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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世道

这一天深夜,有人安安静静地睡着,也有人醒着睡不着。这个醒着的人当然不是指放哨的保镖魔法师。

他躺在帐篷里已经至少两个小时了,但是他仍然睡不着。帐篷里还有两个同伴在睡觉,所以他也不敢总是乱动——尽管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烦躁。

这一切都因为出发之前的那场秘密谈话:

“你叫董天辉,是莫里人,今年27岁,家里面有个妹妹有个弟弟,父母都还健在。现在是5级魔法师,据说当初还是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集体出钱供你到王都来上学的是吧?”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你们找我干什么?”

“放轻松,放轻松,老弟。我们对你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请你来帮忙办点事情而已。你看看啊!你是少有的出身平民还不申请学院贷款的,每年的学费压力很大吧?我猜猜……是不是从家那边寄过来的?外加自己挣一点补上?”

“……是。”

“啧啧啧,不容易啊——按照咱们学院的收费标准,加上生活用途和购买各种必须的魔法道具,怕是得400枚金币才能解决吧?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这么一大笔钱就算是乡亲们捐给你的,肩上的担子怕也不小吧?为了赚点钱,是不是还参加了一个探险队的外出任务呐?”

“……这关你们什么事?!我就是穷了一点又怎么样?你们把我堵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话……再不放我离开,不然……”

“唉唉唉——别激动嘛!我们又不是来打劫的。我可是大老远地给你送来了个一次赚两年半学费的机会啊!你确定不想听一听?1000金币呐!”

“……切!空口白牙,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还不让开……”

“凭这个!”

“什么!!?美……美杜莎金庄的支票?”

“有点识货,怎么样?500枚金币,算是定金吧,拿好喽!”

“我……你们拿回去!我怎么知道你们要不要我干什么打杂偷抢的事情来……”

“呵呵呵,没那么麻烦,不要你打砸偷抢,也没什么危险……别想太多,选你只不过是因为凑巧罢了,天上掉的馅饼,不要白不要啊!”

“……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去做了一个人。”

“哦……什!?我不要,我不干,你们拿回去!”

“别呀!听我把话说完,相信我,你不会拒绝的!因为真的很简单!你听说过林格这个人吗?”

“好像听过他的名字。”

……

“……这不可能,根本做不到!”

“能做到,可能你不知道中央大山脉里面有什么,当然我也不能告诉你。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在他睡觉的时候把东西放好,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你动手。”

“……可他是6级魔法师,万一我被发现了……”

“……嗯,怎么说呢?你真的不清楚这种药的效果吗?从另一个角度讲,你也知道你是个5级魔法师,你这个级别出去能干什么呢?高不成低不就的,做个私人保镖倒是够格了。可你花着你父母的钱,你那么多乡亲的钱,在王都学习,到头来只能做个私人保镖……你难道不想成为高阶魔法师,变成真正受人敬仰的存在吗?”

“……”

“办成这件事,我们会想办法给你一个进入法师塔的机会,够意思了吧?”

“真的?进入法师塔参悟的机会?”

“呵呵,前提是你得先晋升为6级魔法师。”

“……我……明白了。”

东西还在包里,董天辉知道它就在那里,只要他去把它拿出来就可以去做那件事。就像那人说的那样,把东西放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很容易的。

今天晚上是最好的动手机会,错过今晚,难度会迅速升高。因为探险队有魔法师依靠飞行对照来时的地形标记,返程的速度会比来时快上一倍,三四天就能出去。而越靠近外圈魔兽的数量就越少,攻击性也更低,那样就很难完成任务了。

是的,行动的关键就在于魔兽。像这种原始森林里的魔兽大多身具极强的攻击力,正常情况下,清醒的魔法师只要有所警戒,那些只掌握了低级魔法的魔兽们就很难伤到人类魔法师。但如果人类魔法师毫无防备,他们的肉体可不会自动施展魔法屏障保护自己,魔兽们的尖牙利爪撕裂魔法师和撕裂普通人一样简单。

魔法师跨过3级以后,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能依靠灵敏的精神感知到外界。通常只要不是剧烈的行为便不会惊动他们,但如果外界环境有反常的快速变化,他们往往就会被惊醒,所以也很少有魔法师在睡觉时被魔兽偷袭而死的事例。

但是董天辉的包里还有另一件东西,一种致人昏睡的迷香。它的味道非常的淡,对于魔法师和普通人一样都有效果,一般在人将睡未睡的时候使用。已经睡着的人一旦吸入这种迷香,除非身体感受到剧烈疼痛才会醒来,否则至少也会安安稳稳睡上十二个小时。它的原料取自两种药用植物,通常用于治疗失眠,但是它的特殊效果使得邪恶的人完全可以用它来干一些不正当的事情。

董天辉知道,如果他引来了魔兽并使用了那种迷香,那么即使林格被魔兽一爪子给拍醒,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来不及自救了。1000枚金币就在眼前,动手吧!

为什么不动手呢?现在已经很晚了,他肯定睡觉了,只要让他吸入这种迷香,那么直到明天中午太阳晒屁股的时候林格也还是会在睡大觉。等早上探险队要出发的时候找个借口让大部队先走,自己留下来将吸引魔兽的香罐打开放在这里,剩下的事情就不用自己管了,带着记录好的影石回去就能领到钱。

董天辉翻了个身:借口就说林格要去解个大手,自己留下来等他……嗯!就这样办,没什么问题!

那么……现在可以动手了吧?

我为什么还待在这里?动起来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没有动起来?父母为了你的学业累得一身都是病,连幼小的弟弟妹妹都去挣钱供你上学,他们没有任何怨言,他们都在期盼你啊!只因为你是这个家里出人头地的希望啊!你家里面还背了那么多的人情债,即使不说还钱的事情,如果不能成为高阶魔法师,如果不能进入罗曼斯王国供奉魔法协会,那些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们的人情,能还得了吗!?

