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雀山往西飞,便见一矮山,状似一圆台,四面陡峭而顶部平坦。
这里便是台堂山,台堂山有一河流,名曰玉锦溪。随山势曲折蜿蜒而下,水流愈流愈少,遂有上游波涛汹涌,山下涓涓细流的奇观。
玉锦溪,产玛瑙朱玉。此处的玉石与别地不同,色泽艳丽而过度光滑,有识玉人名其为“贪玉”。相传任一颗在人世可价值连城。但此地距人世偏远且四壁陡峭,无人能至。
台堂山有名树,不知多少年生,百年为春,千月为冬,名唤乌
纱树,有花叶独无果实,可谓奇树也。乌纱树干鲜红,有异香,因其叶乌黑且状如丝锦得名。乌纱树,枝繁而叶稀,愈接近树顶则叶片越名贵华丽。乌纱花,色红而无味。可入药,能医远视病,缓解视痨有奇效,能治儿夜啼。据传,长期嗅闻乌纱花,可嗅金玉之气。
明末清初,有樵夫拾得乌纱花,佩之,久而嗅芳香味。乌纱花本身无味,樵夫惊奇,循香遂到城墙下,香气益发浓郁,乃掘地三尺,得黄金二两。邑人一时甚奇之。
如果足下就此认为台堂山仅是一座宝山,那就大错特错了。世事总是平衡的,善恶无非两面,美丑却常常伴生,福祸也不过是一瞬。美玉往往有瑕,灵花长有利刺,治愈百病的神药有时也能置人于死地。
无需迷茫,且听我道来。
在这台堂山的山脚,生有一种恶兽,采贪玉为食,制乌纱叶为帽而其身不着衣物,名为维达。
维达,体状似豚而肥硕,人面犬耳兽身,四足,目大如牛且眼睑多生毛发,故不可视。
维达兽群有着严格的尊卑制度,他们以拥有贪玉的数量定尊卑,持有贪玉量多者为尊贵。维达尊贵者常据高地而长啸,啸曰:“吾维达!吾维达!”故得名“维达”。
维达极为嗜贪玉,常攀爬陡峭山石以寻找贪玉,台堂山体陡峭,贪玉圆滑镶于其上,常有维达掉落山崖而亡。往往前者坠而后又有维达攀爬峭壁而上。
维达,牙利而喜好同类相斗。往往为争得贪玉而头破血流。为争得一高地,维达可谤弑其同类以求贪玉。其谤讥同类之智远超于制衣拾玉攀登之智,故百年来,无一维达可至台堂山顶。往往前者攀山岩欲上,而后者握前者之后足以禁其前行,故常有多维达共坠山谷。
维达沿溪流而拾贪玉,因玉质腻滑,常自手中滑落,则号哭不已。它们不知饱腹,常食贪玉过多而肚胀肠破,不忍直视。
维达性好掠夺,曾有旅人牵一犬行至此山,维达见犬而夺之。维达尊贵者饲犬于山崖,牧竖见之,戏称其为“狗倌”。
曾有好事者引维达入人世。维达见坐低处者则大嚎:“吾维达!”见站于高处的人则匍匐于地瑟瑟发抖。见胆怯之人则瞠目怒视,大嚎而舞。见暴怒习武者,则退而作揖,憨态可掬。见富足者大笑乐,见家贫者则泣似儿哭。
晋时,有富商,得一维达颌骨。密供其于宅邸之内,祭之以米脂膏。梦一老者密语,屯黍屯黍。遂屯粮千石。次年,天大旱,蝗鼠不断,饿殍遍野。商得以大发其财。
传黄帝时,有恶徒欺百姓,帝怒。遂命人剜其双目,流放至台堂山。恶徒,盖今世维达之祖也。
又传,夏亡时,暴桀曾至台堂山。见维达,泣涕咨嗟不已。大病,崩于南巢。
台堂山,非人世之山,人心生之,人欲造之。
乌纱树亦非树,人生之道也。
贪玉非玉石,贪婪之欲实也。
维达,非人非兽亦非禽,何为维达?君宜自问。
公欲问台堂山在何处?
非人世车马可至也。清者求而无果,浊者逃而无路之秘境也。
阁下,请看。今日坠落山崖的维达,又有几只呢?