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始是在华南协和音乐学院,学生们拉着横幅,高喊“反对内战,共同抗日”的口号走出校门,一路游行来到市政府大门前。只见政府大门前早已是军警林立,市长秘书箭步冲进市长办公室,只见市长正透过窗户,看着游行学生,秘书对市长说:“市长、市长,一大批学生现在聚集在市政府门前游行示威呢,您说该怎么办?”
市长不急不慢地坐下,点上一根烟,冷笑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别看这些学生现在喊得起劲,呆会儿枪一喊,保管他们仓惶逃命,你信不信?”
“是是是。”秘书见风使舵,脸上的表情由阴转晴,笑着说:“这些学生没见过大场面,听到枪声,还不吓得尿裤子,别看他们现在喊着凶,真正要吃枪子的话,我看没有一个不怕的。那市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些学生就会三天两头的聚众闹事。”
秘书似乎心领神会,说道:“明白,我这就让军警狠狠镇压。”说完正要出门,却被市长叫住了。
“等等!正所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像这种大型的游行,若没有人带头,根本搞不起来,我们只要把带头的抓起来,他们便群龙无首,也就生事不起来了。”
秘书竖起大拇指说:“市长,您真是半天云里点灯——高明,我这就叫人把带头的学生都抓起来。”
秘书急匆匆地走到大门口,军警的头目王队长急忙迎上前,阿谀求容地问他说:“蔡秘书!市长怎么说?”
秘书顿时严肃起来,提着官腔说:“还能怎么说?当然是要给这些学生点颜色看看。”
“得嘞!您看好吧。”王队长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像是主人丢出一根棍子,狗儿欢喜跑去叨回来一样。
“不急,先看看这些人中谁是带头的,告诉弟兄们,务必要把那些带头闹事的学生抓起来。”蔡秘书依葫芦画瓢,表现出一副高瞻远瞩的模样。
话音刚落,欧阳雪便走上前,拿着扬声筒,面向学生们,声色俱厉地说:“同学们,日本鬼子占我国土,杀我同胞,辱我姐妹,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下面群情鼎沸,“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欧阳雪声若洪钟,振臂高呼,“让我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欧阳雪情绪激昂,声嘶力竭地喊道:“停止内战,共同抗日。”
“停止内战,共同抗日。”
这时,男学生陆风走上前,对蔡秘书大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要求见市长。”
只见蔡秘书皮笑肉不笑,冷冷地说:“哼!见市长,等你们进了大牢,就能见着了。”于是对左右军警说:“把这些带头闹事的共党份子通通抓起来。”
话音刚落,那些军警便如饿狼一样抡起警棍扑向学生,不管男女学生,一顿暴打,欧阳雪、陆风等几个带头的学生全被抓了起来,其他学生有的被打倒在地,有的惊慌逃跑。王队长则抡起机关枪,冲着天空,连连射击,狂笑欢呼。
监狱里,暗无天日,陆风等男学生受到严刑拷打,狱卒要他们交待他们的共产党联络人是谁,但陆风等人抵死不说,反而对打他们的狱卒说:“我们宣传共同抗日,何罪之有?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就凭你们是共产党,这就是杀头的大罪。”嗐!跟这群凶神恶煞有何道理可讲?
随后,这些受完刑的男学生就被拖进牢房,和女学生们关在一起,陆风躺在地上,欧阳雪见他遍体鳞伤,不由得黯然泪下,上前跪坐在他身边,陆风挣扎着想起来,欧阳雪扶起他,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怀里,哭着说:“陆风,你没事吧!”
陆风有气无力地说:“同学们,别怕!邪恶永远都无法战胜正义。”
这边,欧阳雪的父亲欧阳麟正在书房练字,耳中只听得“老爷、老爷”的急促声,不一会儿,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书房,“老爷,老爷,不好了,刚得到消息,小姐参加学生游行,被抓进大牢了。”
“慌什么,天又没塌下来。”欧阳麟却是表现得镇定自若,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
“老爷,快想想办法救小姐吧,监狱哪是人呆的地方,小姐金枝玉叶,哪受得了这份罪?”
