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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强第二天

来到武豆学院,我首先去烂叶老那里报到。晚上的时候,又溜进后院,在石室里继续给老黑和红蛋搓澡。老黑基本痊愈了,看到我来,它跑来跑去显得挺兴奋。我一边用长柄刷在它坚硬如铁的身体上刷洗,一边给它讲述打倒鹿角男桑凯,还重重跪在他肚子上的事。老黑似乎能听懂,不时欢快地摆动它那长枪般的鼻子。烂叶老却在外面哼哼唧唧,当我出来时,他用一种看待傻瓜的眼神看着我。

“蠢……小贼……你怎么……不抽他……”烂叶老在门口边喝边说。

“抽什么,抽风啊你?”我听不明白,也不在乎。

“嘿呀……笨……笨……”烂叶老哼哼道,“你……你怎么不用……给……给你的东西……”

我拿出指枪,又放回去,淡然道:“我还不想用这玩意儿。”

“野……野蟒枝……”

“这个嘛?”我举起手,“还不错,我一直在用。”

他对我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哼哼着吼出声来:“怎么……怎么不抽……”

“抽……”我迷惑不解,“用野蟒枝吗?”

“嘿呀……笨……东西……”老头一把抓住我的手,如同箍了一根粗糙的枷锁,“走……走……”他气呼呼地拉着我,停在一块大石头前,“抽抽抽……”

“抽石头?”

“抽……”

“用野蟒枝?”

“嘿呀……抽……”

我对着大石头挥出右手,假装自己手中有根鞭子的模样。‘真是愚蠢的行为……’我在挥动想象中的鞭子时自嘲道。‘啪……’石头上碎屑横飞。手腕上的野蟒枝如青灰色的闪电般在黑夜中一闪而过,石头上打出一个小坑。“太牛了嘿……”我再次抽击,‘啪……’、‘啪啪啪……’,石头发出脆响,原来这玩意儿攻守兼备。啊,我想起来了,那次被红豆老三推下擂台时野蟒枝就主动出击,挂住了那家伙的脚踝,逼得他在惨叫中认输。“你怎么不早说?”我喜滋滋地打量腕上的野蟒枝。

“蠢……脑瓜……”烂叶老哼了一声,“滚……滚……滚回去……”

第二天我睡得久了点,到达万豆中心时,第一场比赛已然开始。

作为豆苗城安危的维系者,金色剑麻、银枪喷豆以及黑铁树妖这三大豆神守护队各有特色。金色剑麻擅长暴风骤雨般地歼灭行动,黑铁树妖在防守方面无出其右,银枪喷豆则相对平衡,攻有喷射,守有银枪,在团体作战时灵活运用。豆神的银枪守护共有十支队伍,分别对应以天干及五行,每队各设正副队长一名,麾下两千战士。洛义副队长隶属于银枪守护壬水支队,在勇士会六号擂台夺得擂主之位。他有一头冲天的黄发,直立如剑形同菠萝,额上系着一根火红发箍。他眼大如铜铃,一脸络腮胡,身着褐衣,覆盖鳞甲,用的是一把三叉长刀。而他的对手差点惊掉我的下巴,茉莉女孩,本届豆魁,十五号擂台的最终胜者。

“我的豆神啊……谁会忍心将刀砍向她……”叽歪如是说。

女孩乌黑的长发绑出马尾,一身黑色劲装映衬出动人的肌肤,所用的武器是两把短剑。她的装束很简单,娇小却不显柔弱,在场上如一羽翩翩飞鸟。

面对这样的对手,壬水副队长洛义的三叉长刀明显有些犹豫。他几乎没怎么进攻,任由茉莉女孩在身旁忽上忽下地飞舞。“哎哟哟,这家伙看到漂亮女孩就挪不动步了,再到店里来,别想我给你优惠。”茶花姑娘略带醋味的话语引发一阵哄笑。茉莉女孩却突然贴地而行,一剑扎向洛义右侧的小腿。‘叮’,副队长的长刀顿向脚边,刀面不偏不倚迎上剑尖,他右脚一踢,刀头顺势翻出,紧跟着劈向自己的左侧。茉莉女孩不知何时已闪至这一侧,正准备攻击时,三叉长刀迎头而下,她举双剑格挡,但长刀在后期收力,刀剑之间只发出轻微一响。