法师塔啊法师塔!每年有多少学员挤破了头也要争取到那个资格,只因进入法师塔受到点拨是晋升高阶魔法师的入场券!多少没有进入法师塔受到点拨的6级魔法师一生都蹉跎在了6到7级的瓶颈?像你这样出身平民的魔法师想要申请到那个资格得等到猴年马月?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一位伯爵大人亲口承诺给你一个机会,你难道要拒绝吗?那你为什么还不动起来?

董天辉咬着嘴唇,又翻了个身。林格啊林格!你说我要不要对你下手?你我认识还不到一个月,我们能算是朋友吗?我们感情深厚吗?不能算对吧?不深厚对吧?所以说我不需要什么顾虑的,对吧?

林格啊林格!你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你发明的扑克牌很好玩,你带来的汽水也很好喝。你还教我怎样利用空气的流动压力差飞得更快更远更省力,你说的那些诀窍比我的老师教得都好。你的语言是那样的搞笑,你的知识是如此的渊博!你还……你还那样的年轻,你真的是我非常佩服的人!假使给你时间,你肯定前途无量吧!

如果你我能早一点认识该多好?那样也许我根本就不会接受这个任务,我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到魔鬼的诱惑……我知道那是魔鬼的诱惑……但是你也应该能理解,进入法师塔的机会有多么宝贵?

这该死的机会是多么的宝贵……我,不能拒绝……我他妈的不能拒绝……原谅我,认识你我很高兴,但我需要出人头地……我不能让那么多人失望,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弟弟妹妹……我真的……该死的!

请你……不要怪我……

董天辉终于从地上起了身,他悄悄地坚定地走向自己的包裹,从中取出一个像是鼻烟壶的东西,向里面放了一些细末的叶丝和药粉。合上盖子,双手发动火魔法,令里面的东西开始阴燃。董天辉用风魔法封住了出烟口,悄悄走向了林格睡觉的大树。

月明星繁,夏虫桀桀,浮风游丝,树影连连。林中蟋蟀与青蛙的喧嚣让董天辉紧张的心情舒缓了许多,耳朵里也不只是存在着“咚咚”的心跳声,还有蚊子的嘤语。

董天辉轻轻拨开脚前地面的落叶树枝,用轻风裹挟着它们移动,小心翼翼地不让它们发出一点儿声音。营地里夜间值班警戒的魔法师主要的关注里都放在了营地外面,只要不动用透视魔法就不会发现自己。这一点,董天辉提前向值夜班的魔法师了解过。

几个小生物一蹦一跳地避开了董天辉的前进路线,他最终来到了林格的吊床旁边,距离上面睡着的那个人只差两米。

床上的人仍在熟睡当中,董天辉心中漫起一股极深的负罪感,他深吸一口气,但也不敢喘出声音。他递出拿着烟壶的右手,但那手颤抖得不行,他只得又缩了回来。

定了一定心情,董天辉采取了更保险的方法。他缓缓抽取烟壶中的迷香,在空气中创造出一缕细细的旋风,让烟气随着旋风的中心通道,像毒蛇出洞那样从壶口钻出,并向前游去,直到盘旋在林格的鼻口附近。

这个时候的董天辉非常紧张,虽然之前他给林格吃的东西中加了点助人入眠的普通药料,那种不会伤人的东西不会被发现,但是同样的,药效也不会怎么好。所以即使林格睡觉前玩得很晚很劳累,仍然难保他在这个时候不会醒来。

不过林格没有醒,他也吸了相当一段时间的迷香,董天辉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了,之后的事情明天早上再做吧!董天辉转过身去,看了看手中的家伙:回去之后把烟壶埋起来吧,里面的东西用水冲掉吧!这样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

董天辉忘了脚下刚刚被他扫出来的路,抬脚就准备离开。

“谁?”

瞬间,刚刚放下去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

……

“你真这么跟他说的?”

“是啊。”

“你哪儿来那么大本事给他一个进入法师塔的机会,我可没叫你说这个!”

“只要他相信不就行了?呵呵,别忘了我明面上可是一个伯爵啊!”

“你们这个组织的人都这么喜欢添油加醋的吗?到时候你们给不了他机会,他把事情捅出来了怎么办?查到我头上怎么办?!”

“您还不相信我们办事吗?为了达到您的要求,我们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啊!说实话,您真的认为只靠魔兽就能杀死一名6级魔法师吗?”

“……你什么意思?”

“您应该知道那样还是很勉强的,所以……我们很热心地帮您改进了一下计划,回头还得找您多要一点补偿呢!”

“你们改了什么东西?可千万别搞砸了。”

“您听说过……‘恶魔之血’吗?”

“你是说……能吸引可怕的恶魔的那种东西?”

“没错,想当年人类的军队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它们赶回地底下,不过那不代表它们在人世间就真的禁绝了。”

“难道你想告诉我那个森林里面有那种东西吗?”

“没错,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里时不时会有一两个探险队在中央大森林里全队失踪的案例,除了我们国家,其他几大王国的探险队也有这种例子。”

“难道……都是恶魔……?”

“我们知道一些比较隐秘的消息,虽然不敢说都是,但确实有恶魔的影子。悄悄告诉你,费玛王国曾有一支勇敢的探险队携带恶魔之血进入中央大森林,但只有一个魔法师逃了出来。那个魔法师还是个7级,可是他刚回来没多久就死了。”

“你们能拿到恶魔之血?”

“呵呵,没错……”

“所以说那个探险队……?”

“……死定了,不存在什么法师塔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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