欧阳麟仍然继续写完他的那幅字,这幅字是:“稳若泰山”。写完后说道:“这样,你去找监狱长,就说只要他能看我薄面,放了小姐,我定有重谢。要是拿钱也解决不了,那就得另想办法了。”
这边,市长召集下属开紧急会议,监狱长也在其中。市长很严肃地说:“诸位,大家应该知道,蒋委员长最恨的就是共产党,凡是与共党粘上边的那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走一个。这次共党煽动学生闹事,我已将带头的学生都抓了起来,已经确定,这些人就是共党成员,为此,上头已经下了严令,对这些被抓的学生要严惩不贷。在这里我要提醒大家,谁要是玩忽职守,同情共党,那就以通共罪论处。”
监狱长知道这些学生中很多家庭是有背景的,而他身为监狱长,又首当其冲。此事他若是处理得当,则升官发财,十拿九稳,但若是处理不当,则会得罪很多有势力的人,他也不想吃力不讨好,于是想探探上锋的口气,便问道:“市长,那上头打算如何处置监狱里的这些学生?”
“怎么处置?拉出几个杀了,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剩下的人嘛全部入大狱。”
欧阳麟的管家来到监狱长的家,求见监狱长,监狱长以礼相待,敬茶让座,听完管家说明原委后,监狱长说:“你家老爷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若是寻常的犯人,就算是犯下人命案子,只要上下多打点钱,弄出监狱并不难,可你家小姐和监狱里的这些学生已被定性为共党份子,市长已经严令,谁要敢私放共党,那就以通共论处,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我家小姐只是个女学生,她怎么可能会是共党呢?”管家据理力争,希望能在监狱长处打通关系,救回欧阳雪。
“是不是共党?这是由上头说的算,上头说是,那就是!”监狱长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决不与通共沾上半点关系。
“请您务必帮忙,我家老爷可就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啊,她是我们老爷的心头肉,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家老爷可怎么活啊?只要您肯帮忙上下打点,我家老爷必有重谢!”管家仍抱一线希望,觉得这世界不应该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可没想到,今天倒是遇上了。
“这时候,你就算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敢收啊。命都没了,要钱还有什么用?”监狱长现在是宠了媳妇得罪娘——两头为难,他也不想得罪欧阳麟这样的有势力的江湖人物。
“这上头怎么可以指鹿为马?”见监狱长没有回答,管家又说:“既如此,能否告知上头打算如何处置我家小姐?”
“市长已经发话,要杀一儆百,会枪毙几个,剩下的就去蹲大狱,我只能说到这里了。来人,送客。”
管家不甘心就此铩羽而归,急切地说:“监狱长,让我见我家小姐一面总可以吧。”
监狱长心如铁石,“送客!”说完,扬长而去,进里屋去了。只留下管家一个人坐在客厅,管家心灰意冷,慢慢起身,像霜打得茄子,跌跌跄跄地走出了监狱长家。
回到家,一五一十地对欧阳麟说明了情况:“老爷,情况就是这样。”
欧阳麟则面不改容,对管家说:“叫智贤来见我。”
在一个阴暗的房子里,时不时地传出几声惨叫。有一个男人叫李三,被绑在椅子上,被打得鼻青脸肿,旁边有两个人在铐问他,“说,刘麻子这批烟土藏在哪里?”
李三痛哭流涕地说:“我真不知道,求求你们,别打了。”
“你是刘麻子的跟班,你会不知道,你骗鬼啊?”审问的人不依不饶。
“我发誓我真不知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李三苦苦哀求着。
“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给我继续打。”
“住手。”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有气没力,像是一个刚睡醒的人讲的话。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走进来,此人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一米八的个头,穿着白衬衫,黑马夹,戴着鸭舌帽,脚上蹭亮的皮鞋。审问的人一见到他来,马上问候他:“贤哥!”