台下笑起一个油滑的声音:“茶花妹子,你的话不够给力,洛副队长仍然手软哦。”

“手不手软关我什么事,该怎么打他自己明白。”茶花怒道,“不像有的人,光知道耍嘴皮,擂台上哟,又哭又叫。”

“嘿嘿……那不同……小天老板可是赢了泣踵的十强选手……”油滑的声音不觉羞耻反显得意,是红豆老三,被我用野蟒枝挂住脚踝哇哇叫的家伙。

视线回到场上。从洛义的动作来看,他仍然心存顾忌,长刀虽然迅猛,但准头有失偏颇,他扮演的角色更像是陪练。倒是茉莉女孩的行动迅疾无比,一道道黑影绕着洛义打转,短剑的出击飘忽不定,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快如闪电。在一次近身接触后,‘嗤啦……’壬水副队长的衣服上多出一道口子。喝彩声从围观者中响起,女孩却停下来。“请尊重比赛,也尊重我。”她用一把短剑指着对方道。

洛义哼了一声,缓缓举起长刀。“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一道光影,带着他巨大的身形扑向女孩。刀剑的碰撞声立刻激烈起来,女孩在刀光中闪动,短剑的寒芒时隐时现。洛义的长刀大开大合,看似缓慢,远远不似对方灵动,但女孩却在不停地招架。壬水副队长的每一次出击都带有两道刀光,一横一竖垂直交叉。女孩用两把短剑应对,每把都发出重击之声。

“这是洛义队长的十字刀斩,一招之内带有双重攻击。”我听到艮牛这样对叽歪说,“他的实际速度比我们看到的快了不止一倍。”

“啊哈,是洛义副队长才是,”叽歪笑道,“他发过誓,不打入十强不转正。洛义啊,自弓长柳高升后,壬水队长的位置都空缺一年多了嘿。”

场上的女孩突然从刀光中直插过去,至少三记十字刀斩奔她身上而来,连洛义都有所错愕。女孩却不管不顾,两把短剑分取对方左右腰际。刀光闪动,连声脆响。一圈花瓣浮现在女孩身旁,十字刀斩之下,洁白的花瓣连连激荡却没有散开。女孩的短剑转瞬即至,洛义拍开一剑,另一剑却擦着他的身体飞走。女孩的身体就在眼前,洛义一刀砍在聚拢的白色花瓣上,紧跟着一个翻身侧劈。这一刀势大力沉,将女孩的花瓣一刀砍散。洛义的第二个翻身紧随而至,同样势如破竹,斩的是女孩失去保护的面门。全场一片惊呼……壬水副队长的三叉长刀似乎有所收敛,女孩则猛然低头,用仅剩的那把短剑护向上方。‘锵啷……’长刀压着短剑停在女孩头顶,马尾飘然散开,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奔流而下。

“我输了。”洛义突然说道,巨大的身躯一动不动。正当全场充满讶异之时,一把短剑从他背后‘锵啷’落地。壬水副队长收回长刀。女孩站起来,手中短剑一收,落在擂台上的那把跟着飞了回来。原来这两把短剑是连在一起的,飞出去的那把是为了从背后偷袭对方。刚刚已穿透护甲,直插洛义背心,只要手中的短剑再行加力,偷袭的那把就将穿入对手心脏。但即便如此,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明眼人都能看出,洛义若不收力,长刀劈开的绝不仅仅是长发而已。

但洛义已经认输了。芭蕉裁判宣布比赛结果,壬水副队长在众人的惋惜声中离开。叽歪表示谅解:“啊哈,这才是豆神守护该有的风度嘿。”

