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伤亡,很多时候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但是这背后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和一个个破碎的家庭。
赵明耀不知道李长信和车夫谈了些什么,只知道阿里第二天就成了武院教习,专门教导与波西斯帝国有关的一切东西。连带着陈松涛这老头也心思活络了起来,在跟夫子一番畅谈之后,他成了文院教习,而且地位还不低。只是他们身边随时都有东厂的太监伺候着,毕竟一个波西斯将军加上一个侮辱过皇上的罪人,要严加看管。
好吧,这都不是事儿,重点是李长信个老色鬼,要阿里把阿赫娜苏拉带去书院,美其名曰是作为阿里的婢女要随时照顾他。结果阿里的课长期爆满,那些家伙是来听课还是来看美女的?
赵明耀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家里就没两个人了!果然,在某一次聚会时,李长信看着齐娟顺眼,直接把她收为义女,其他都还好,赵明耀觉得自己比她矮了一辈,怎么都觉得别扭。
还有件大事,家里来信了!一直以来,赵明耀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忽略了?从天狱被放出来以后,家里就不闻不问,仿佛就从来没有过这个孩子。现在好了,有信了,内容让赵明耀惊喜不已。
冬日无战事!他爹带着小妈还有二哥进京述职!家里人一下就来了一半,赵明耀兴奋得几天都没睡好。而且信上说,他们冬月十五出发,要腊月才能到京城,还要在京城过年!信上没说,但是赵明耀知道,秋雪一定会来的,这是直觉!
而书院这边,赵明耀除了早上的课业,下午就直接被李长信征用了。拿着师公上课的零碎物品,甚至还有那根戒尺,师公到哪里上课,他就得跟到哪里。重点是李长信上课喜欢提问,其他同学答不上来顶多被骂几句,赵明耀答不上来可就是啪的一戒尺打过来。那种老藤条浸了桐油做的戒尺,打下来跟被抽了一棍子没区别。
山中无日月,转眼就到了下山的日子,赵明耀称这为放风。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家,赵明耀觉得自己像极了天狱大当家。
今天晚上有个约,公主殿下要逛庙会!赵明耀敢说个不字?当时带了齐羽就出去了。话说这齐羽最近的日子过的真悠闲,他现在有了官方身份,再也不是那个一天到晚东躲西藏的朝廷通缉犯。
在西华门和公主殿下汇合,她就带了个小丫鬟,看着公主,赵明耀觉得眼前一亮。略施粉黛的俏脸加上鹅黄色的宫装,是赵明耀喜欢的素净感觉。
看着他那副蠢样,公主噗嗤一笑:【按着苏小姐的品味拾掇的,看你那样子,哼哼】
赵明耀连忙说道:【哪能啊,我是被公主殿下的风采给迷住了,与苏小姐何干?】
公主递过来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拉起一边的小丫鬟就开走,留了赵明耀一个人在后面屁颠屁颠跟着。
庙会永远是晚上才热闹!卖南北山货的货郎,各式各样的手艺人,说书卖唱的,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九门提督府的捕快则是配刀巡逻,四处查看是否有可疑人等。
公主殿下的手里已经有了几个肉串,一个糖葫芦,而丫鬟小翠手里还多了好多零碎,什么香囊啊,纱巾啊,头花啊。当然,赵明耀也得了点小东西,感动得他是不要不要的。这是除了他娘,第一次有女人主动给他买东西!
两个姑娘在前面叽叽喳喳的话不停,赵明耀就是一个小跟班,齐羽就在不远的地方,甚至几个大内密探都是乔装打扮了一番,在一边装模作样买东西。
突然,一只手伸向了小翠,尽管动作很隐蔽,可是仍然被赵明耀看了个真切。一个猥琐之极的中年人,正试图把小翠的钱袋子给掏出来。
赵明耀走过去一脚就把那个扒手踢飞了四五步,怒喝道:【狗爪子拿开点,不然小爷帮你剁了】
那个猥琐男人怨毒地看了他们一眼,扭头消失在了人流中。小翠此时才反应过来,紧紧捂住自己的荷包,跟公主在那里窃窃私语。
仅仅是个插曲而已,两个丫头立刻就被前面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在一个卖瓷器的摊位上流连。那里的几个瓷娃娃做得是相当的精致,公主又吩咐小翠准备开买。
就在这时候,一个大汉出现在她们身后,伸出手臂准备推小翠一把。赵明耀抓住大汉的手臂,那人的脸顿时成了绛紫色。赵明耀说道:【还没完没了是吧,滚远点,不然下场就不是这样了】
话说完,一拳打在大汉的腋下,那大汉噔噔噔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卖瓷器的小贩眼里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像没事人一样招呼生意。赵明耀相信,如果是小翠真的跌倒,那么这一摊子的瓷器就会变成祖传官窑,不陪个百八十两银子不算完。
赵明耀笑眯眯的走到小贩面前,说道:【老板,叫你兄弟小心点,走路不要随便摔跤。还有,离我们远点!爷出来是找乐子的,别给爷找不自在】
说完,拿起一个磁枕,只用手里就捏成了两块。看着小贩的惊骇神情,赵明耀相信他理解了自己的话。他说道:【来,五个铜板,算我买了!】
公主继续闲逛,她们已经到了杂耍艺人的面前。费力穿过人群,赵明耀心里一阵苦笑,这两个小姑奶奶还真是麻烦,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没看那几个大内侍卫的脸都绿了!
