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朦朦亮,乔家店铺外的街道上已经传来了“咚咚咚”的密集脚步声。不多时,吴阿狗的手中把玩着刚刚得来的二两散碎的银子,带着数十名李府的来人来到乔家店铺的外面。
嘭······嘭······嘭······
乔冥轻轻地摇晃着脑袋,睡眼惺忪地打开店铺的大门,一瞧原来是生得獐头鼠目的吴阿狗在打门,想起前一日的遭遇,心中怒不可遏,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喝骂道:“好你个的吴阿狗,你竟然还有脸来我家?前一日你带着李府的那些讨命仔来我家,可是差点儿要害死人哩!你可别想跑,看我今天不好好修理······”
吴阿狗在来到乔家铺子之前,心里就已经开始发虚,猛不丁的听到乔冥的一番呵斥,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猛地一个激灵,转身就想要撒腿离去。
可是,乔冥早已看准时机抢先一步到了吴阿狗的面前,手中扬起放在门边的扫帚棍,用力一点,恰恰点在了吴阿狗两腿间的要害处。
吴阿狗痛苦地捂着下体,身体一个劲儿地直哆嗦,两行热泪滚滚而出,猛抽一口气,接着口中便发出一阵犹如杀猪般的尖声尖气的痛苦哀嚎。
“哼!!”
乔冥不想继续搭理吴阿狗,扭头望着跟在吴阿狗身后的一众李府来人。
走在人群最前方的是一名身着白衣的精瘦男子,虽不像他两侧的汉子那般膀大腰圆,也不似身后来人那般的矮小精悍,整个人静静瘦瘦,线条分明的脸庞上,有着生硬而机械的表情,透着难以掩饰的麻木。那冷然的眉宇间,隐隐泛着一丝疏离和淡漠的神色。
此刻,这位白衣男子给乔冥的感觉,犹如一位老画匠用最生硬,最粗犷的线条画出一般,张扬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因此,白衣男子虽然精瘦,却有一种卓尔不群,与身后其他身着华衣的李家来人有种显而易见的不入之感。
乔冥抬起头,只与白衣男子对视一眼,便感觉好似一座巍峨的大山压来,让他的身心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危机。反观那白衣男子此时正凝目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乔冥,接着意味深长的淡然一笑。
与此同时,跟在白衣男子身后的李府下人们也已经上前将乔冥围住,看着愣在原地的乔冥连连摩拳擦掌,纷纷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乔冥,大有一副要生吞活剥了他的样子。
“哼,混小子,挺肥的胆子!”
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汉子往乔冥的面前一站,嚣张跋扈地在乔冥的面前指手划脚,这人的声音十分洪亮,震得乔冥的耳朵都有些疼。
与此同时,彪形汉子的身后又跟上来三名身强体壮的仆人。
乔冥一瞧眼前的这一架势,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乔冥分神思索的时候,那位彪形汉子已经率先发难,一把拽住了乔冥的衣领,其余的李府仆人也纷纷上前帮忙,众恶奴一齐使力按住乔冥,让乔冥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乔冥的背后冷汗直冒,神色慌乱匆匆,一时间竟将手中的扫帚棍掉落在地,从他的身边滚向了远处。
“呼!!!”
当前的情形,让乔冥感到非常不安。他冷吸一口气,艰难地扭头朝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嘴唇都有些颤抖:“爷···爷爷,快来······救救我。”
“呵呵,脑袋转得还是挺快的,还知道找人求救。不过还是晚了,实话告诉你,胆敢得罪李府的人在整个县城里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彪形汉子得意扬扬地大声道,想着眼前的这个有些桀骜的少年即将被自己收拾服帖的场景,让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曾经替主家收拾那些贫家子弟的光彩岁月。
“哎,这世上为何总有那么几个不识好歹的人,须得让人动手收拾,才肯服软讨饶呢?!”
此刻,彪形汉子的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满足感,正欲习惯性地装模作样叹息一声。他的耳边突然传来“噔噔噔”的下楼声响,,逐将目光暂时从乔冥的身上移到了楼梯处。
“一帮不知礼仪的毛头小子,来到别人家怎么能这么不守规矩呢?”
乔老爷子轻轻叹道,神色中也夹杂几分恼恨,瞪了一眼趾高气扬的一众恶奴,弯腰起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扫帚棍。
“老头,咱好心劝你还是躲到一边,免得待会儿大家伙手痒,连你也一齐收拾了······”
“咱们李府的人都是心善,大家伙要不就行行好,把这爷孙俩人一齐给收拾了吧!”
“哈哈哈,倒是有些道理。”
闻言,彪形汉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瞧着十分淡定的乔老爷子,也不知眼前的老家伙是哪来的这份从容,但凭以往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头子应该不会是什么硬茬子。
在李府来人的哄笑声中,扫帚棍突然毫无征兆地从乔老爷子的手中扬起,似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是一片”哐啷”声响起,当先架住乔冥的两名恶奴已被打倒在地。
呼······呼······呼······
此时此刻,乔老爷子手中的扫帚棍如同一支正在泼墨狂草的大笔杆,从容肆意且极富韵律地点动跳跃,从李家的一众恶奴中掠过。
而在他的身前身后,一连串痛苦的惨叫声正此起彼伏的响起。
棍影与血色相互重叠。
“唉哟······唉哟······唉哟······”
“痛死我了哟,这是什么世道哟,一个老家伙居然都敢对李家的人动手······”
一名名壮实的恶奴相继跌落在地上,双手捂着身体,显得异常的痛苦。
此时,乔冥摆脱束缚,跑回到爷爷的身边,之前的那些压抑的感觉顿时全部消失了,感觉全身畅快,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充斥心头。
“哼!!”