洛义为自己的风度付出了代价,按他的誓言,若要成为队长,至少再等三年。今天的第二场,也就是二十进十的第七场比赛随即展开。

福傻子摇头晃脑地上台,这家伙的脑袋和身体看起来都比以前更圆了。身披无袖白短衫,前面一个‘福’字,后面一个‘吃’字。他是本届勇士会的七号种子选手,也是本届的大胃王,握有三年‘吃喝令’。叽歪不敢调侃,他的介绍是:“来了嘿,七号擂主是我们敬爱的福傻子大人,你们看,他背心上留着‘吃’字,意图很明显,就是勇往直前地吃下去嘿。”

福傻子向主持台白去一眼。

“啊哈……当然……福傻子大人是本届大胃王……那是当然,啊哈……”叽歪笑声尴尬,“我们再来看看对手的情况,”他引开话题,“连珠索南烛,被称为野鬼捕手的家伙。他长期游荡在南瓜城外,只要你有通缉记录,或是虫眼单上的,就会成为他的目标。在他的追捕下,南瓜城的要犯宁愿呆在地牢也不愿出城。我们都知道,这家伙从不轻易露面,这次却来做十四号种子,意欲何图嘿?”

连珠索南烛一身漆黑装扮,尖顶黑帽,黑鳞甲,黑皮裤,外加一条黑披风,脚蹬钢靴。他脸色惨白,眼角发青,从下巴至两侧耳朵的肤色却是银灰。左手如同一大把拧在一起的钢丝,右手则齐腕断去,上面有一个长牙虎头,也是黑色。连珠索上台时,脚步沉重又缓慢,钢靴在台面上踩出‘咔咔’脆响。

“他也不怕热,”叽歪笑道,“我很纳闷,穿这样的靴子,怎么也抓得到人?”

当比赛开始,南烛的钢靴只‘咔’地响了一声,就如一道黑影般闪到福傻子面前,接着响起的是他右手的虎牙,‘咔嚓咔嚓咔嚓’连续三下,向对方周身咬去。圆圆的福傻子除了球一般的身体外没有任何武器,但他的身体‘嗤’就瘪下去一块,‘呼’又软进去一坨,最后有一半脑袋都缩进身体里,而连珠索的三招全部落空。紧接着南烛的右手腕部‘噗’地一响,虎头带着锁链飞出来。锁链由黑色圆球组成,犹如成串的珠子。福傻子蹦向一旁,虎头却如长了眼睛般追着咬去。福傻子肚皮一扁趴到地上,锁链从上空飞过,他刚起身,虎头又‘咔嚓’作响地追回来。“踩你猪头……”福傻子一个回身,迎面跳起来抱住虎头,用粗短的后腿连续蹬踢。“踩你踩你踩你……”

南烛右手抖动,连珠索先是砸向地面,接着又往回缩。福傻子则蹦向空中,身体变得像蝙蝠一样,他滑出道回旋,嘴巴一张,‘噗噗噗……’射出一串橡皮弹。灰白色的橡皮弹有快有慢,有的状如飞镖,有的形同匕首,最大的那颗是竖着中指的拳头。在人们的哄笑声中,南烛的连珠索转起一道钢珠旋风。福傻子的橡皮弹打在钢珠和虎头上却没有掉落,而是黏在上面,随着锁链飞转,继而拉得又细又长,就像布了张橡皮蛛网。福傻子一边滑翔一边落向南烛身后,前腿变成了大榔头的模样。“打你屁股……”他朝对方砸去。

