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就这么死了!
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这两个人是大家之中最弱的两个啊!所有或聪明,或强悍的人都丧命崖下,怎么能就这样让她们两个得了便宜?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这可是董云泽用性命换来的一条生路啊!
强大的执念,使得眉心一疼,巨大的精神力瞬间自脑海中爆出。
秦妄依着惯性向前扑去的身形在半空中以一个不符合牛顿定律的诡异姿势停顿住了,精神力仿佛结成了一堵柔软的墙,挡在了秦妄的面前,将她接住。
享乐见状,忙上前两步,拿刀想要刺戳秦妄的腹部。
秦妄大惊之下,拿手去推。
她保证,她绝对没有碰但享乐的身体,可享乐却碰瓷一般的,倒飞了出去,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推力弹飞了出去,伴着凄厉的惨叫,跌下恶鬼道去。
秦妄回过头,妇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
在这里杀了你,才是救你啊,秦妄说,只有这里的意识消散了,现实世界的肉体才会苏醒。
秦妄说,我本来没有打算对付你们任何一个的,毕竟大家都是董云泽辛苦救的,总有什么法子,能耗下去,让老男人把我们几个都收了……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不刺我,你不推我,又何至于逼出我被封印掉的精神力。
眉心至今仍在隐隐作痛,秦妄用手按着,很是奇怪的,再次想起董云泽的话来,她有些温柔的扯着唇角,问她:“你的一对孩子,是连体婴儿吗?”
妇人似被戳中什么痛处一般,骤然暴起,目露凶光,扑上来,想要抱着秦妄一起跳崖,学着前面两个人的法子,拼个鱼死网破。
秦妄知道答案了,看来董云泽,果然没有骗自己呢。
她调用起精神力,将自己牢牢扎在地面,妇人根本推不动。
秦妄想,这缕力量,连老头的龙卷风都能抵住,区区人力,也是抗的住吧。
她说:“你没有胜算。”
妇人被她打破了所有的希望,知道自己争不过了。
秦妄后退两步,侧开身体,妇人自己跌下悬崖。
应该就剩自己一个了吧?
可是幻境并没有破灭,老男人也没有出现——这不科学啊!
难不成先前那么多大佬咔咔一通分析,全是错的?
小宋和李默算错了情有可原,杨工转述的可是董云泽的推算,幻境可以错,董云泽绝不会错,所以……这个幻境里幸存的人,可能不止自己一个。
在落下悬崖去的那些人里,一定有一个在崖底还尚存着气息。
小宋是自愿跳下去的,李默和杨工算同归于尽,享乐和妇人算是自作自受……那么,唯有董云泽,只有他是被宋谦——也就是幻境里的幻像推下去的。
董云泽不是说过么,只有我们才算数,幻境里的其他东西是杀不死我们的。
所以,董云泽……没死?
秦妄想,不容易啊,离开了董云泽,我终于也开始分析剧情了。
——
还不是得下去,秦妄看着陡峭的恶鬼道,想,到底是顺着前路爬下去,还是跳下去呢?
芒芒长夜,进入尾声。
秦妄弯腰,捡起地上那把、享乐准备用来捅自己的刀,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嚯,还挺顺手,应该不会有太多的痛苦吧。
大火的恶鬼道还在继续燃烧,经过这一夜,秦妄无比狼狈,她站立于火中,仿佛真如被灼烧的恶鬼一般可佈。
还是别跳了,她想,万一异能一个没护住,在下落过程中受了伤,系统自动判定我是自尽,这就不好搞了,我可以输,但必须输的有价值。
秦妄顺手又找了根树枝搀扶着,往山下走,树枝还带着火焰,正在烈烈灼烧,握在手中却无刺痛,只是温暖,这种感觉还真是奇特,秦妄行走于漫山的火焰,自我感觉极度良好,她觉得自己现在的造型一定牛批极了,分分钟可以去客串好莱坞大片里的救世主。
上山时,大家虽然各怀鬼胎,但好歹也是热热闹闹的一堆人,走在一起,有气势极了。
而现今,长夜将尽,故事结局,下山的,只有她一个,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她要去找董云泽做个了结,她要结束这个故事了。
——
在晨曦的第一缕晨光之中,秦妄找到了躺在崖底鹅卵石上的董云泽。
崖底有一条沟渠,潺潺的晃动着水流,冲刷过那具孱弱的少年躯体。
他一定很冷,秦妄想。
可是,她手中那根染着火的木杖,在她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燃烧殆尽,被秦妄给丢弃了。
山上的大火已经熄灭,只余一堆焦炭同灰烟,而崖底却是冷清,清晨的水流带着夜露的冰寒,生机勃勃。
董云泽伤的很重,即便下坠过程中,他用异能护着周身紧要的部位,可是那么高跌下来,途中异能耗尽过一次,在崖壁上碰撞不少,浑身都是破碎的血肉。
唯将要落地时,他提了一口气,勉强聚起一股精神力做了微弱缓冲,不至于摔得皮开肉绽,但那股垫着身下的精神力却被砸的粉碎,他下半身浸在冰冷的水中无法动弹,不仅仅是下半身,全身都是一点气力也无,他想,大概是要死在这儿了,只是不知道能撑多久,是被被疼死还是失血死、饿死还是被冻死?