里面是一个光膀子的触须大汉,一个小姑娘,还有两个年轻小伙在表演。大汉一口关刀舞得虎虎生风,而两个年轻人的对打更是引来了一片叫好声。那小丫头则端着个盘子讨赏钱。赵明耀看着叹了口气,直接扔了一点碎银子。这几个明显是底子极好的习武之人,一招一式沉稳有力,呼吸绵长,放到西北军也起码是个小队长级别,怎么就沦落到街头卖艺了?
就在此时,他们换花样了,大汉睡到了地上,两个小伙抬了块大石板放到他胸前,传统保留节目,胸口碎大石!
那小姑娘敲着锣,声音极为清脆:【各位街坊,老少爷们,我们兄妹几人今日借贵宝地发财,有人捧场没?抡大锤敲石板,十个铜板一次了,打死不偿命哟】
公主噗嗤就笑了出来,一般卖艺的哪有这样的?当场就有几个人跃跃欲试,而一个满脸通红,显然是喝高了的员外一下就放了一贯铜钱在小姑娘的手上,顺便还摸了一把。他说道:【大爷就来试试这打死不偿命,小娘子,真把他打死了,你跟着老爷我回家吃香喝辣,怎么样?】
那小姑娘看了他一眼,居然还有风情万种的感觉。明显有些发福的员外提了提裤子,抡起大锤就开砸。
就听得场上咚咚咚几声闷响,石头纹丝未动!两个年轻人连忙问道:【哥哥,怎么样,没事吧】
石板下的大汉苦着脸说道:【没事,撑得住!】
员外老爷显然是受了刺激,他喊到:【还不信了,老爷我今天还治不住你了】
说完,直接把钱袋子丢给了小姑娘,抡起大锤死命砸下去!
终于,啪的一声,一寸厚的石板破成两半!赵明耀一看就乐了,一般这种卖艺用的是砂石,一敲就碎。而这几位用的可是铺路的青石板,怪不得那位员外老爷都快累死了,石头都还没碎!
看着大汉爬起来,屁事没有,围观的众人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照旧,接下来的就是卖大力丸卖跌打损伤酒的环节,看着这些人卖力表演的份上,这东西卖得是飞快。赵明耀又丢了些铜钱,而且不要东西,那小丫头笑得脸都花了。
公主居然也买了大力丸,赵明耀看着就想笑,皇宫里的东西不会更好么!
庙会是越来越热闹,现在已经到了水泄不通的程度了,两个女孩子又发现了新奇玩意。赵明耀一看,又是卖祖传的物件的,东北老人参,人形何首乌!
看着手臂粗的人参,小娃娃大小的何首乌,赵明耀就想笑,这东西能再假一点不?两个丫头还在那里认真讨论:【小姐,这个是真的大,比我家里的那个大多了!】
说完,两个傻丫头还想伸手去摸,赵明耀一只手提了一个,说道:【人家的东西别乱碰,摸坏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说完扯着她们就开走,这里的水深着呢!卖东西的不是一脸横肉的大汉,就是满肚子坏水的恶棍,这种人天狱里太多了,可以说每个都是。他们身上的味道赵明耀隔条街都能闻出来!
可以这么说,这里至少有两成的商贩都是属于某个堂口,他们在天桥这一带混饭吃。刚才凡是宜碎宜坏的东西,都是他们在经营,如果说不小心弄到了,那就不好说了,不出点银子是走不了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