此时的野鬼捕手正在摆弄他的连珠索,在福傻子橡皮的作用下,虎头上的长牙在咬合时如同咀嚼着满嘴的口香糖,而那些成串的黑色钢珠也变得斑斑点点,互相之间丝丝牵挂,不仅形状相当别扭,连伸缩时也像生锈的链条般时断时续。福傻子的榔头正要敲他屁股,他来不及多想。“旋齿刃。”南烛大喝一声腾空而起。一排尖刺从黑色的钢珠上长出,随着连珠索的摆动而飞转,削断了丝线,但仍然有部分橡皮黏在上面。这次福傻子砸来的锤子坚硬如石,南烛在空中踢出一脚,钢靴和大锤‘砰’地相撞。福傻子的武器就是他的手臂,他敲得飞快,‘砰砰砰……砰砰砰……’南烛人在空中,双腿应接不暇,转眼之间,身体已被敲歪。

“打你屁股,打你屁股打你屁股……”福傻子疯狂追击,灰白的身体时大时小。南烛圈起锁链,无数张刀片回到身前。他挡开攻击,又好不容易将黏着橡皮的连珠索收回去,然后一个旋身,披风下舞出一片光影,原来这里也藏有刀片。等转身过来,南烛的右手‘锵啷’一响,数条锁链奔涌而出,虽然带有长牙虎头的那条有些笨拙,但其他锁链宛如出洞的黑蛇,飞转着尖齿向外包抄。

“呸呸呸……”福傻子先是打去一串橡皮弹,然后自己也像个灰球般弹射而出。南烛的连珠索在空中形成交错之势,但福傻子随意变化着身体,像鱼一样游了过去。“打你……”他蜷成球状对上野鬼捕手的侧脸上,“打你打你打你……”福傻子在连珠索面前变成真正的连珠炮,瞬息之间打出几十响,南烛的脑袋被打成拨浪鼓,摆个不停。

“圆头炮,”叽歪欣喜地叫道,“福傻子大人的特有招式,大家看,他都用不着落地。”这种攻击我不陌生,在对付红嘴蜈蚣时就曾见过,但这次速度更加惊人,只看到南烛带着尖顶帽的脑袋和灰球一起连连闪动。

“噢……”南烛斜飞出去,黑色尖帽被福傻子打飞出擂台。我们也终于看到他的真面目,是个暗红的秃顶,上面长着几根钢针一样的毛发。南烛摇摇晃晃,踉跄后退。福傻子则终于点了一下地,然后‘圆头炮’再次发动。野鬼捕手看起来一副头晕眼花的模样,右手的连珠索无力地拖在地上,但他突然张开左手,一张丝网无声无息地喷张出来,将福傻子连头带尾打包。与此同时,他右手的锁链也‘哗’地收回来,满嘴橡皮的虎头长牙咬向丝网。

“哎呀……”我在选手休息室中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福傻子再次像水一样从网眼中滑出去。南烛的虎头咬在了空网上,互相之间还因橡皮而纠结在一起,而他面前却多了一把巨大的锤子。

‘砰砰砰……’随着大锤在秃头上的敲击,南烛如折断的木头般倒下去。“切……”福傻子用尾巴勾住对方的钢靴一甩,野鬼捕手告别了擂台。

在取胜之后,福傻子像道灰影般地冲向自己的休息室,甚至没等裁判宣布结果。“福……福傻子大人……”叽歪叫他,“您急着干嘛去嘿?”

“饿了饿了……虫呆子……再问吃你家……”福傻子头也不回地跑走。叽歪则心有余悸地‘啊哈……’了几声。

我想起自己的承诺,找来几个毛豆引导者,一起将从半边毛那里换来的‘嘻哈羊’、‘猪头联盟’和‘光头熊’橡皮套装送到七号休息室。福傻子正在就着橡皮棒吃东西,看到我带来的套装后眼睛都笑弯了。他‘啊呜’一声扑上来,抱住一副套装打滚,一口咬到半个猪头。

我返回自己的休息室,下一场比赛正要开始,八号种子大闷壶苦瓜将对阵十三号种子火椒教练。

火椒鲁迪赤任职于豆苗城治安系统,是辣椒守卫的教练。他长着一对仿佛会喷火的红眼睛,长长的辣椒鼻以及两撇火红的小胡子。台上的火椒教练只有大闷壶肩膀高度,暗色长袍上有火焰纹路,所用的武器是一把喷枪。