彪形汉子用手狠狠地揉了揉受伤的膝盖,没想到今日到底是遇到了硬茬子,不由得暗暗咽了一口水,脸上却挂着狠戾之色,恶狠狠地说道:“糟老头,你···你竟敢动手打伤李府的人,这些年还从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得罪李府,你该不会是活腻歪了吧?!”
彪形汉子不断叫嚷着,其他刚刚在乔老爷子手上吃了亏的李家仆人也纷纷围上出声助威。
乔老爷子看出来人有心寻衅,话不多说,从袖中掏出一块四方的赤铜令牌,在手中晃了晃,道:“县丞大人吩咐我在城中开铺,任何人不得恣意打扰,你们莫要继续在这里惹事。”
有了众人的助威,彪形汉子仗势却不肯罢休,不依不饶地呵斥道:“县丞大人许你在县城中开铺子,但可曾准你仗势欺压良民了么?哼,话说到底,你不过也是一个粗鄙的乡野老叟,竟敢打着县丞大人的名讳肆意妄为,可知···可知······”
话未说尽,虎爷却见眼前一空,已失了乔老爷子的踪影,四下张望,只见一根扫帚棍已经顶在他的后脊中央,一股劲力传来,顿时让他痛得呲牙咧嘴。
彪形汉子的心中暗暗叫苦,背后冷汗直流,连连出声讨饶。
乔老爷子的左手还仔细地擦拭着木棍,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盯着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彪形汉子,那模样好像是一名已经被勾起酒瘾的酒徒,在酒兴最浓的时候,只是喝到了一口醪糟而已。
“呵······呵······呵······”
此刻,吴阿狗战战巍巍地走近来,一脸卑谦的笑容,对着乔老爷子说道:“乔老伯,咱们都是多年的街坊,我可是好心地相劝,李家可是县城中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咱们这等小门小户那是真心惹不起。”
吴阿狗的一通话让乔老爷子感到颇不耐烦,连连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乔震山活了大把的年岁,只知道凭手艺过日子。那些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他们的银钱就能买的了咱们穷人的尊严么?”
这是乔冥印象中第一次看到爷爷冲外人生气发火,他此刻生气的样子,确实不由得让人身上感到一阵寒栗。
“这······本来,我之前也是一番好意,而且我根本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我也希望大家和和气气地商量事情,没想让大家动手啊!”
此刻,吴阿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乔冥大概猜到他是怎么想的,就算坏了他在街坊邻里的口碑,日后也能想着法子为自己补救,而他根本不敢在县城中得罪似李府这般的大户人家,那样做几乎就是断了他家的财路。
白衣男子一直站在一侧旁观,当他听到“乔震山”三字时,脸庞上的困惑之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刚刚浮现出的崭新的渴望,眉宇间似乎也多了些许迫切的焦灼之意。
停顿片刻,白衣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猛地一掌拍出,却又化掌为爪朝乔老爷子袭来。
乔老爷子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努力地想要看着白衣汉子的身形,可是白衣汉子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没有机会看清白衣汉子的步法身形,只是感觉到对方出手的动作不仅快而且很有力道。
就在乔老爷子慌忙招架之际,突然他的手腕虎口处传来一阵尖尖的刺痛麻木,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着左侧倒了过去。
而彪形汉子趁此机会急忙溜走,乔老爷子的心中着急,手中的扫帚棍往上一挑,直取白衣汉子的双眼。
眼见乔老爷子朝自己袭来,白衣男子只是眯着眼睛在那里发笑。
就在乔老爷子手中的扫帚棍就要逼近身前之际,白衣男子的身子一扭,立刻稳住身形,随即右手一翻,一颗念珠突然出现在手中,“嗖”地一声飞出,正中乔老爷子的手臂,白衣男子出手的力道挺大,念珠“嘭”地炸开,乔老头子的手臂上随即崩出了一个深红的印痕。
“等会儿!”
乔老爷子突然终止了打斗,出声询问道:“你难道就是···传闻中李府的那位身手极好的大管家李固么?!”
“怎么?!”
挣脱开束缚的彪形汉子闻言一愣,随即扭头对乔老爷子笑道:“管家大人一出手,你才知道害怕了么?”
李固哈哈一笑,对乔老爷子说道:“想不到县城中还有似阁下这般的高人,如果我没猜错,你之前应该用的是捉妖师的手段!”
闻言,乔老爷子微微一抱拳:“客人见笑了,小老儿刚刚所用确是捉妖师的本事。”
此刻,彪形汉子愤愤地站在李固的身旁,左手揉着后背,似乎那股疼痛感还没有缓过来。
李固笑了笑,右手拍了拍彪形汉子的头,道:“你还看什么看,刚刚可是已经认输讨饶了!”
彪形汉子撇着嘴,心有不甘地说道:“我不服,明明是他刚刚趁我不备,突然出手偷袭我。”
李固的面色一沉,斥声道:“万千的世道,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向来都是胜者王侯败者寇,只有拳头大的人才有资格定规矩。输了就是输了,不要一味地纠缠下去,若是丢了主家的颜面,我定饶不了你。”
李固的这句话,既是说给彪形汉子的,也是说给乔老爷子听的。别看李固一脸的正气凛然,明面上是在帮乔老爷子,可是乔老爷子若是一味纠缠下去,那他肯定第一个会出手对付乔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