只到他看见提刀找来的秦妄,他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也许,是被砍死的。
也好,只疼一下,可以少受几时的折磨了。
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最后能留下的,是一个她那么一个运气好的。
——
秦妄小跑到董云泽身边,鞋子踏入水中,溅起冰凉的水花,她双手托住董云泽的肋下,将董云泽从水中拖了出来,她问:“冷吗?”
董云泽想要说话,可刚才被这么一拖,本来摔断的骨头,错位的更厉害,除了痛觉泛滥,浑身什么都感觉不到,发出声音时,说的却不是冷,是疼,他说:“真疼,也许……也许你可以快一点儿,我还会同你说句谢谢。”
董云泽是真的疼,说话时,冷空气吸入肺腑,牵动着腹部肌肉运动,能感觉到断掉的骨头扎入脏器的伤口又被戳裂开。
“小朋友不要这么心急嘛,”秦妄慢条斯理的用袖子擦着刀,说:“我帮了你,你要怎么谢我?我可是先跟你说好,姐姐很物质的,一根棒棒糖可打发不了。”
“那我给你钱吧?”董云泽说:“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账号。”
“哈哈,小朋友攒了多少零花钱啊?姐姐可要狮子大开口啰,”秦妄想了想,他愿意出钱,不要白不要,但是小朋友看起来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于是她说:“那我要一百啰!你别舍不得,一百块都不给我。”
董云泽都被气笑了,若非手指没有力气动弹,他一定要捂住腹部了。
董云泽说:“你这是在侮辱我,我的感谢才值一百?给我往后面加零!”
“那……一,一千?”秦妄试探着问。
董云泽被气的翻白眼,感觉插入脏器的骨头都被她搞得扎的更深了,她一定是想用这种方式杀了我吧?
见小朋友还不满意,秦妄一咬牙,又加了个零,说:“一万,一万!可以吗?你千万别气,万一死在我前面就不好了。”
“什么?”董云泽问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女人最后一句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激动之下,牵裂了伤口,体内开始严重的大出血。
“我说一万!”秦妄顿了一下,又说:“算啦算啦,姐姐跟你开玩笑的,还真坑你这个小屁孩一万块钱啊?你这年纪应当还在上大学,花的都是父母的钱,我要是威胁诈骗你,这个金额是可以坐牢的。”
“一万?”董云泽扯着嘴角,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说话了,却还是硬挤出一句:“你以后可……可别后悔。”
“这有啥可后悔的。”秦妄将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董云泽突然咳嗽起来,身体不由他自己控制的咳,脱力的咳的撕心裂肺,口中溢出血沫,他还是艰难的问她:“为……为什么……要这样?”
一边问,一边吐血,血从喉咙里呛出,堵了满口的血,没有气力吐出去,又倒呛入气管,他说的很艰难,甚至开始窒息。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秦妄抬头,看着清晨初升的暖阳,静谧的崖底,水渠流淌,草木清脆,间或传来鸟鸣,这个世界真美好啊,她说:“不过是害了你两次,昨晚又被你救了一次,总共欠你三条命,无以为报,这个机会……便算做还你的人情。”
“倘若这个世界,只是异核历练的实验版,那么,就算我得到了资格,也是活不久的吧,你知道吗?我又想起我们讨论的那套主角论了,你是天生的主角,所有配角都会为你让路。”
“我一直觉得,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在那样残酷的世界里生存,屈服于你的光芒之下,我甘愿当配角。”
秦妄的刀落下之时,身边的董云泽已经没了呼吸。
幻境之外,老头将最后两缕精神链接打散,撇嘴道,没想到这个故事,结局竟是团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