面对鲁迪赤的辣椒喷雾,大闷壶勇士显得更加愁眉苦脸了,本来就小的五官都缩到了一块儿。他仅穿大裤衩,摇摇摆摆、抱头鼠窜,还张开嘴哇哇哭叫。哭出了眼泪、挂下了鼻涕,喷出了口水。他边跑边抹脸,将眼泪、鼻涕还有口水的混合物甩得到处都是。火椒教练在后面追赶,朝苦瓜喷射红色的喷雾,一边尽量不踩进这些黏糊糊的涕状物里。当‘柔苦果’组合的另外两位,柔情汉和果冻以助威的形式唱响‘悲伤的黄花草’时,苦瓜选手突然回身。他扑进辣椒喷雾,抱住了鲁迪赤,一边翻滚一边哇哇哭叫。直到‘悲伤的黄花草’整曲结束,火椒教练才挣脱出来。他脸上挂满了绿色鼻涕,表情比苦瓜还要悲伤。他张着嘴巴,脸色发青,干呕又咳嗽。而苦瓜选手却在一旁抠脚,“我来帮你……”大闷壶伸出一个手指对鲁迪赤说。

“咳……咳……”鲁迪赤掐着自己的喉咙连连摆手,他往自己嘴里喷红雾,然后打起响指,嘴巴里冒出一团火焰。“我……我烧了你……”缓过劲来的鲁迪赤发疯似地叫起来,对着上方猛开一枪。辣椒的粉末一缕一缕地从天空降落,宛如红色的烟雨。抠脚的苦瓜勇士呆呆地望着将自己包围的粉末,毫无征兆地放出一串长屁。而火椒教练就在此前展开攻击,他在滚动中扫射,如鬼影般移动,迅速靠近苦瓜,潜伏到他身旁,最后潇洒地打出一个响指。双方结合得天衣无缝,‘噗’,苦瓜放屁,‘啪’,响指打响。火椒教练被绿色的浓雾所包围,响指响在长屁之中。‘砰……呼……’擂台上燃起一团焰光,不过不是红色的而是绿色的,苦瓜的长屁炸了。当绿焰终于消失,潇洒的鲁迪赤摇晃着倒下去,然后痛苦地向外爬。他满脸惨绿,火红的小胡子均已烧焦,边爬边痛哭流涕。苦瓜伸手去帮他,手指上满是抠脚后的气息。“不……”火椒教练痛苦地叫喊,“我要下去……让我去死……”大闷壶体贴地满足了他的愿望,将鲁迪赤推下擂台,又顺势抛下被他遗落的辣椒喷枪。喷枪在后者脑袋上砸出红粉,将他染得半红半绿。‘悲伤的黄花草’则在柔情汉和果冻的再次合演下被推向最高潮。

接下来的比赛,小布要迎战文上。南瓜堡第一勇士,风驼战队的统帅。文上身高马大,遒劲的肌肉上覆盖着厚厚的块状硬甲,留着光头,一道暗红的血印从眉心向后伸展,土黄色的南瓜壳占据着半个脑袋。当骑上风驼时,他的标配是一杆倒刺长矛,但在擂台上,他带来巨型阔剑。

与他相比,小布两片小叶子显得弱不禁风。他穿着标准的蓝色探查服,右臂上有一个眼睛标志,带着手套,唯一的变化是多了一把匕首,两头都有弯刃的刺探匕首。

文上双手持剑,向着小布沉步而去,每次挥剑都带起一股强劲的气流。小布则灵活地如同猴子,在擂台上跳来跳去。这中间他只接了一剑,这一剑差点打飞他的匕首。正当我们因力量上的悬殊而为小布捏着一把汗时,他的匕首突然又迎上阔剑。这次双方没有碰撞出该有的交击声,小布也没有被震开。匕首贴着阔剑下沉,小布的身体则向上飞起。他在空中翻身,朝着文上的胸口连踢两脚。‘砰砰’,风驼统帅纹丝不动,小布则翻向另一侧。

