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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炫耀

汤姆来到波莉姨妈面前。她见汤姆毫无惧色地站在那儿,有些惊讶。汤姆问:“我现在可以出去玩了吗?姨妈,栅栏刷好了。”波莉姨妈不敢相信,亲自去察看。当她发现整个栅栏被整整刷了三遍,她惊讶得无法形容。她又惊又喜地为汤姆选了一个又大又好的苹果,并引用《圣经》中的一句格言来教导他,而汤姆早趁她不留神,偷了一块甜甜圈跑得不见人影了。

从家里跑出来后,汤姆召集了附近的小孩,组织了小孩军团,指挥军队打了一场胜仗,然后兴奋地跑回家。在路上,他看见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站在花园里——一双蓝色的大眼睛,金黄色的头发梳成长长的辫子。这位小顽童被征服了。

汤姆傻乎乎地用各种可笑的方法炫耀自己,一面装作不经意瞟着这位新来的小天使。那小女孩装作没看见一样,朝房子里走去,丝毫不理会这位“黑马王子”,刹那间,汤姆几乎失望透顶,马上他又露出喜色,因为那女孩在进去之前,向栅栏外扔了一朵三色紫罗兰花。

汤姆跑过去,拾起了它,并把它别在上衣最贴近心脏的地方——只不过看起来是在肚子上。汤姆在栅栏附近晃来晃去,依然像原来那样炫耀着自己,一直到天黑。汤姆希望她已经注意到他的举动,但是她一直没有露面。最后,汤姆带着对那女孩美好的想象,很不情愿地朝家走去。

晚餐时间,他当着姨妈的面偷糖吃,结果被她用指关节敲了一顿。他说:“姨妈,希德拿糖吃,您为什么不打他呀!”

“希德可不像你这样顽皮。要不是我看得紧,我看你恨不得钻在糖堆里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姨妈走进厨房洗碗。希德因为得到了特权,伸手去拿糖罐里的糖果——这是故意对汤姆表示得意的一种举动,令汤姆十分难受。可是希德不小心手一滑,糖罐掉在地上摔碎了。汤姆高兴得要命,看那个“模范宠儿”吃苦头,那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当老太太听到糖罐破裂的声音走进来,眼中发出愤怒的火光,汤姆真是高兴到了极点,可是想不到反而是自己被打倒在了地上!他忍不住大叫起来:“您为什么打我!是希德打碎了糖罐!又不是我!”

波莉姨妈愣了一会儿,汤姆心想她会讲些好话哄他。可是,她竟开口说:“哼!反正你多挨几下也不委屈。趁我刚才不在的时候,说不定你又干了其他什么胆大妄为的淘气事。”

然而,她立刻受到了良心的谴责,想讲几句安抚体贴的话,可是这么一来则意味着她在认错,对一个小孩承认错误,这是规矩所不容的。于是她一声不吭,忙这忙那,只是心里慌乱得很。

汤姆坐在角落里生着闷气,心里愈想愈难过,他知道姨妈心里正在向他求得谅解。也因为汤姆有这种感觉,虽然闷闷不乐,但仍感到满足。

他仍不肯发出求和的信号,对姨妈的其他表示也不理睬。于是,他幻想自己生病,快要不行了,姨妈俯身弯腰看着他,恳求他讲句宽恕的话。可是他转过脸看着墙,没有原谅她汤姆就死了,到时候她会怎么想呢?他躺在那里脸色惨白,毫无动静,一个可怜的人,一个受苦受难的人,终于结束了一切烦恼。

他愈想愈伤心,为了不使嗓子哽咽,只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他从这种幻想中获得了无限的安慰和快意。他出门去,找到一个适合他此时心情的地方:一条单调的小河。他又希望自己能一下子不知不觉地淹死。接着,他又想起他的花,他把花拿出来,那花已揉皱了,这更大大增加了他的伤感。他幻想着,要是那女孩了解此事,她会不会同情他?她会哭吗?还是会冷漠地掉头不管呢?这种想象为他带来一种苦中带甜的感受,于是他重复地想象着,直到失去乐趣为止。最后汤姆叹息着站起来,在黑暗中离去。

晚上九点半,他来到那个女孩住的地方。他站在窗下,抬起头,充满深情地望着窗子。然后他仰卧在地上,双手合于胸前,捧着那朵可怜的、已经枯萎了的花。

汤姆情愿就这样死去,他宁愿那女孩在清晨向外眺望风景时,看见他这个无家可归的人死在冷酷无情的世界上。她会不会流泪,哪怕只是一小滴的泪珠呢?她会微微地长叹吗?

这时,窗帘卷了起来。一个女仆的说话声打破了那圣洁的寂静,随即是一股洪水“哗”地泼下来,把这位躺在地上的殉情者的遗体浇得湿透。

汤姆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随后有个东西混杂着轻轻的咒骂声“咻!”地一声在空中划过,接下来就听到一阵打碎玻璃的声音。之后,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翻过栅栏,在夜色中像箭一般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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