这个就是欧阳麟提到的智贤,欧阳麟最倚仗的保镖。
智贤惺惺作态地说:“不要动粗嘛,大家都是文明人,让我来问他吧。”
说着在李三身边绕了两圈,绕得李三心里发毛,智贤随即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淡然置之地说:“这样吧,你是死是活就由老天爷来决定,看到没有?这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我往你脑袋连开五枪,如果五枪都不响,那就说明你真的不知道,我就放你回去,我们开始吧。”
李三吓得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发麻,全身出虚汗,没有办法,只能紧闭眼睛。
智贤往他头顶开了一枪,没响,李三整个人颤抖一下,智贤若无其事地说:“再来。”
又开了一枪,结果枪又没响,李三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智贤苦笑道:“再来。”
又开了一枪,结果,这第三枪又没响,李三惊恐万状,智贤说:“你的运气不错,不过还有两枪。”
智贤又开了一枪,又没响,李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智贤说:“只剩最后一枪了,看看你的运气是不是真的这么好。”
智贤正打算开第五枪,但李三声嘶力竭地喊着说:“我说!我说!”
这时智贤才把枪收起来,李三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说:“那批烟土在、在码头五号仓库。”
智贤春风得意,说道:“很好,你救了自己一命,不过我很好奇这第五枪到底会不会响,要不我们试试?”
“别别别。”可怜李三的小心脏啊,怎么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
然而智贤还是开了第五枪,匪夷所思的是枪又没有响,智贤说:“看来老天很护着你。”对旁边的人说:“找到那批烟土,烧了。”
“是。”
智贤洋洋得意走出小屋子,这时,有一个手下跑过来对他说:“贤哥,麟爷找你。”
“知道了。”智贤漫不经心地回答。
智贤来到欧阳麟面前,欧阳麟对他说:“小雪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居然跟一班学生搞什么抗日游行,现在被抓进大牢,生死未卜啊。”
“麟爷打算怎么办?”其实,智贤知道欧阳麟叫他来,就是叫他想办法救出小雪,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欧阳麟都是交待智贤去办,而所有的难题智贤都能迎刃而解。
“小雪是我的独生女,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要把她给我毫发无伤地给救出来。”
“放心吧麟爷,我一定平安把小姐带回家。”智贤信心十足。
“你有什么办法?”放在以往,欧阳麟是不会问智贤会怎么处理的,只是现在换了是欧阳雪,关心则乱,难免会有些不放心。
“这事还得着落在监狱长身上,毕竟他管着监狱,只要他肯放人,那就不是事,现在关键是要给他一个放人的理由。”智贤洞若观火,一眼便看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什么理由?”欧阳麟追根究底。
“一个他不得不放人的理由。”智贤跟欧阳麟卖个关子,言外之意是他绝对能搞定,请欧阳麟放心。
傍晚时分,学校放学的时候,小学门口开来一辆小车,车上下来一位衣着朴素无华的中年妇女,她是监狱长家的保姆,来接监狱长儿子放学的,车上只有司机一位。
智贤在远处观察,见保姆接监狱长的儿子上了车,小车随即开走了。但没开多远,就见对面来了一辆黄包车,拉车的是智贤的好兄弟铁飞,此人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得好像一堵墙似的。再看这位猛汉的相貌,一头短寸根根站立,好似钢针一般屹立挺拔,桀骜不驯,额头宽大,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厚实,淡淡的络腮胡衬托着硬实的下巴,愈发显得刚强有力,再加上还有一身的好武艺。
黄包车迎面撞上小车,逼停了小车。司机下车,气焰嚣张地骂道:“你想找死啊,知道这是谁的车吗?”
铁飞假装连连赔不是,智贤快步迎上,拿出手枪,用枪托重击司机的后脑勺,将其打晕。然后打开小车后车门,用枪逼保姆下车,保姆战战兢兢地下了车,智贤给了她一封信,要她回去交给监狱长。
此时,智贤的另一个手下上了驾驶座,智贤也从后门上了车,用胶带封住监狱长儿子的口,并将其两手绑在后面,小车随即飞奔而去。
保姆看着小车开走,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小车开远时才如梦初醒,大喊:“救命啊,救救我家少爷。”
但小车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