“刺探匕首,我说的没错吧?”叽歪向艮牛提出疑问。

艮牛点头。“没错,小布队长用的是刺探匕首,两头都有倒刃,可以反扣对方长剑。但他忘了文上统帅的硬甲,这一招借力打力即便踢中也影响甚微。”

“啊哈,这我知道。”叽歪买弄道,“这家伙拥有的不止是身上的硬甲,他的脑袋才是最坚硬的地方。据说南瓜堡有一种东西,是什么来着?啊哈,驼油,就是驼油。抹上脑壳,慢慢就会发展为铁头陀,文上这家伙打出生就开始抹了。嘿,你说他为什么不做个全身套餐,就跟夏枯草的铜铁皮一样?”

“不完全相同。”艮牛解释道,“夏枯草师傅的铜铁皮是软的,不影响身体活动,而铁头陀则坚硬异常,覆盖全身的话就别想动弹了。”

小布被文上追得满场飞,只能偶尔出击。留着铁头陀的文上则加快了速度,阔剑如寒风呼啸。他全然忽略防守,即便是刺探匕首,只要没冲着要害部位,他便不管不顾。双方的气势相差很大,小布的攻击大都停留在对方的硬甲上,往往一触即走。而文上瞄准的却是对方全身,阔剑之下,稍有迟疑就将四分五裂。风驼统帅似乎占尽优势,他将小布逼至擂台的边角,斜跨一步,阔剑拦腰挥出。小布退无可退,他竟然迎着对方而去。就在阔剑抡圆之际突然身形一矮,双腿跪行滑了过去。文上剑光从他鼻尖上滚过,小布则从他身旁滑出,匕首一抬,在对方腰间划了道半圆。文上紧跟着转身,挥出一道光影向小布追去。但他追了两步就差点摔倒,腰部以下半条硬甲耷拉着绊住了双腿。小布乘机回来,‘刷刷’几下又将他上身的硬甲划开。文上怒吼一声,阔剑挥出数道旋风,其中一道将措手不及的小布抛向空中。

叽歪倒吸一口凉气:“哎哟哟,你说这家伙暗藏着大招就是指这个吧?”

“没错,这就是‘旋风斩’,用长剑的气流做远程攻击。”艮牛解释道。

叽歪又问:“但他的硬甲看起来没那么可靠嘿。”

艮牛笑笑。“因为碰上刺探匕首了,这是专为发现弱点而设计的武器,而硬甲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小布队长数次刺探,对其弱点已了若指掌。”

叽歪嘿嘿笑道:“还好这家伙裤子掉了,不然小布可要悬。”

文上掉的不止是裤子上的硬甲,上身被划过的地方也挂了下来。要不是这些原本是护甲的东西束缚了他的动作,连续的‘旋风斩’足以让小布飞出擂台。小布侥幸落地。文上的脸色则极为难看,他扯掉大半条硬甲,阔剑中的旋风随即发动,‘呼呼呼……’剑光裹夹着旋风一个接一个飞出。小布在风中飘摇,左闪右避。突然之间,他又被一道旋风抛到空中翻滚。但文上并未如大家所料的就势送小布下擂台,而是大步跨上,对着风中猛劈一剑。小布被劈成两半。从坐着贵宾的鲜花区传来一声惨叫,南瓜堡的武馨馨小姐晕了过去,我则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段身体接连落地,但其中一段却如鬼魅般一晃,闪到文上身旁。

“停……”正当大家惊呆之际,鲜花区又响起一个声音。此时小布的匕首已顶在文上失去护甲的腰际,而对方的阔剑还来不及回防。豆苗城的第一法师沙福缓缓起身,脸色铁青但声音沉稳又坚定。“小布,这场比赛是你输了。”第一法师说道。

