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蛇和黄猫翻滚撕咬着,从屋顶上滚落,摔在水沟里。正是舍不得分解,定要分个生死。这时一盆半烫的泔水从食堂洗碗房里泼了出来,泼得黄猫和麻蛇嘶叫不已,各自狼狈逃窜。
白胖子和蔡坤子,鼻青脸肿的,立正站在一起。
“你们两个,做饭做菜没看见去分个高下,反倒动手打起架来了,挺能耐了!!!”眼前之人凶神恶煞,狠狠往案上一拍,刀架子上的菜刀也抖了三抖。
训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食堂的厨师长熊师傅。
“么。么。哈次不会哩。”白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连认错。
“还想有下次??!!!”熊师傅仿若炸毛的猫,一头短发乱甩,凶巴巴地朝两个大男人吼道:“下次是不是拿上菜刀打啊?是不是要把这食堂掀了?是不是?!!”
“不会了不会了,绝对没有下次!绝对没有!”蔡坤子一脸苦相。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熊师傅训话。
二人没想到,都已经下班了的熊师傅,会杀个回马枪,回食堂拿东西。
“咱厨师,做人做事就是要讲究个心平气和。不然你们能把伙食做好吗?做不好伙食,你让咱茶麓小学这么多先生和学生怎么吃饭?吃不好饭,大家怎么教书和学习?啊?!!食堂找你们来是让你们做饭的,不!是!让!你们每天闲来打架的!!!”熊师傅语气十分激动,痛心疾首地一下下拍着案板,捶胸泣血。
看着暴跳如雷的熊师傅给他俩耳提面命何为“心平气和”,旁边的厨师有人忍不住想发笑,其他人立马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按到后面去了。
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吧这傻缺。你他媽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呢。
肯定是个新来的。
熊师傅久久不能平静,瘦削矮小的个头还没到蔡坤子下巴,更不要跟白胖子这体型比,却把两人训的唯唯诺诺。
这不仅仅是因为熊师傅是食堂厨师长,更是因为熊师傅本身修为强。食堂的厨师都不知道为什么像熊师傅这个三十多岁的干瘪瘦小的女人元气修为能有那么高,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她明明有那么高的修为,却偏偏来茶麓小学当一个厨师长。
熊师傅很强,所以不要问以白胖子和蔡坤子两个能徒手打老虫的雕龙道的战斗力,为什么现在落得满身青紫,蔫得跟鸡儿一样。
问就是走路摔了。
但食堂众人平日里都是很服熊师傅的。不仅仅是因为熊师傅武力值爆表——至少在茶麓小学;更是因为熊师傅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人,除了像现在这种时候。
突然,本来状若疯魔的熊师傅突然一静,空气顿时为之窒息。白胖子和蔡坤子心里咯噔一声,冷汗冒的更快了。要来了。
“说吧。你们两个要怎么罚?”熊师傅抿着嘴,眼神犹如毒蛇一般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自己找个罚?还是我来给你们长个记性?”
“自罚!自罚!”白胖子和蔡坤子毫不犹豫点头。这其实不是个选择。选择后者的都是智障。或许没选之前还不是,但选了后肯定是了。
“你?!”熊师傅倒吊着眼,盯着白胖子。
“俺……俺自罚食堂搞卫生一周!”
“一周??”熊师傅依旧紧紧地盯着白胖子,不置可否。
“他没诚意改过!我来!我搞一旬!”没等白胖子自己加码,蔡坤子赶紧见缝插针。
熊师傅把头一甩,盯着蔡坤子。
“我呸!放你娘的屁!你个日把歘!这都抢?!老子搞半个月!有种你搞到一个月?”白胖子唾沫星子飞溅,伸手戳着蔡坤子的良心骂道。
“那你搞就半个月卫生,多了不要。”熊师傅是非分明,惩亦有度。
“你?!”熊师傅转过头,盯着蔡坤子。
“我手脚麻利!我包整个食堂半个月的洗菜切菜!”蔡坤子露出一个十分奸诈的忠厚笑容,嘴里大黄牙烟垢斑斑。
熊师傅熊师傅继续紧紧地盯着蔡坤子,就在蔡坤子惴惴不已快要再加一口价的时候,熊师傅把头一甩转过身。背着手低低说道:“那你们就自觉点,好好领罚!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自罚得不到位,偷了懒,你们知道后果!”
“是!是!”白胖子和蔡坤子顿时心里舒下一口气。
“时候不早了,你两都回吧!”
“哎,好!”两人应口同声,目送熊师傅离去。走出几步,熊师傅突然回头一瞪眼,吓得两人又是一个立正,这才缓缓走出食堂。
直到看不见熊师傅了,两人才放松下来,虚瘫在板凳上,擦着冷汗。
“老蔡,不是说熊师傅今天哈班哩么,咋个又回来哩??”
“不知道啊。”就连精于算计的蔡坤子,也郁闷得很。
“哼。要不是熊师傅回来,我当时就把你按在地上摩擦!”白胖子冷哼一声。
“嘁,要不是熊师傅回来,你已经是个死猪了!”蔡坤子抠着鼻孔怪笑道。
“你也就嘴巴皮子利索了!”白胖子冷冷哼笑。
※※※※※※
虚枉躺在床上,对着吊灯,看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片。床边的书桌上,躺着《游州水经注》。
“你个好家伙,老子今天受了一天苦,还把胳膊给折了,就是为了你这么个小东西。”
灯光下,晶片透射出淡淡的六边形的光影。
“这本书确实比较合适你看,而你的地理方面也确实要继续下功夫,不可懈怠。希望你是真的打算好好地看这本书。”
虚枉回想起柳先生严肃地脸,心底暗叹一声。
“书我一定会好好看的。不过,在这之前……”
虚枉脸上满是虔诚神圣,和严肃。
“《枕畔春》!”
虚枉把晶片插进月板,开机。十几秒过后,虚枉一脸银荡和期许地抓着月板缩进被窝,开始享受这得之不易的劳动成果。
“睡了吗?!”门外老爹的声音传来。
“睡了!”虚枉冒出头大喊一声。
咔。门被打开,虚若谷开灯看了一下,好孩子虚枉仰躺着,紧闭双眼,似乎受尽了白天的疲惫和伤痛,准备好好休息。虚若谷往一旁书桌上扫了一眼,月板好好的放在它该在的位置,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默默地看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发出匀畅呼吸似乎正在进入梦乡的好孩子一眼,虚若谷挑了挑眉,再轻轻地走出房间,关上灯和门。
手脚还蛮快。
初夏的夜晚还算凉爽。出于地势原因,茶麓乡总有一年四季刮不完的风,而茶麓乡的人们,都喜欢这风。
正是亥时刚过,夜风邀枝叶飞舞,星辰伴明月共安。天地间祥和宁静,温柔缱绻。此时还许多人意兴正盛,携手漫步在小镇上,品味这风情。
有一个人还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