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小薇,你不是傀儡,你就是你,我们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傀儡。”许飞紧张地说。
夏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却要倔强地笑着,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凄凉:“你们的游戏,我玩不起。”
寒风一下一下地鞭打苏亦辰的心,他定定地看着她,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累了,都累了。
“早该这样的,为什么要重蹈覆辙?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小薇,你下来,你下:来好吗?”
许飞的语气近乎哀求。
苏亦辰一直默不作声,能说的,该说的,他都说了,没有用。
如果真的有神的存在,那他真的该睁眼看看这个肮脏的世界。
夏薇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心灰意冷。
刚刚经历过流产的身子虚弱得像是一片枯叶,在冷风中无处安放。
“啊———”随着路翎的一声惨叫,夏薇落入了虚空,长长的发丝在空中飘扬。
“小薇———”许飞疯了一样冲上前去。
苏亦辰紧随其后。
两个人几乎同时抵达高台,许飞奋力一抓,只碰到了她的指尖,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
许飞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身旁就掠过一抹黑影,然后就是路翎的喊叫:“亦辰———”
就在那一刹那,没有片刻迟疑,苏亦辰跟着跳了下去。
许飞呆滞地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向气垫中间聚拢,看着医护人员一个一个地扑上去,心里无比悔恨,遗憾,悲伤。
世间之事,左右不过两个字,生死。
…………
记忆又回到札幌街头,小樽运河,那是一段与世无争的日子,是不受世俗玷污的美好时光。整点报时的蒸汽钟,晶莹绚丽的八音盒承载着最难忘的感情。
悲伤,甜蜜,彷徨,欣慰。
所幸,爱过。
赌上一切,为的就是生死相随。
这场戏,这段繁华,终是要落幕的。
一年后。
全国各路豪商聚集在A市中心大礼堂内,等待着主持人宣布今年的“最杰出商业人士”奖获得者。
台下有年过半白、久经沙场的企业家,也有年纪轻轻就创下辉煌的才俊。
竞争激烈,而争的,不过就是一个头衔。
主持人庄严地宣布:“本次‘最杰出商业人士’奖的获得者是云阳集团首席财务官----苏亦辰。”
话一落地,掌声雷动。
一身墨色西装的他在众人的惊叹下缓缓走上颁奖台。
那股子清冷出尘,傲然于世,只有他能做到。
从商八年,未及而立就接连拿下三次商业大奖,只有他能做到。
空前绝后。
无人不服。
苏亦辰稳稳地站在颁奖台上,灯光映衬着他俊朗的眉眼。
他慢悠悠地开口,嗓音清冷:“各位,我知道在场有很多人比我更适合拿这个奖,也知道很多人在等我一个解释,对此,我只想说,不管脚下的路有多难,都不要轻言放弃,累,证明你还活着。”
苏亦辰言尽于此,在一片掌声中登台,在一片掌声中离开。
苏亦辰此人,是当之无愧的企业家。
傍晚,霞光将浮在半空中的云和雾染成红色。
苏亦辰站在二十一楼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将漂浮的霞光,云雾尽收眼底。
倒是一处绝美的景色。
思绪又飘向了缈远的地方,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近在耳边。
历时一年零五个月的商战终于落下帷幕,云阳集团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坐稳了龙头企业的位置,加上核心技术已经完全掌握,任谁都得叹一句:“云阳帝国”。
“走吧,大家都在等你。”凌锐走进来缓缓说道。
“其实没有必要开什么庆功宴的。”
“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有机会聚个餐,别扫兴。”
苏亦辰淡淡地说:“这段时间我经常做梦,老是梦到以前的事。”
声音清冷,却难掩悲伤。
凌锐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他说:“她还是没有醒?”
“没有,”苏亦辰摇头,“我知道她是在生我的气,不愿意醒。”
“不管怎么样,只要人活着,就有一线希望。”
“凌锐,我常常在想,人死后真的会去往另一个世界吗?”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是不可能的。”
苏亦辰浅笑:“或许吧。”
“高处不胜寒,得到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
良久,苏亦辰轻声道:“你说的没错。”
高处不胜寒,越是往上,就越孤独,因为在那至高处,荒无人烟。
凌锐虽然娶了沈依,虽然可以一辈子守护她,但是几次三番的折腾,她已落下病根,失去为人母亲的能力。
凌锐从不强求,纵然膝下无子,后继无人,他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说到底,是他的错。
来日母亲廖月桦察觉端倪,定会逼他离婚,他已做好准备,不会屈服。
他二人,皆是精英中的精英,骄子中的骄子,但也不是事事都顺心如意,想得到的,要么轻而易举就得到,要么千辛万苦都得不到。
或许,敛去锋芒,洗尽铅华,他们只不过是最平凡的人。
坠楼之后,夏薇陷入了昏迷之中,任何方法都没能唤醒她,即便她的五脏六腑包括脑子都完好无损。
新风跃嘉饭店今天来的可都是大佬。为了给苏亦辰庆功,凌锐、郑一杭、许凡决定聚个餐,不邀请其他的人,就他们几个兄弟。
约定好的时间,苏亦辰和凌锐却迟到了。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他们刚坐下,郑一杭就说。
“路上有点堵,真不好意思。”凌锐道。
“别说那些,先自罚三杯,都让自家司机侯着啊。”郑一杭说着就抬手斟了一杯酒递给凌锐。
“好好好,我喝。”凌锐笑道。
“还有亦辰,来。”
苏亦辰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酒杯,戏谑道:“用杯子喝多没意思,你直接把酒瓶给我。”
气氛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好啊,不过这瓶酒两万七,你一个人喝光了多糟蹋。”郑一杭打趣道。
“呵呵,你又心疼了?”
“要不这样,你喝一瓶,买两瓶,今天的酒钱你包了。”
“郑一杭你要不要脸?”苏亦辰无奈地笑道,“明明是你请我吃饭,却要我买单。”
许凡道:“不愧是销售部经理,走哪儿都想着怎么推销。”
凌锐笑着说:“关键是都推销到领导头上来了,闻所未闻。”
“真是的,这不叫推销。”郑一杭一本正经地说。
苏亦辰接过话头:“叫忽悠。”
凌锐和许凡同时笑出了声。
“都什么呀,你到底喝不喝?”
苏亦辰一声不响地端起酒杯,豪爽地说:“喝,不醉不归。”
于是乎四个人放肆了一回,推杯换盏,喝得天昏地暗。
短短两个小时,光酒水钱就烧了十多万。
苏亦辰也喝得有些上头,中途去了趟洗手间。
呕吐完之后,苏亦辰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清冽的自来水洒在脸上,顿时清醒了不少。
“亦神,你没事吧?”
苏亦辰抬起布满水珠的脸,通过镜子看到了许凡。
“没事,可能是年纪大了,不胜酒力。”
苏亦辰此人,一向如此谦虚。
“我哥的事真的很抱歉。”
苏亦辰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淡淡道:“跟你没关系,你没必要代他向我道歉。”
“其实有时候我挺为难的,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亲哥哥,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们。”
苏亦辰转过身:“许凡,你是你,他是他,不管他做了什么,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你不用感到为难,做好自己就行了。”
许凡定定地看着他深邃的曈仁,心里的石头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