“是,我认输。”小布从半跪的姿势起来,收回刺探匕首,不远处,躺着一条蓝色的斗篷。我相信绝大多数人都跟我一样不明就里,但小布收起斗篷迅速下台。

半天之后,叽歪终于发声:“这……这……怎么说的?就这样……小布就这样……”

艮牛相对冷静,他沉声道:“勇士会擂台,认输不需要理由。”

我在第一时间赶到小布所在的九号休息室,他坐在那里发呆。“怎么啦……你为什么认输……”我小心地问道,“明明是你赢了,沙福那家伙……为什么要你认输?”

过了好久小布才有回应,他脸色苍白,怅然若失地摇摇头,低声道:“我不该用的……我……可以避开他的旋风……”

“不该用什么?”我还是不明白。

小布没有回答,我等着。他终于抬起头,脸色稍有恢复。“不,小天,请原谅,”他说道,“有些事暂时不能告诉你。”

我望着他,他保持沉默,我没有再问。有人推门进来,是武馨馨,脸上充满焦虑与关切。我知趣地离开。

勇士会二十进十的最后一场比赛已经开始。从十号擂台胜出的是令人意外的长韭菜先生,就是那个狂欢节时跟着福傻子满场跑、将口袋兄弟甩来甩去的家伙。他又瘦又高,整个人就像一根绿色的韭菜,满头乱发,嘴巴竖在绿脸中间。对手则是将硬甲卫老达、龟甲青凯迪以及阿张的龟壳打碎的十一号擂主,有碎石拳之称的和气老坚。他的儿子小坚依然用愤怒的眼神关注着比赛,但他老爸的碎石拳对长韭菜却不起作用。和气老坚‘砰砰’出拳,每一下都铿锵有声。长韭菜的对策是硬接,他的手掌又长又大,如同拳击陪练者的拳靶,一记又一记地接下对方的碎石拳,唯一的反应是他韭菜般的身体会呈波浪般微微晃动。和气老坚打得满头大汗,两颊棕色的圆印涨得发紫,每一次疯狂出拳之后都要停下来大口喘气。在他停歇之时,长韭菜没有选择攻击,他只是静静等待对方的下一次猛攻。和气老坚脸上的圆印从棕到紫,又由紫转灰,最终叹息一声坐到地上。芭蕉裁判几次过去询问情况,最后举旗宣布长韭菜获胜。

台下的小坚发出愤怒的哭声,但艮牛给出解释。“碎石拳是刚猛的招式,能在瞬间生成极大爆发力,不过它的反作力也同样惊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是无法伤到对手,那比赛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自此之后,勇士会十强全部产生。分别是:寒石宫的腊梅使者白馨、地瓜谷的夏枯草师傅、豆苗城治安队长节捕头、安神俱乐部老板腰果老仙、本届豆魁茉莉女孩、圆头圆脑的福傻子、莫名其妙取胜的大闷壶苦瓜、南瓜堡第一勇士文上以及深不可测的长韭菜先生。当然,还有我,豆神勇士会有史以来的最高赔率者。按大葱和大红果子的说法,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我们将于明日再次按擂台的排位顺序展开两两对战,角逐五强席位,也就是二十进十最后一场的胜者长韭菜先生将会对上第一场的胜者白馨,以此类推。五强产生之后,赛制改为挑战赛,由低向高进行顺位挑战。高低的顺序同样如此,如果长韭菜能在与白馨的对决中胜出,那他就从十强的最后顺位一跃而成为五强的第一顺位者。由此看来,一开始就决定下来的种子选手顺位相当重要。

走出休息室,迎面而来的是阿张、果冻、柔情汉、大葱、大红果子以及奔涌的人潮。一大群索要签名的观众跟在他们身后,如决堤的潮水,冲上平原、越过山谷,然后分流向不同的方向。勇士会十强的签名,若能集齐,价值非凡。

“不忙走,不忙走……”大红果子冲在最前面,他将我推回房内,随后让进阿张、果冻、柔情汉和大葱。“排队,排队排队……”布苗队长用自己还算魁梧的身躯挡在门外,张开双手。“安静有序、先来后到、绝不落空……”他回头,将一支水葫芦屁股笔递给我,然后向门外的第一位伸出手。“一块老红土,童叟无欺。”

我瞪大了眼睛。“大红果子,你竟然拿我捞外快?”

