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下到一楼,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四处张望一下,却正好看到一楼廊外的地面上,一件淡青色的校服躺在地上。猴子心里不妙的预感越发浓重,连忙从图书阁跑了出来,拾起这件校服。
“不会是虚枉的吧?”他有点迟疑,然后,把衣脚翻开来看,上面果然绣有两个字:虚枉。
猴子抹了把汗,抬头往上看,烈日当空,光天白日之下,图书阁的坤相竟然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让猴子有些眩晕……
“不要……啊!!!!!!!!!!!”
突然,八楼一道惨极的叫声传来,猴子猛地打了个冷颤,这……这不是虚枉的声音吗?难道他……
然而,猴子却来不及心惊了,因为,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已经让他如坠冰窟。
“候任远,你在这里做什么?”
猴子艰难的转过头,看见了一丈之外,脸色黝黑的柳先生。
“今天上午,你和虚枉去哪了?”柳先生沉沉的目光压着猴子,令猴子冷汗涔涔。还没等他开口,柳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八楼,面无表情地说道:“刚刚是虚枉的叫声吗?去把他叫来。今天下午放学后,你俩一起到我那领板子。”
语气虽缓,却不容置疑。说罢,柳先生双手一背,大步朝图书阁内走去。
“哦……好……诶……,柳先生,我们上午在听课呢,哪也没去……”
柳先生停在门口,黑着脸,回过头冷冷说道:“你听谁的课?!我今天上午我路过你们班,一眼看下去就你俩没在!你还敢撒谎么?!今天下午,你多吃一份板子!”
猴子哭丧着脸,跨了。
※※※※※※
下午,散学时,茶麓小学演武场上。
“哎呀!!!”
最后一声杀猪叫响起,猴子像一条死肥蛇一样,松开了抓在单杠上的手,滑落在地,胖脸贴在土地上,眼泪哗啦啦地流。
旁边,虚枉和左婵扎着马步,两股战战,难以稳立,全靠死撑着才没软下来。虚枉眼泪鼻涕流到一块儿,止不住地抽噎,左臂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正是一副开了光的模样;左婵死命的咬紧下嘴唇,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是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还有酸到痛的胳膊,让她怎么也忍不住哭意,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然而此刻最令左婵难受的,不是在单杠上吊了一炷香后的胳膊,也不是挨了柳先生二十道戒板的屁股,而是远处一些学生在那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
“那不是左婵吗,小霸王今天居然也被罚板子了!”
“难得难得。柳先生就是这点好,铁面无私!谁在学校里犯的错,让他抓住了,那可不管是男是女,屁股上该挨多少板子,那就是多少板子!一板不少!”
“唉,好歹左婵是女孩子,这种做法,伤脸面了!”
“就是就是,唉。”几个女学生路过,颇为同情地说道。
“女孩子就要不一样?女孩子就要脸面,我们男生就活该没脸面啦?”旁边一个男生颇为不忿,冷笑反驳道:“我路仁贾平生最服柳先生这种人,公私分明,铁面无私!”
“中午那会,我正在八楼看书呢,你是不知道,那小霸王,提着虚枉的鞋子,凶神恶煞从我旁边走过去,还作势要打我。幸好我机灵,不与她计较,退让一步。可怜虚枉却遭了她的毒手,她当时,就是这样,拿着虚枉的鞋子,就把虚枉的胳膊给打折了!”
路仁贾双手比划,唾沫星子飞溅,愤愤地向众人勾画着他添油加醋后的场景。“女孩子,呵呵。校园霸凌不给别人脸面,挨罚的时候就要脸面啦?哪有这样的理?”
他义愤填膺,眉宇间正气昂扬。几个女生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正要反驳。
柳先生向这边望来一眼,众学生一股寒意冒上发梢,匆匆离去。
左婵却是听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泪眼朦胧,忍不住向柳先生投去哀求的目光,又恨恨地瞪了虚枉几眼。
柳先生仔细地端详了游州水经注,从头到尾,又认真地看了虚枉一眼,看得虚枉不禁发毛。
“这本书确实比较合适你看,而你的地理方面也确实要继续下功夫,不可懈怠。希望你是真的打算好好地看这本书。”柳先生声音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听不出喜怒。
“别忘了去图书阁登记。带回去。两个月后校试,我要看到你更好的成绩。”柳先生郑重地把书递给哭成泪人儿的虚枉。虚枉呆了一下,连忙用右手接过,却低下头,不敢看柳先生的眼睛,只觉得手中的书很沉。
其实确实挺沉的,一只手抓挺费劲。
左婵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可恶……柳先生没有发现书里的问题吗?她想发声提醒,心里却也没了底,毕竟丢失了证据。又只好低头不做声。
猴子躺在地上,早已流干了泪,生无可恋。凭啥虚枉旷课罚十五板,左婵殴打同学罚二十板,自己被罚了四十八板???
本金十五板,说谎翻倍。但是挨板子的时候,胳膊抓住单杠,不能松。松了就重打十板。猴子得益于体重,中间手松了三次。
但猴子现在已经想不通了。
“今天的处罚到此为止,希望你们长记性。虚枉,你不是第一次在我这挨罚了,不要再有下一次。候任远,校训第一条和第二条就是诚信和尊师,我希望你记住。”
柳先生看向左婵,说道:“左婵,七劫劲不是让你用来殴打同学的。如果你能在校试上用它打败你的对手,我会很高兴。”柳先生顿了顿,又说道:“让你哥哥有时间来我这一趟。我得见见他。”
左婵抬头,眼里尽是惊恐和哀求。她张嘴想说话,却看到柳先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到了喉间的哀求却不得不吞下去。
左婵面如死灰。一声哭腔再也忍不住,呜咽了出来。
一听柳先生说到左婵的哥哥,虚枉和躺地上的猴子,都忍不住眼角跳了跳。虚枉侧过头,看着低头兀自呜咽的少女,内心不知怎么,也泛起一丝同情和不忍。
“都听清楚了吗?”柳先生问道。
“听清楚了!”虚枉和左婵同时答道。猴子也连忙翻身站起,老老实实答道:“听清楚了!”
柳先生点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