后又道:“如今侍奉圣驾,这身子就不只是自己的身子了,定要好好保养,才能上慰天颜,下承子嗣。”

“娘娘的话,嫔妾必定字字谨记在心,不敢疏忽。”

皇后言罢,有宫女奉了茶盏上来,皇后接了喝了口茶。她身侧的一个宫女含笑道:“自从婉小主病了,皇后三番五次想要亲自去视疾。怎奈何太医说小主患的是时疾,怕伤了娘娘凤体,只好作罢了。娘娘心里可是时常记挂着小主的。”

我见她差不多二十几的年纪,服色打扮远在其他宫女之上,长得很是秀气,口齿亦是敏捷,必定是皇后身边的得脸的宫女。忙起身道:“劳娘娘记挂,臣妾有娘娘福泽庇佑才得以康健,实在感泣难当。”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宫中女子从来都是得宠容易固宠难。婉贵人侍奉皇上定要尽心尽力,小心谨慎,莫要逆了皇上的心意。后宫嫔妃相处之间,切不可争风吃醋,坏了宫闱祥和。”我一一听了。絮语半日,见陆陆续续有嫔妃来请安了,才起身告退。

皇后转脸对刚才说话的宫女道:“素晴,好生送婉贵人出去。”

素晴引在我前面,笑道:“小主今日来得好早,皇后娘娘见小主这样守规矩,很是欢喜呢。”

“怎么还有嫔妃没来请安?想是我今日来得太早了些吧。”

素晴抿嘴一笑,“慧贵妃娘娘素来比旁人晚些,这几日却又特别。”

心里微微一动,无缘无故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只作不闻,道:“贵妃娘娘一向协理六宫,想是操劳,一时起晚了也是有的。”

素晴轻笑一声,眉目间微露得意与不屑,“婉小主这样得宠,恐怕贵妃娘娘心里正不自在呢。不过凭她怎样,却也不敢不来。”

我迅速扫了她一眼,素晴立刻低了头,道:“小主恕罪。奴婢也是胡言乱语呢。”

我又稍一转念,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人,怎能让她看我的脸色。立刻微微一笑道:“素晴姑姑怎么这样说,这是教我呢,我感激得很。我虽是入宫一年多,却一直在自己宫里闭门不出,凡事还要姑姑多多提点,才不至于行差踏错呢。”

素晴听我这样说,方宽心笑道:“小主这样说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转眼已经到了长春宫外头,素晴方才回去了。碧痕搀扶着我的手慢慢地往钟粹宫走,我问道:“你怎么看?”

“素晴是皇后身边近身服侍的人,按理不会这样言语不慎的。”

我“嗯”一声,道:“皇后一向行事稳重,也不像会是授意素晴这么说的。”

“贵妃得宠多时,言行难免也是有些失了分寸。即使皇后宽和,可是难保身边的人不心怀愤懑,口出怨言。”

我轻轻一笑:“不过也就是想告诉我,慧贵妃对我多有敌意,但任凭她慧贵妃怎样也越不过皇后去。兰茵不是说她对皇后还是毕恭毕敬的?皇后终究是名正言顺的六宫之主。我们听着也就罢了。”

走到快近永巷处,又不想这么早就回薇心堂了,便往上林苑的方向过去了。

上林苑并不多是北方大气之景,而多有江南小巧清新的意境。树木葱翠辉映着繁花似锦,其间错落着几座别致的殿宇亭台,正是春意盎然的时节。在红红翠翠中格外有情调呢。太液池回环旖旎,两岸浓荫遮蔽,香花藤萝开之不尽。清风拂过碧水柔波,层层片片的浮萍微动,涟漪也随着微动,似心湖泛波。

天色尚早,上林苑里并没什么人。三月之天,花期正盛。风露清气与花的甜香合在一起,让人痴迷。静静地走着,仿佛昨夜又变得清晰了。站在上林苑,可以遥遥看见养心殿那明黄的一角琉璃飞檐在晨旭下流淌如金子般耀目的光泽,才渐渐有了真实的感觉,觉得昨夜之事是真真切切,并非梦中情景。

闲逛一会,就回宫了。薇心堂外头乌鸦鸦跪了一地的人,眉眼间俱是掩抑不住的喜色。我斜眼看见黄规全也在,心里还暗自纳闷。才进庭院,就觉得我的薇心堂似乎与往日不同了。

黄规全打了个盹儿,脸上的皱褶里全溢着那个笑,声调也格外高起来:“恭贺小主椒房之喜,这可是上上荣宠,上上荣宠啊!”说罢,引我进了薇心堂,果然里外全部焕然一新啊,墙壁似乎新刷了一层,格外有香气盈盈。

黄规全说道:“今儿一早,皇上的旨意,奴才们紧赶慢赶才赶了出来,还望小主满意。”

碧痕亦是笑:“椒房是宫中大婚方才有的规矩。除了历代皇后外,等闲妃子都不能得此殊宠。向来例外有此恩宠的只有前朝的宜妃和如今的慧贵妃,小主是这宫中的第三人了。”

椒房,是这宫中女子最为尊贵的荣耀。以椒和泥涂墙壁,取温暖、芳香、多子之意,意喻“椒聊之实,蕃衍盈生”。想到这里,我的脸不由得烫了起来。多子?东方凛,你是想要我诞下我们的孩子么?

黄规全又单手一引,引着我走进寝殿:“请小主细看榻上。”

只见帐帘换成了全新的彩绣樱桃茜红连珠缣丝帐,樱桃红的金线鸳鸯被面铺的整整齐齐。我知道这是妃嫔承宠后取祥和美好的意头,除此再看不出异样。疑惑着就上前掀被一看——被面下撒满金光灿烂的铜钱和桂圆、红枣、莲子、花生等各种干果。心中一暖,他居然这样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眼中倏然温热了起来,泪盈于睫。怕人瞧见,悄悄拭了,才转过身道:“这是……”

“皇上听闻民间嫁娶有‘撒帐’习俗,特意命奴才们依样办来的。”

见我轻轻颔首,碧痕道:“小主也累了,你们且先退下。我留下服侍小主休息。”于是引了众人出去。

桃盈高兴地只会扯着我的手说一个“好”字。柳茗眼中莹然有光:“如今这情形,皇上很是把小主放在心上呢。煎熬了这大半年,咱们做奴婢的也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一切来的太快太美好,好的远在我的意料之外,一时难以适应。如坠在五里云端的茫然之中。无数心绪汹涌在心头,感慨道:“皇上这样待我,我也真的是没想到。”

从来这宫中都是得宠容易固宠难。也不知让东方凛如此厚待于我的是我的姿容、智慧还是对他怀有的那些让他觉得新鲜又难得的对于情分长久的执着呢?或许都是,又或许都不是。揉一揉因疲倦而酸涨的脑仁,命桃盈柳茗把“撒帐”的器具都好生收藏起来,方才合衣睡下。举目满床满帐的鲜红锦绣颜色,遍绣鸳鸯樱桃,取其恩爱和美,子孙连绵之意。鸳鸯,鸳鸯,愿得红罗千万匹,漫天匝地绣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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