“小天老板,小天老板……”大葱将我推到座位上,“这很正常,您只需签个名,五五分成。当然我们也不能作践自己,这都是友情价。”他抬头,对着门口招呼,“大红果子……一块半老红土,我们附加豆魁签名……反转豆魁……”

“好嘞。”大红果子一声欢叫。

阿张大笑,“逗比豆魁的签名,哇哈哈哈……”

来人络绎不绝,大红果子抓进成把老红土。我无奈妥协,在他们拿来的勇士会纪念册或是选手资料鉴上胡乱签名。果冻倒是签的很慎重,对方需要面对他的一大堆问题:“本届豆魁之争的绝地反转王……呃不,女王,是谁?叫什么?”“你觉得我比茉莉女孩如何?”“对我的化妆有什么建议?”……若是对方的回答大致靠谱,主要是和茉莉女孩比较的那个问题,他就微笑点头。“很好,你很荣地幸获得了这个签名。”若是来者的回答不尽如人意,他就拼命挤眉弄眼提示对方。即便如此,有时答案仍然偏题。每到此时,柔情汉将拉响头发琴,果冻则悲伤地尖叫:“出去,你得付整张天牛叶……”搞得后来好多人都要排队两次,改为标准答案才拿到签名。阿张和大葱帮大红果子数老红土,果冻和柔情汉一唱一和,我则艰难地熬到人潮散去。

再次来到小布的房间,他已经离去。‘这家伙,连招呼也不打。’我在担心之余略感郁闷。

有人对我担心不以为意。“小天老板,以大葱所见,您一定是多虑了。”他嘿嘿笑道。

我皱着眉头看他。“你一定知道,一定都知道。”我逮住他,“沙福鬼叫鬼叫的,小布就认输了,是不是有黑幕?快告诉我原因。”

“哎呀呀,小天老板。”大葱轻拍我的手,“小布队长的鹰嘴豆家族在豆苗城历史悠久,他们紧追着第一任豆王的脚步而来。在这里,只有我这种人才会吃亏。小布队长,他只是需要安静一下。”

“那他为什么认输?”

“这……就得问沙福法师了……是吧,大红果子……”大葱挣脱开,把大红果子推到我面前,后者正在数袋子里的老红土。

“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啊……说什么来着……”大红果子猛然抬头。

“是有关小布队长认输的原因……”大葱将香肠嘴贴到他脸边,“该去问沙福法师,不是吗?”

“哦,对,沙福法师……或者……老鹰队长……”大红果子再次低头数数。

我抢走袋子。“老鹰是谁?”

“哎呦,我的豆神啊……都数大半了……”大红果子带着哭腔。我将手放到身后,阿张拿走了袋子。布苗队长跺着脚解释:“老鹰,老鹰队长啊,小布的师傅,探查队总队长……小布的事他最明白……”他试着抢回袋子,阿张逃来逃去,让他转了好几圈才拿到。“当然啦,你也可以直接去问沙福法师。”大红果子躲得远远的说道。

‘喷梯、推拉梯……’一说到找沙福我就想起这些……头晕眼花……耳膜破裂……“带我去找老鹰。”我在门口堵住大红果子。

他先是哭叫:“为什么又是我?”然后马上换成一副笑脸,“给小天老板带路,这正是我应该做的。”原因是我把本该属于我的那份老红土也扔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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