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年,两家常有来往,虽然不见将军及家人,但书信礼品没少送来,堂主也借着将军的威名,迅速壮大江湖地位。眼见着闺女一天天长大,这门娃娃亲也该落锤定音了。堂主派人暗地里打听未来的女婿,长成什么模样学识如何?
这天派出去的人飞鸽传书回来,“将军公子,身长七尺,魁梧黑脸,文不识丁,武不及僧。”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堂主念慈一生只得一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将军之子,怎么没学到将军的一点本事呢?不求你冲锋陷阵扬名立万,也不求你考个状元流芳百世,你怎么就……
堂主郁闷了几日,心里还是放不下,恰逢八月十五中秋节,何不借机进京拜会,看看那将军公子到底是怎样的人?
将军府。
“亲家,你来怎么不打声招呼呢?”将军出门迎接,请进府里。
“出门办点事,刚好路过,又逢中秋节,哪有过亲家门不入的道理。”堂主念慈笑着说。
“现在朝廷不稳,府中事宜繁多,没能亲自登门拜访,实在是抱歉。”将军歉意道。
“我深知将军为国操劳,为民除害,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念慈恭维道。
“亲家,这次来京城所为何事?”将军问道。
“将军也说了,朝廷不稳,变法派和保守派争论不休。朝廷不稳,则民心不稳,民心不稳,则给有心人有机可乘。”堂主念慈说道,“现在江湖上有一个新起的门派,九重天。而九重天派掌门仇龙,正是皇上身边红人许公公的干儿子。这人也是阴阳人,尽干阴阳事。”
“哦,尽然有这事?”将军诧异道,“亲家,今夜就留府中,把这阴阳人之事说来听听。”
“也好。”念慈答道,“令公子怎么没见到?”
念慈一心想见这被探子说得一无是处的未来女婿,迟迟不见来堂前,难道真的是个无用人?
“不知你要来,他一早就和下人们去后山打猎去了。”将军说,“我已经吩咐下人去叫了。”
“亲家,你去客房稍作休息,等儿回来了,定要他向你请安。”将军说道,“本官还有些公务要办,不能多留。”
“将军公务要紧,请便。”堂主念慈说道。
“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就是。”将军说着走出将军府。
…………
一笑堂里大家热热闹闹的置办着中秋佳节的糕点,桂花馅的,腊肉馅的,红枣馅的……
落复惊闲来无事,看他们这么忙也跟着凑热闹,裹月饼是个技术活,没有老人的指导,裹出来的月饼奇形怪状,不是三角就是椭圆,根本裹不出那么圆。
落复惊虚心求教,总算裹出几个圆形的月饼,这光溜溜的也不好看,索性拿笔写上几个字,这可不是用文房四宝写的,是用随身携带的小弯刀,一笔一画刻出来的。
花好月圆四个大字跃然月饼上。
“你知道花好月圆是成亲时用的吗,你刻在月饼上,是有心上人了吗?”念悠悠也是被这里的热闹吸引过来的,见落复惊在月饼上刻字,难免多看了一眼。
“没有,我一个落魄书生没那家女子看上眼的。”落复惊自叹,转头见面前是一位绝世佳人,赶忙起身,“小姐,失礼了。”
“你可不是落魄潦倒书生,你是琴圣落复惊。”念悠悠心怀爱慕,双眸含情。只可惜自己有婚约在身,不然……不然咋们花好月圆……
“小姐也知道我,深感荣幸。”落复惊不曾想,这深闺女子也知道我的江湖浪名,实在是庆幸。
“小女子也对曲调略知一二,不知琴圣可否赐教。”念悠悠问道。
“小姐过谦了,你先弹一曲来听听。”落复惊说道。
“琴圣这边请。”念悠悠前面引路,来到闺房前的八角亭下。
小桥流水,似溪中的几尾小鱼,似柳树上的几只麻雀,似黄昏后的延绵山岚,别有风味的江南小曲,很简单也很干净。
一曲弹罢,念悠悠娇羞着脸,抬头看落复惊,见他还闭着眼睛,难道自己弹的不好?
“琴圣。”念悠悠轻声的唤他。
“哦。”落复惊缓过神来,“太好了,这曲调太有画面了,我都沉醉了。”
“琴圣见笑了。小女子学琴不精,只弹其声不见其情。”念悠悠还小,豆蔻年华的她怎么会懂得那些世间的恩恩爱爱。
“这不能怪你,你一个女孩子,没到外面走走,很多画面都是你想象出来的,有时候想象出来的就是美好的,没有参杂任何世俗。”落复惊很认可的说道。
“我这里有本《曲调十八篇》,送给你。”落复惊从怀中取出书,递给念悠悠。
“这么贵重,你还是自己收着。”念悠悠心里明白,这本《曲调十八篇》是当今最好也是最难学的,学成即可成名天下,但自己才学了些皮毛,怎么敢收下。
“无妨,我在府上还要待些时日,你先拿去学学,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真要没兴趣,就留作纪念。反正对我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落复惊执意要送给她,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好,我先看看。”念悠悠想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收下也太不给人台阶下了。
从那日后,落复惊有几日没见念悠悠,心想她不会是故意躲着自己吧。这日饭后,落复惊踱步到后院,见园中的桂花开的正盛,花香扑鼻,顿时来了兴致,摆琴于案前,上拨下挑,琴弦跳动,宛如有个欢快的姑娘在琴弦上翩翩起舞。
琴声本无意,听者有心思。
这几日念悠悠从丫鬟金梭银梭哪里听到,自己未来的夫君,竟然是个粗鲁的莽撞人,这让原本对婚姻抱有幻想的小女子,愁容满面心里结霜。
忽然间听到琴圣的琴声,有如腊月里的阳光,让原本如刀割的风,都变的有了温度,结冰的湖面慢慢开裂。
父亲大人已经去了将军府,不知是不是真的如下人们说的那样,如果真的那样,我是该认命还说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